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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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
天盛集团私人训练场,一位额头有一道深长疤痕的青年停下训练,接过旁人递来的洁白毛巾擦汗,语气淡漠地吐字:“十五个人,干不过一个学院学生?”
递毛巾的那位,谦卑地弯着腰:“回小公子,是的,据他们说只听到一声闷响,没见对方动手自己人就全都被击飞撞墙。对方问大狗是谁派他们来的,大狗没答,就被杀了,浑身上下没几根完好的骨头,内脏尽数破裂,像被巨力生生碾死。”
“他是爬塔者?多少层的?”疤痕青年转身,表情有些意外。
递毛巾者的腰弯得更低了:“查过了,没进过塔。”
青年思索道:“准确吗?有些人可能藏得比较好。”
递毛巾者弯着腰点头:“准确无误,当今世上天盛想查的人,除非第一财团力保,否则藏不住。”
“很好。”青年皱着眉冷笑:“他坏我和程雀依的好事,本来只是想警告一下,没想到钓出条大鱼。”
他随手扔掉毛巾,转身重新开始训练:“那些人没暴露吧?”
“这,有点问题。”递毛巾者捡起毛巾放进送洗桶,有些犹豫道:“他们自作聪明,在大狗死的时候尖叫了几声。”
“多此一举!”青年调高跑步机速度开始加速跑:“露就露吧无所谓,把大狗的死托一托压他身上,我要知道他一个非爬塔者1打15的秘密!”
递毛巾者躬身退离训练场。
。。。
实际上,瘦小男孩的伤比王玟轻得多。
在世界塔伤患如此频繁的今天,医疗水平飞速发展,刀捅肚子内脏破裂这种伤势,只要救治及时根本不会有生命危险。
倒是王玟这种查不出病因的“用脑过度”比较看天意和所谓的伤者自我意志力。
见到瘦小男孩活蹦乱跳地过来医院探视,王玟放心了。
男孩悄悄冲正在削苹果的程雀依努努嘴,对王玟挤眉弄眼,用口型说道:“三天。”
王玟皱了皱眉,转头望向程雀依,深深地叹了口气:“败家娘们为什么削皮?苹果营养全在皮上不知道吗?”
程雀依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削着苹果。
“你们谁行行好把她带走。”王玟无力地呻吟道:“她呆这里我担心我康复不了。”
男孩走了,毕竟重伤初愈,他也需要多休息。
沙发人也走了,留下一批最新的课堂记录。
门边人也走了,留下一张情报部的通行证。
王玟歪头看着程雀依:“你也走吧,这么多天辛苦了。”
程雀依拿起苹果问他:“前辈,需要喂你吗?”
“不是。”王玟支起身子:“你现在什么心态能跟我说说吗?干嘛平白无故对我这么好?我真的只是顺口提了一嘴而已!”
程雀依放下苹果,脸上笑容渐淡,感慨道:“前辈不也是平白无故地用所谓的‘顺口’救了我一命?你又是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
“真稀奇。”王玟佯装不屑地哼笑道:“你长成这样从小到大心里没点数吗?英雄救美是男人的通病,哪里还需要为什么。”
“前辈,也觉得小依美吗?”程雀依单手撑住下巴,手指挑玩着垂下的发梢,盯着王玟的眼睛问。
王玟看着眼前的程雀依,模样逐渐与脑中那一世的脸庞重叠。
那样痛苦与不自信的程雀依,
也是经常这样问他。
而他每次都会用力地、认真地回答“我们家小依世上最美”。
直到她自我结束一生的痛苦,濒死时被他找到,仍然还是这个问题:
“队长,小依美吗?”
今天,再一次听到这句话,看着对面等待答案的眼神,王玟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像以往那样剧烈抽痛,如同战斗神经的条件反射般坚定地说道:“我们家小依世上最美!无人能比!!”
程雀依惊呆了。
她伸出手,轻轻抹去王玟夺眶而出的泪水。
用最平静的表情说着最有力的话,眼泪却仿佛不是他自己的一样流个不停,这个男生究竟经历了什么?
夸奖与赞美的话从小到大听过无数种。
从来没有一种像这样的痛彻心扉。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程雀依也红了眼眶,鼻腔里宛如灌入了柠檬水,酸涩难忍。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你不要哭。”
发现王玟的眼泪越抹越多,程雀依彻底慌了神。
这人刚刚才从昏迷苏醒,几天没怎么摄入水食。
这么个哭法,一会儿又得拉去给医生抢救!
王玟推开她的手,闭上眼睛深呼吸。
长长地吐气摇头自嘲:“真的是老了,上了年纪好容易多愁善感。”
“噗。”程雀依眼眶红红地抹着手背,笑道:“小男生装成熟。”
王玟收起所有为了伪装年龄故意流露的轻佻与不羁,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声说着:“小依,好好保护自己,快乐幸福地过好这辈子。”
程雀依呆呆地望着他,呆呆地听他一字一句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
“愿所有勾心斗角都与你无关。”
“愿所有恶意歹念都离你万重。”
“愿所有的遇到都能善良简单。”
“愿所有的决定都能正确从容。”
“愿每一个收获都是真心期待。”
“愿每一次得到都是深切喜爱。”
“愿每走一处街角都风景常在。”
“愿每做一场梦都能笑着醒来。”
“愿你品尝美食不担心发胖。”
“愿你哭泣落泪也只为感动。”
“愿你每次相聚都不用分别。”
“愿你每次分别都可以重逢。”
“愿你,能收到我所能想到的所有祝福。”
“愿你,一生一世平安喜乐健康无忧,永远美丽如彩虹。”
。。。
程雀依走了。
她怕自己再不走,心会碎掉。
从来没有男生那样对她。
从来没有男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
不是爱慕,更不像贪图美色。
那样温柔如冬日暖阳般的目光,是对亲人最深沉的疼惜。
明明自己好好的,他为什么要那样看着自己?
这个问题,程雀依不知道答案。
她只知道当听到他仿佛要将自身所有的好运都一股脑地送给自己时,她慌了。
哪怕至亲也不至于如此。
他又不欠她什么。
反倒是她欠了他一场难偿的大恩。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她?
他究竟想要什么?
究竟想要什么直说啊!
为什么要这样?
为什么只一味地给予,从不索取?
他究竟想干什么?
程雀依走了。
是哭着离开的医院。
没人明白她为什么哭。
就像她不明白王玟为什么哭。
医院的单人病房里。
王玟身心疲惫,他觉得自己急需一场安静的休息来弥补耗损的心神。
于是盖好被子准备好好补一觉。
可惜,世事总是不能如人所愿。
病房门被敲响,余芷踌踌躇躇地走进来。
王玟有些无奈地对她说:“我现在没力气和你闹啊。”
余芷表情挣扎,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说道:“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以为他只是找人吓唬你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