我的信

之 一

不要埋怨

我没有写信给你

陷得太深了啊

我怕连你也拖下来

活活溺死于相思海

情物也太沉太沉

我怕邮递员说是超重

所欠邮资等于这个世界

我还不起

一如欠你美丽的债

原谅我吧

给你写的信

先寄放在我心里

之 二

我的信是耕

你的信是获

我的信是你的收获

你的信是我的耕播

季节有常而无常

晴晦鲜明而混沌

失望与希望

都不必怪罪土地的墒情

心不会变霉

种子不会变质

即使世上没有了一个邮差

信也照样生长

之 三

给你的信没有封上

好装些梦进去

等待明晨的钟声作邮戳

信同相思躺在一起

醒来时去信袋里找梦

浊泪便偷偷糊了信封

圆月在西天

太阳在东天

恍惚中贴歪了邮票

日与月恰好吻成8字

爱之光

该是照亮着同一乾坤

且将一片真心

喂入饥饿的邮箱

之 四

为何又浮躁不宁

躯体像飘摇的船帆

我的心丢失了

那一只锥形的锚

丢失在那爱河流过的沙滩里

丢失在那奇妙而寂寥的幽谷

丢失在那轻音乐会的座椅上

丢失在那黄昏后的人群中

我去找丢失的心

心说它不回来了

它绝情于我而成为知己

丢失了竟比拥有更拥有

《长安》1986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