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从心集》序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我三十岁时,是在位于西安教场门的《长安》文学杂志当编辑,正跋涉在文学写作的路上,等待黎明。那时候,我琢磨孔圣人的这段话,质疑自己怎么才算立业。四十岁上,去了海南岛,惑与不惑地客居了八年。临近五十,俗话说一把的年纪了,回归故城,常把往事推托给天命。转眼间,我在老家屈指自己六十岁的生日。老友赵勃年长于我,已经开始盘算如何从心的事了,便以此命名自己与兄弟的散文集,我除了感到人生之沧桑,简直无话可说。
孔圣人自述他学习和修养的过程,十五岁立志于大学之道,三十岁能够自立于道,四十岁能无所迷惑,五十岁懂得了天道物理的根本规律,六十岁所闻皆通,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法度。年龄在增长,思想境界随之逐步提高,从学习领会到安身立命,不受环境左右,到主观意识和做人的规则融合为一,道德修养达到了至高境界。我们是凡人,也许更世俗一些,但做人作文的理想,总是朝着圣贤的。距离的远与近不重要,只要有一种精神,并做出了最大努力,便尽心了,也便对得起自己了。
多年前就读到赵勃的散文,他的取材和文字背后的情感趣味,与我近似的是同一方水土的造化,总那么亲切。这么一路写下来,从植根的土壤中汲取滋养,开出了本分却也异样的花朵,结出了麦粒般饱满的籽实。他的新闻文字,是带着时代痕迹的那种规矩,想从散文文体上做一个剥离,来抒发自我内心的呼唤。他做到了,尽管未必那么透彻也罢。其弟发民的散文,是久已蕴藏于心,擅于写诗,当变换一下笔法,也就是很有功底的散文了。起步早一些,可以在积累中渐次成熟,但也有大器晚成一说,事物总是充满了辩证法。
交往多年,我佩服赵勃的是他对文学写作所抱有的恒久热忱,总是浸透审美色彩地向你叙述某个事物的过程和细节,感兴趣于文友之间的一些趣事。他是个有心人,勤于把它记录下来,便形成了集子中的一部分篇章,让人回忆起曾经的往事,不胜感叹。他的几篇通讯特写,既有报告,又有文学,充分体现了这种文体反映生活现实的功用,同时又不失阅读和欣赏的价值。记者的敏锐,一旦与作家的蕴藉融合为一体,便产生出思想与艺术并茂的文学作品,比那些远离现实云里雾里胡编乱造的虚构文字要好得多。更多的是自慰,自我的对话便是与他人对话中最可靠的话语。
为了生活,我们四处奔波,期待着旧梦重圆。这好像是那首《把根留住》的歌中唱到的。是的,经历了人生的青春与中年,进入老年的时候总不心甘,却也无奈。那好吧,耳顺挺好,从心所欲不越法度也好,粗茶淡饭,一杯茶,一本书,如此晚年该知足了。
2012年9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