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魔（下）
晚上11点整，他们三人彻夜未眠。
好像时间的逆转让他们精力充沛，完全没感觉到一丝困意。
李志他没有将那个梦告诉他们俩，毕竟这个梦他自己都认为假。
但刚刚邓子杰对他说：你刚才站在床边，一直揪着个衣架在那抽动，感觉像发羊癫疯一样。
李志就不由得开始相信，觉得刚才自己好像被什么给控制了一样。
他异想天开的脑洞，怀疑是不是有鬼魂要上他身，好借尸还魂什么的。
但这个在现实世界里有可能吗？
他现在处于半信半疑的状态，根本辨别了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邓子杰：“包子，你刚才没事吧？”
我又继续关心他，他刚才那副样子确实是吓到我了。
他随意的说了句：“没事，我就做梦而已！”
我以为他是不是梦到自己的爸爸了，所以才会这样。
我和王秋晨相信了。
那夜，雨还在下。
我们彼此敞开心扉聊起了很多事情。
王秋晨道：“你们知道吗？其实下雨天是个很美好的东西，因为你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这种感觉才是恋爱的感觉。换言之，如果你是一个人，那这雨季则是一种无奈和孤独。”
我很少看王秋晨一副这么认真谈起这些我不太懂的东西。
也许每一个人，都有他独特的地方吧。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没有打开的时候，你不会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可即便知道下一颗是苦涩，你还是应该放进嘴里，因为那是我们执着的味道。
也许，王秋晨一开始就很喜欢李志吧。
只是我在骗我自己而已。
那天夜里，大雨下的很厉害，沉闷的夜空时不时有几条闪光出现，我知道那是雷电在夜空里来回穿梭。
一个不经意，天空突然“boom...”的一声。
我和王秋晨都吓了一跳，唯独李志淡定的在那发着呆。
我和王秋晨因为害怕雷声，而互相对视傻笑了一下。
她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看向李志。
我其实知道的，只是我会低着头，不想去看那让我觉得有些难受和心酸的事实罢了。
王秋晨看李志好像闷闷不乐。便对着他道：“阿志，你如果考大学会考哪里的大学？”
李志没有看他，也没看我，只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屋外的大雨。
尴尬的气氛一下子涌现了出来。
我为了让彼此都不尴尬，我就故意碰了一下李志的手臂，看着他，再看向王秋晨，满脸很假的微笑道：“对了，你们都爱听什么样的歌啊？”
王秋晨收住尴尬的面容，想了想，应道：“我啊，小时候喜欢听周杰伦的歌，现在听的更多是心情吧，哪首歌打动我，我就喜欢听哪首。”
我笑道：“小时候？你现在才十七耶，怎么就小时候了！难道你5 6岁的时候就开始听音乐了吗？”
王秋晨又尴尬一脸，想了想，笑道：“呃...对啊，没错，我就是5 6岁的时候听周杰伦的歌。”
我又再次笑了笑，道：“哈哈...你 5 6岁的时候，周杰伦都还没出道吧！”
王秋晨又再次尴尬，一脸不知所措。
我说：“你知道周杰伦什么时候出道的？”
王秋晨一脸懵逼状态，完全不知道，她就只知道周杰伦的歌很对她口味而已。
我说：“好像2000年吧？第一张专辑是叫《Jay》吧！当时那首星晴是我听他的第一首歌。”
李志对这些没感兴趣，只是硬着头皮听他们在说话而已。
我接着说道：“你们知道我喜欢听什么歌？”
李志这才开始注意，眼神落在我身上。
王秋晨也在好奇我喜欢什么音乐。
我毫不犹豫就直接说了出口：“那当然是我最爱的五月天，他们那首《拥抱》是我不断来回循环的歌。”
王秋晨瞟了一眼李志，内心狂热不安，接着又看向我，问我道：“那要不我们来个合唱三重奏吧。”
我的微笑顿时多了一丝苦笑，我看向李志，但李志还是一样没有很在乎，还是很闷的一副样子望着屋外的大雨。
王秋晨每说一句话，她都会偷偷看一看李志。每句话的另一个含义，都带着李志的意思。
我为了不尴尬，强忍心里的难受拉拢他，道：“哎呀，赶紧的，别在那闷头苦脸的。来唱歌。”
王秋晨掏出手机，播放那首动听的《拥抱》，前奏一起，好像带着纯净的力量。
我和王秋晨先是开始唱，而李志却一脸不耐烦的听着我们跑调的声音。
脱下长日的假面奔向梦幻的疆界南瓜马车的午夜...
手机里动人的歌声和我们彼此合唱的跑调声，都依稀融合了在那雨季中。
李志他都不知道自己为啥提不起精神来。他好像有种不好的预感压在他内心深处。
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男孩，曾对他说过，马上又会有人要死，但是不是暗示他父亲死了，还是另有其人。
这事过了好几天。
李志搬回自己家住了，而我也搬回自己家。
李志回到家后，房子里空荡荡的，突然觉得少了点什么。
没错，少了一个人，一个经常只会喝酒，会骂他是个败家仔的无情老爸。
他去到父亲的房间，房里透出一股难闻的异味，一看就是他父亲不经常收拾才导致成的。
他坐在父亲的床上，尽管这异味难闻，但他却一点都不介意，而是觉得这味道，能让他想起他的父亲来。
他收拾了一下父亲的房间，打扫的过程中无意看到衣柜底下的抽屉里，有一张牛皮纸信封，他将信封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张邮政储蓄卡，还有一张写了字的纸，但里面写的内容很少，除了银行卡的六位数字密码，就只是很简短的一句话：“给儿子存的生活费。”
他看到这句话，心里的一股难受直线上升，硬是将他这个不爱哭的男孩给搞哭了。
他开始觉得父亲是爱他的，父亲只是不善于表达。
尽管他以前做错了许多事情，但他的确还是个好父亲。
一切的误会，也正因为这一句话，得到了谅解。
但可惜的是，以后再也不能和自己的父亲面对面说上一句话了。
那夜，他睡在自己的房里。
屋外的月光异常浓亮，一个黑影渐渐地浮现在月光里，黑影慢慢挪到李志的身上，月光的光芒落在他身上，一个不经意，黑影竟然得到了实体化，从月光里慢慢孵化了出来。
那个人全身裸着，他走去衣柜里拿了李志的衣服穿上，从房间里出来，走去卫生间里，抬头看向镜子。
那是一副熟悉的面孔。
没错，就是李志的面容。
可房间里正躺着睡觉的也是李志。
而这个长得跟李志一模一样的男孩正是李志的心魔幻化出来的另一个实体人。
心魔李志走去他房间里，从门口的位置望向他，诡异的露出一丝微笑，便离开了这里。
隔天早上，邓子杰起身，他给自己煮了一碗鸡蛋面。
他环顾家里的四周，发现对这里的感觉好怀念，但也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他已经一个月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了，他母亲也不给他打过一个电话，他也不知道该去哪寻找自己的母亲。
前天晚上，他打了母亲的电话，但竟然显示的是停机状态。
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处境跟李志的处境没什么区别。
一样都是没爹妈疼的孩子。
期末考试即将到来。
李志一点学习的心态都没有。
不管我怎么劝他，或者辅导他，他都一脸懊恼的给拒绝了。
那天下课，我们各自回各自家，谁也不打扰。
无意间，我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李起光。他走路一瘸一拐，还带了顶黑色帽子，脸上还有一条很长的疤痕。
我回头看了看他，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但又怕他不理我。
纠结之下，我依然选择往回走向他，道：“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他停下脚步，抬起头看了看我，又低下头，没心情道：“嗯，你有事吗？”
李起光的眼神失去了纯净的光芒，好像阅历过很多事情，一下就变得成熟起来了，连那股很柔的感觉都好像不见了一样。
“没事，我就是...听了你失踪的事情，想关心一下你而已。”
他没有表情的说了句：“谢谢关心了。”就直接从我身边略过，没有一丝想要理我的感觉。
我朝他走去，走过他面前，发自内心的对他笑道：“我知道你奶奶去世了。但...我其实很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好好活着，不要想那么多不相干的事情。”
我和他肩并肩一起走着，他没有看着我，我也不好看着他。
我们走过一个红绿灯，刚好经过一家名叫“明珠旅馆”，他就直接拐进小巷子里。
我看着他沉重的背影，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我蹙眉想了想。
我还是不依不饶的跟着他，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啊？要不...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家便利店，他们家卖的香草味冰淇淋好吃到爆炸。”
李起光停下脚步，忧郁的眼神看着我。
那一刻，我才知道，他心里其实有很多难过是很多人无法体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