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别装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快半月的春雨终于停了,太阳探出了头。
李善忖睡到中午才起床,习惯性走院子准备洗漱,却发现水池上的牙刷漱口杯不见了,微微摇头回浴室刷牙。
屋檐下大狗窝里皮卡丘睡衣被踩了好几个红泥爪印,旁边的Ravage一身脏兮兮的,埋头对一大盆新鲜排骨发起进攻。
周建国三岁儿子挥手和黑狗告别,和老爸一起上了修好挡风玻璃的灰色小中巴。
沈豆豆等车开出大门,招呼老爹老娘把五菜一汤端上院子正当中一张八仙桌,坐下喊道:
“哥,吃饭了。”
李善忖踩着照进堂屋的阳光走到桌边,请沈豆豆老爸,也就是幺舅舅坐了上首,打开一瓶茅台给他满上。
沈豆豆看得嘴馋,要开车却不敢喝,夹一大块韭菜炒鸡蛋吃了,放下筷子:
“哥,你到底咋想的?地退了不算,怎么还帮曾二牛他们拓展渠道呢?”
今天上午收割的两亩韭菜,有一半没有送到亿利和各机关单位。
沈豆豆按表哥吩咐一个电话,县里其他超市老板心急火燎赶来,把5000斤韭菜抢光了。
其中还有隔壁县的凤翔超市老板,拿到800斤韭菜,欢天喜地走了。
龙腾凤翔虽然分属湘南鄂北两省,但县城间只隔了一条河,不少凤翔人清早开车过团结桥,跨省去亿利抢一斤韭菜。
李善忖摩挲着青玉扳指,微笑不语。
昨天姜红鱼走了以后,退地谈判过程异常顺利。
已经付了的3年地租不用还。
六十多亩地建好的大棚和配套设施也不用老乡们补偿。
中文系高材生曾二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半秃杨伟也瞪圆了眼睛。
这和两人来之前预估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直到李善忖提出条件,才恍然大悟。
韭菜再割半月,弥补之前投资损失,五一之前转交。
院角蓄水池留下,好浇灌院前原本属于老李家的两亩地。
两人低头商量一会儿,又分头打了几个电话,点头同意了。
等李善忖在退地转让合同上签字画押,兴奋的曾二牛带着小弟乡亲们走了。
合同是半秃杨伟草拟,又匆匆去镇上打印送回来的。
离开前他看了李善忖好几眼,开车消失在门外过弯处。
…
沈豆豆看到表哥脸上的熟悉微笑,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突,赶紧埋头大吃。
李善忖正准备端起碗筷,大门外响起滴滴喇叭声。
自动门一开,白色奔驰小心翼翼溜进院子,倒腾半天才斜停在院墙下。
看到驾驶座挪下来的人,李善忖幺舅娘起身:
“青鲤,快来吃中饭,我去给你拿碗。”
扎个高马尾,穿白色卫衣的姜青鲤吐了吐舌头,又同沈豆豆和他爹打个招呼,接过碗筷李善忖在下首长凳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
姜青鲤一句话不说,把碗筷扒得直响。
沈豆豆一家三口赶紧把饭吃完,跳上比亚迪跑了。
李善忖打个饱嗝正想收拾,被一只纤纤玉手挡住:
“放着我来。”
面无表情的姜青鲤把碗筷收拾得叮叮当当响,扭头去了厨房。
李善忖看着嘟嘟嘴的小姑娘哭笑不得,转头打开太阳伞躺下,掏出手机。
“First Blood!”
开局不到四十五秒,开了狂暴的阿离就把闪到敌方塔下的百里守约击杀,飘然而回。
四个队友同时发出信号。
干得漂亮!
然后这四个字一直发到了己方水晶爆炸。
李善忖看着阿离15-1-0的战绩和45%的输出微微摇头,哪怕自己抢了两条风暴龙王,也还是输了。
姜青鲤突然从躺椅后探出身子:
“王者没有LOL好玩。”
李善忖只觉眼前白花花一片,卫衣上的褶皱深不见底,赶紧起身推开:
“你又来干什么?”
“行啦,你别装了。”
姜青鲤挽住李善忖手臂:
“昨天回去,我姐一句话我就明白了。”
李善忖一愣:“她和你说什么了?你又明白了什么?”
“不告诉你。”
姜青鲤指着晾衣杆:
“三寸哥,睡衣拖鞋我都洗好了,电动牙刷漱口杯也捡回来刷了三遍,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李善忖看看随风飘扬的皮卡丘,又看看洗手池重新摆上的情侣牙刷漱口杯,瞪大眼睛:
“你又要搬来住?”
“嗯。”
姜青鲤用力拖起李善忖,指着奔驰后备箱:
“三寸哥,箱子太重帮我搬一下嘛,里面有阿离花间舞的衣服哟,待会儿我穿给你看。”
再多喜欢阿离一点,可以吗?
李善忖吞了一口唾沫,忍痛抽出手臂:
“你不回家,你姐不管,老姜也不管?”
“哼,你别提我爸。”
姜青鲤翘起嘴巴:
“要不是他天天和我姐吵,我至于离家出走吗?”
李善忖想起老姜阴沉的脸,苦笑摇头:
“你姐镇上不是有宿舍?”
“田钩天天来。”
姜青鲤嘴角一撇:“看到他就烦。”
李善忖挠挠头,没说话。
姜青鲤又开始撒娇:
“三寸哥,我都无家可归了,就可怜可怜我嘛。我还有不知火舞的原皮衣服哟,你给我拍照好不好?”
预备修仙者李善忖倒抽一口凉气。
过分了啊。
把我当什么?
我又不是陈老师这样的摄影爱好者。
李善忖思索再三:
“那要学单反了,听说哈苏最适合新手,我去搞一部来。”
姜青鲤嘻嘻一笑,耳朵根子不易察觉的红了。
玩笑归玩笑。
李善忖打电话给姜红鱼,确认是她同意姜青鲤来老屋住,才从奔驰后备箱拎出沉重的箱子。
临进堂屋前,李善忖拦住一脚跨过门槛的姜青鲤:
“你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姜青鲤笑道:
“她说,让我想想你的大名。”
李善忖愣住了。
姜青鲤抬头微笑着盯着他眼睛,一动不动。
…
昨天把高高竖起的中指从车窗外收回,委屈的姜青鲤就埋头抱膝大哭,进了镇政府宿舍楼还抽噎不止。
姜红鱼沉着脸去上班,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回来,叫醒双眼通红的妹妹:
“行啦,你三寸哥逗你玩呢。他干什么事都谋定而后动,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高中认识开始就没见他吃过亏。”
姜青鲤马上从床上蹦起来:
“真的?”
姜红鱼点点头:
“当时我只是怀疑,后来传出消息才确定。三寸不但把地退了,租金也没要乡亲们还,投资大棚的还钱不要补偿——
姜青鲤充耳不闻:
“你说他逗我玩?”
“嗯,”姜红鱼:“以他性格,那曾二牛不把裤子赔光才怪。我就担心三寸下手太狠,那些老人家可是经不起他折腾——”
姜青鲤跳下床就把衣服往箱子里塞:
“姐,车钥匙呢?”
姜红鱼一愣:
“这么大晚上,你想去哪儿?”
姜青鲤浑身发抖:“找李三寸算账!太过分了,这家伙就知道欺负我,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他!”
姜红鱼抬手就给了妹妹一下:
“行啦别装了,就你那技术摸黑不把车开下河才怪,这次这可没人撞车头救你。”
姜青鲤揉揉额头正想说话,宿舍房门被咚咚敲响,接着传来一个男人讨好声音:
“红鱼,我们好好谈谈。哪里错了,我马上就改。”
姜红鱼脸色一变:
“田钩你又来干什么?还不赶紧走?”
“走走走,我这就走。”
门外赶紧答应,轻轻道:
“红鱼,我住镇上红岩溪大酒店404房,你想谈随时来,我不关门。”
姜红鱼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田钩站了五分钟,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脚步声远去,姜青鲤才挽着姐姐:
“他还是不肯离婚?爸也真是的,明明没有感情非要乱点鸳鸯谱。结婚八年一直分房睡,这不是让你守活寡嘛!”
“行啦!”
姜红鱼推了妹妹一把: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插嘴。”
“人家早就长大了。”
姜青鲤挺起骄傲的胸膛:
“姐,和我说说呗,你和三寸哥当初为什么没成?”
姜红鱼摇摇头看了妹妹好半天,才拉她上床塞进被子:
“早点睡,明天再开车去你三寸哥那。”
姜青鲤吐吐舌头:
“姐,天天蹭饭,我都不好意思了。”
姜青鲤摸着妹妹柔顺的头发:
“那就帮你三寸哥多干点家务活,他有点小洁癖。等我把离婚的事情办好再去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好好谢谢他。”
“嗯。”
姜青鲤乖巧点头,很快进入梦乡。
…
两人在堂屋门口大眼小眼瞪半天,李善忖才把箱子拎进收拾一新的客房。
姜青鲤伸手拦住准备出门的李善忖:
“就这么走了?”
嗯?
怎么又变了?
不去演变形金刚可惜了。
李善忖:“干嘛?”
“哼。”
姜红鱼挺胸抬头,一步步往前把李善忖逼到床边:
“昨天你和我姐演戏,害得我哭了这么久,怎么也得补偿一下吧。”
昨天,还真不是演戏。
不把想办法把姜红鱼弄走,她真能当场爆炸。
别说退地,租地钱多加一分,都算曾二牛等人偷袭珍珠港成功。
可这样一来,她这镇长仕途也走到尽头了。
李善忖低头想好半天:
“要不我把擎天柱送你?”
“切,谁稀罕假的?”
姜青鲤一掌推翻李善忖,高高跃起骑在他大腿上:
“三寸哥,你带我打王者好不好?”
李善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