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束光
千雪灵来到凌煊的车里，他递给了她一个面包和一盒牛奶。
她有气无力地说：“谢谢，吃不下，送我回家吧！”
凌煊赶紧发动车子，朝她家所在的地方驶去。
这一路，雪灵一直昏昏欲睡，但看得出来她在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不要睡着。
凌煊忍住想跟她聊点什么的想法，案子结束了，像她说的继续两个人平行的生活吧。既然自己如此不受欢迎，没有必要纠结于过去的想法。
雪灵居住的地方在荒郊野外的乡村自建小区，都是连排的三层小楼，每栋楼原本是一家，但雪灵住的那栋都出租了，每层一户，她住在顶层，采光很好，楼的南北两侧都有露天的大阳台，方便她晒太阳看风景。
小区绿化挺好，一楼都带着小院，只是没有物业，门口一个简陋的保安亭，连点灯光都没有，小区开放式结构，凌煊直接把车子开到她家的楼下。
雪灵下了车眼睛几乎闭上了，边在包包里寻找钥匙边懒洋洋说着：“谢谢。”
凌煊静静在车里注视着她顺着小楼侧面的开放式楼梯上到三楼进了房门，等着她点开灯，可是等了十分钟灯都没有打开，她可能太累了，没有开灯就换下衣服直接睡了？不会冲冲凉什么的？
关我什么事？
他调转车头，最后扫视了一下这个地方，离开了这里。
回来的路上，他注意到一个路牌上指示着附近有墓园，他往那边远远看了看，通往墓园的那条小路上几乎没什么灯光，他收回了视线。
看了看车子操控屏上的时间已经凌晨3点了，他的困劲过去了，今天是周日，他再写一份案件的犯罪心理分析报告就完结了，周一还可以串休一天，真好。
回到家里，他慢悠悠冲了个澡，全程闭着眼睛回忆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雪灵的各种表情都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被人强行抱着时的烦躁情绪，见到他时的审视目光，找到女孩时的愤怒，面对审讯时的冷静，还有一点小邪恶。她比小时候开朗了。
她在刻意与他拉开心理上的距离，并不想掩饰，不希望再次相遇的他介入自己的生活。
他想到也许当年就不该有那么多的好奇心去招惹她，真是自找麻烦。那时候也是太想出成绩了，花费了大量时间想办法接触她、了解她，最后终于得出了令人震惊的结论，结果周老师几句话让他如梦方醒。
周老师说：“小凌，研究成果固然重要，对你的未来也很有帮助，但是这份论文一旦发表，你有没有想过，毁的就是那个孩子的一生，人们会怎么想她，怎么看她，还有蜂拥而至的一切，她将来会生存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
纠结了几天之后，他更改了论文议题，将那份“超感女孩”的一切都束之高阁。
吹干头发，换上干净舒适的家居服，他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躺了半个小时毫无睡意，他又起身去书房扭开台灯，从书架上找出那个旧笔记翻开，厚厚的本子快记满了，而这已经是第三本了，有观察记录，有分析，有注释，有新闻摘抄，翻到最后还写着“待续……”
他拿起笔将“待续”两个字缓缓划掉，然后呆呆地坐着，心里好像空了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他拿出一个全新的笔记翻开，在扉页上记下了他们重逢的日期。写完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这意外的相遇对他来说如“墨菲定律”一般，必然会对他产生了可能改变未来的影响。
他了解自己的性格，越是有阻力有难度的事情对他来说越具有吸引力。即使他们没有相遇，他相信当时机成熟时，他也会去制造这个相遇。他太想了解她的一切，就好比他曾经观察和研究过一颗小苗的成长，多年不见，很想知道它长成了什么样，它会不会像自己预测的那样成长，如果它长歪了，那自己就不能坐视不管。
翻开本子的第一页，他首先写上了“方锦书”然后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放下笔，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打开窗子，外面清新凉爽的海风涌进来，夹杂着咸腥的味道，他想着她会不会闻到他身上的海风气息，进而推测到他住在海边？
不可能！她对不感兴趣的一切会自动屏蔽掉……
太阳正缓缓升起，新的一天早就开始了，在他不知不觉的情况下。
他觉得很不公平，她总是能看透他，也不屑于掩饰自己的内心，可他还是不能完全理解她，在他们之间横亘着一条巨大的鸿沟，无法逾越。
他决定从方锦书开始，寻找他想要的答案。
打开电脑，他开始搜索与方锦书有关的一切。
吃过早餐后，他收到江叶问的短信，催他赶紧把报告弄完传给他。他便开始将这几天的历程整理出来，关于雪灵的部分，他只把合情合理的部分展示出来，他深知有些东西不能按部就班的摆出来，那样反而让人觉得不可信。雪灵的特殊性他相信这个世界除了周老师和她本人以及她妈妈以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再进一步说，有些事情可能连她本人也不知道，但是他却很清楚……
忙完工作，他下午开车去了方锦书的画室。
画室里人还挺多，展出的画很多已经被卖出了，方锦书没在展厅里，他决定看看哪些是方锦书的作品。
方锦书的作品多数是风景画，画面看上去清新之中总有一种热烈呼之欲出，还挺符合他的气质。看着看着，有一幅标明非卖品的画吸引了他，那副画与他其他的风格太过迥异，没法不引起他的注意。
画面上的视角是一个处于深渊中向上仰视的角度，有一束光穿透了黑暗射下来，光束里的颜色即丰富又协调，看上去神秘美丽，如梦似幻。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心情，他看着看着出神了。
方锦书不知何时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是来还我名单的吗？昨天你走的太急了，其实不用还的，我这有电子版。”
他带凌煊穿过花园来到自己的办公室，给他拿了一罐冰饮。
凌煊拿出名单递给他说：“谢谢你了，那幅画恐怕得暂时得扣下了。”
说着他打量着办公室，透过窗子看周围的环境，方锦书是一个做事有条理的人，还比较细心。但是办公室里好像缺少一样东西，按照他的性格没有与千雪灵的合影有点奇怪。实在看不出与她有关的任何一点元素，这不像是一个对她表现出那么痴迷的人。
不对，他应该有一整间屋子里都是有关千雪灵的物品，他推测着，那里只是属于他的私人领地，不会与任何人分享，这样才符合他的个性。
方锦书看到他在打量着自己的办公室，露出一个浅笑，貌似随口一问：“你跟我女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这就成了他女朋友了？凌煊觉得好笑，回过头来对着他说：“也不算认识。”
他不愿过多透露他们之间的事情。
“我还是直说吧，”方锦书语气强硬了起来，不装客套了，目光凌厉霸道，一点不像在雪灵面前的表现出的温柔，“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接触，离我们远点，以后不要再找机会跟她见面了！”
凌煊当场就被他的话逗笑了，年轻真好，对女孩子真是充满了斗志，但他还是严肃认真地说：“我看你是误会了，我没有要妨碍你们的意思，也没有故意找机会跟千雪灵见面，我看故意找机会的另有其人吧?”
方锦书迎着他的目光直白又肆无忌惮：“对，我是故意找机会见她！你知道就好，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自找麻烦。雪灵不是你能招惹的女人。”
凌煊压着心里的火说：“其实你如果冷静点就会发现，千雪灵跟你之间主动权一直掌握在她手里，有没有别人介入根本不是问题。”
“主动权？”方锦书不屑地笑笑不以为然。
“我没有必要跟你多说，”他又沉下脸说，“我之所以提醒你是为了你好，别总多管闲事，那身制服也不能24小时保护你，还是多关注你份内的事儿吧！”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了，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面，凌煊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满怀敌意的男人，看上去瘦削的身材让他忽略了在那衣服下面隐藏的肌肉。
凌煊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那就谢谢关心了！对了，我很好奇，刚刚看到那幅“一束光”的画创作思路是怎样的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方锦书觉得他转移话题就是心里有鬼，但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也没办法逼着他表态不去招惹雪灵，只好做罢。
本来他无意再聊下去，但凌煊提到的画让他有了表达的欲望，他想了想说：“那张画是雪灵带给我的感觉，她就像射向黑暗中的一束光……”
“看不出来，你生活哪里黑暗了？我倒觉得你生活中充满了阳光啊，做的工作也是自己喜欢的，仅凭这一点就令很多人羡慕了。”
方锦书不以为然地看向窗外说：“生活在阳光底下，可心里的黑暗谁能看得到呢？你是这方面专家，肯定遇到不少这种人吧，我虽然没有做过违法的事，但是有时候真切的觉得守法与违法只是一瞬间的事。雪灵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我会守住一个底线吧，无论心里再阴暗，只要有那束光，就会有希望。这就是创作的思路，你明白了吗？她对我来说就是那束光！”
凌煊想到他对雪灵做的那些黏黏糊糊的事情，又是抱住又是强吻的，不断的试探，还真没看出来底线在哪，也许被雪灵教训了也就有了底线。
他忍受着对他的反感，不得不与他继续打交道。
“你可能不知道，千雪灵昨天帮我们找到了一个失联的女孩，就凭昨天那幅画。”
“啊？！”方锦书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