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围墙（下）

我走过一个红绿灯，天空忽然“轰”的一声有吓到我，我刚活在孤独世界里，突然因为一声响，将我从孤独世界里拉回到现实。

我刚抬起头的那一刻，一场大雨直接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我一瞬间，全身上下都是湿淋淋的，但我却不觉得有什么介不介意，要不要先去一些屋檐下躲避大雨。

这种被雨淋湿全身的感觉，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我从一年级开始，我都是一个人回家，下雨了，也不会有人为我撑伞，也不会有人愿意跟你一起淋着雨回家。

但这一次，我好像有体会到那种我奢望不来的感觉。

滂沱大雨下，我在不远处看到一个孤独的个体，没错，竟然又是那怪人李志，只见他在一家洗车店门口单手插着兜笔直的站立着，而他的右手却拿着一把灰色的雨伞。

我看他那样子，好像在等某一个人一样。

我很狼狈的样子从他身边走过，还不忘回头看他一眼，但他却没有看向我，只是插着兜抬头望向天空。

我没有再理会他，只是淋着雨往家的方向走去。突然，我背部好像被什么坚硬的物体砸到，我回过头来，吓了一跳，李志淋着雨站在我的后面，还一脸很拽的样子举起一只手，手上正是那一把灰色的雨伞。

我看他那眼神，好像示意我接下这把雨伞，但我又不太敢直接要，我也不了解他，甚至觉得他很奇怪，真的很像同学们所说的怪胎样。

我两眼发愣看着他，雨也间接越下越大，还刮起了狂风，他直接将雨伞丢在地面上，接着转身一步一步的离去，雨水几乎淋湿他全身，白色的校服间接透彻到能看到他身上有一处好像有纹身。

我弯腰将那把灰色的伞捡起来，脑子里蹦出一些不可思议的想法：“他是不是有病啊？有伞为什么不自己用！”

我勉为其难，有一丝丝不好意思打开那把灰色的伞，一路抵抗暴风骤雨，终于回到了家。

但我妈此时并没有在家，我知道我妈肯定又去跟人家打麻将了。

我妈在一家便利店上班，便利店的老板是一个胖子，年龄大概在45岁左右，因为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于是单身了好多年，但他幸运的是没有自己的孩子，也不用负担太多。

那个胖子老板对我妈很好，实则想跟我妈结婚。我妈虽然讨厌男人，但为了能赚点钱，就利用胖子老板对她的好。

老实说，我17岁的年纪里，还不懂成年人的那种情情爱爱，但我记得胖子老板有一次来我家，我妈叫我出去转两圈再回来，胖子老板对我也挺好，还给我带了好吃的零食和我最爱喝的桃汁。除了学校食堂里的饭菜，这是我吃到过比食堂里的饭菜……还要好吃的东西。

但像这种情况，已经不知道多少遍了，最记得的一次，那就是有一个月，胖子老板起码来我家有不下20多次。

但后来，我随着年龄的增长，胖子老板就很少来我家了，但我妈却经常去胖子老板家。

而且有一次半夜，我去开门给我妈进来，有发现她衣冠不整，头发有些凌乱，好像干了什么重活似的。

我还打算关心一下，问她：“妈，你这是干嘛去了...”

谁知，还是老样子，我话还没说完，她就气冲冲的对着我喊：“给我滚开点，别碍着老娘的眼！”

后来，我总是在邻居议论的时候，有听到我妈有跟胖子老板有一腿。

那天下暴雨的晚上，我一边复习功课，一边想起了李志。

“到底他是要干嘛？为什么好端端会给我送伞？”

我实在猜不透李志内心到底想的是什么，他既没有找我麻烦，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我们甚至严格来说，并不是很熟。

礼拜六因为要补课，所以并没有正常放假。

我那天没有很早起，我差不多是6点钟才出的门，但让我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看到李志出现在便利店门口。

我大概想：“估计是他的事情办完了，很有可能不会再来这了，也有可能他觉得我太弱，不配被他欺负。”

直到我第二节课下课后，我偶然经过高二（3）班，我没有看到李志在教室里头，我当时也不敢随意问他们班的同学。

我也是无意间听到我班的女生在议论，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诶，你听说了吗，3班的李志好像要被开除了！”

“啊，你听谁说的啊？”

“呢...就是3班的班长说的，好像听说李志因为打了人，被警察找上门了，还特意来学校了解情况呢！”

“我的天，怪不得今天都没看到他，原来是被警察给带走了啊！不过也是，像他那种怪人，根本就不是读书的料！”

我下课过后，还是一样的时间来到操场围墙这边，因为昨天的一场大雨，橘子味好像减少了许多，就连草堆也是半湿的状态。

我原本打算等到天气好点，等草堆彻底干了，我再过来。但等我转身的那一刻，我心里竟然犹豫了，我太好奇围墙的另一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李志前一段时间老是从这翻墙出去。

因为围墙的另一边是一座山岭，听同学说，好像是乱葬岗，有很多很吓人的墓碑。

因为我很胆小，所以一直不敢往那边走去，包括学校里的同学也一样不敢去。

也就李志那个怪人才会这么无所畏惧。我想，就算山岭那一边有鬼，像李志那种怪人，估计连鬼见到他，都要避开走吧。

但让我疑惑的是自己……为什么突然那么在意李志这个怪人。

我放学过后，一路出了学校门口，并没有直接往家走，而是好奇围墙的另一头，我就直接扭头往山岭方向走去。

我沿着歪歪扭扭的道路一直走，差不多走出了马路，间接看到前方都是泥土路，加上昨天晚上下了雨，前面到处都是一些水坑和非常松软的泥土，我真害怕我一脚踩过去，整个人都陷进湿软的泥土里。

幸好半路上还有几块石砖，我还能脚踏着石砖一路踩过去。

我到现在都在怀疑，我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干嘛要为一个不相干的人，这样遭罪自己。

也有可能是因为昨天的那把灰色的伞，让我对他有了一种特别好的印象。

我大概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才勉强走到操场围墙的另一面。老实说，我真有在半路上看到很多装有骨灰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很破旧的墓碑，一看就是好多年都没人来扫过墓了。

夜色渐渐泛黑，这山岭下瞬间暗淡了许多，我还算能看清楚前面的路，就是一些类似乌鸦的叫声，让我感到有那么一丝丝吓人。

直到我走到操场的另一头，眼前所看到的，让我感到很惊讶，这围墙旁边竟然有一个棕灰色的帐篷，我还特意走进瞟了一眼，打开我的手机，利用屏幕的光，大概照了一下里面，发现帐篷里有一个烟灰缸，打火机，蚊香和一个小电风扇（是那种带电池的），还有一个深蓝色的枕头和一条很薄的毛毯。

但帐篷里面都是水，显然李志昨天并没有来过这。

当我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我竟听到背后有人说话。

“你在这干嘛？”

我瞬间被吓到全身有些发抖，小心翼翼的转过头来，手机的光很清晰的照在李志身上，我才知道原来是李志。

“啊？你...你不是被警察给...”

还是一样，我站在李志面前会感到恐慌，很害怕他看我不顺眼，直接上前揍我。

不过，他并没有这样做，只是很厌世的一张脸朝我走过来，直接推开了我。

我并没有再说些什么，我就直接转身离开。但天色渐渐变得越来越黑，我走到半路竟不小心陷进泥坑里了。

我几乎没办法随意走动，眼看越陷越深，我除了表现出一副慌张的模样，我都不敢喊出“救命”二字。

而就在一刹那，从我身后迅速跑过来一个人，我扭头一看，原来是李志。

不过，也不奇怪，像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以外，也就李志那个怪人了。

他跑到我身边，不顾自己的衣服被泥浆弄脏，用一根木棍指向我的左边。

“赶紧抓好...”

我整个人都点懵，甚至有些自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啊，李志那个怪人还会舍身救人？

“你一脸笨猪样干嘛呢，赶紧抓住啊！”

我回过神来，迅速抓住木棍，李志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我从泥坑里拉了出来。

我们两人倒在旁边的草堆上，呼吸急促的共同望着同一片夜空，一只乌鸦正往东面方向飞去，好像困扰在我身上的疑惑，终于解开了一样。

我转过头来，眼睛一直望向他，心里浮现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个怪人好像也不是那么坏嘛。”

也正是从那个晚上开始，我才算慢慢了解到李志。他其实跟我一样，都是单亲家庭，都一样是一个孤独的个体。

李志的妈妈在他10岁的时候，因为乳癌晚期去世。

而李志又跟他爸不对头，好像上一辈子结了仇似，互相都看不顺眼。

而且，我还听说，李志的爸爸早年有吸过毒，还被送进去过。

李志从小是在外婆的照顾下长大，但后来他爸出来后，他外婆也意外去世。

李志也是从那一次开始，觉得他爸是个灾难，谁跟他有关系，都一样难逃死这个命运（这是李志恨他爸的想法）。

至于他为什么老喜欢翻围墙，那是因为前几天得罪了一帮古惑仔，不敢直接走正门，加上围墙的另一头有泛着橘子香味的树林，白天阳光照进来，简直是一个温暖的乐园，他不喜欢经常待在家里，他也不喜欢待在无聊的教室里，所以每次都是很久才回家一次，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帐篷里度过。

他其实是为了躲避他那暴躁脾气的老爸。

他嘴里还是会经常说：“反正我爸从来都没有关心过我，我回不回家，对他来说…也并没有多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