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求输的人

看到几人又要动手绑他,李四狗连忙叫道:“哎,别啊,我困了,想要小憩一会儿。”说着他又看了看整间屋子,“这里怎么连张床都没有,我在哪里休息啊?床在哪里,给我抬进来吧。”李四狗摇头晃脑冲在场之人说道。

“你这家伙别蹬鼻子上脸啊!”说着话,吴忠一挥手,众人不由分说,又将李四狗结结实实绑在了柱子上。

李四狗不满地说:“你们怎么这样!哎,我等会要是困得不行,胡言乱语的话你们可别怪我啊。”

吴仕廉站在一旁看了李四狗一会儿,说道:“好了,这位兄弟,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是什么人了吧?”

李四狗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个我暂时不能说。好了,下一个问题。”

吴仕廉耐着性子,又继续问道:“那你们来苏浙府城要做什么?”

李四狗还是一副慵懒的样子,“这个我也不能说。”

吴仕廉停顿了一下,盯着李四狗,“那么,那天晚上,你们为何要伙同贼人一起强闯我家?”

李四狗说:“这个问题问得好。这当然和我们的身份和想要做的事情有关了。”然而只说了这一句之后,李四狗便闭起了嘴,再不出声。

李松在旁边耐不住性子,起身走到李四狗跟前,“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们没多少耐心,你可别逼我们动手!”

李四狗皱着眉,斜眼看着李松,“我说你这个家伙怎么就这么不会聊天呢?对了,我说你这嗓子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开口就是烂钟破锣的声音呢?”

“我可不想和你废话!”说着,李松瞪着李四狗,“你要再胡言乱语的话,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像我很想和你说话似的。我说你还是先退在一旁吧,我还是喜欢和那个老爷子聊天。”李四狗丝毫不惧李松,毫不在乎地说道。他有意要激怒李松。

吴仕廉慢慢走到李四狗跟前,“这位将军,我看得出来你是军旅之人。咱们痛快人说痛快话吧,你这样摆弄口舌,哪里像个将士的样子?”

李四狗看着吴仕廉,“老爷子,何以见得我是军旅之人?”

李松“哼”了一声搭茬,“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李四狗叹了口气,“好吧,既然你们知道了,还问我干嘛?我就说你这个家伙不会聊天,你非要凑上来自讨没趣……”

“好了好了,”吴仕廉拦住了李四狗。他心里虽然暗爽,但是怕李四狗和李松又掐在一起,这话就问不下去了。“这位将军,不知你在何处服役,为何跑到我们苏浙府这里?”

李四狗则一脸真诚地说:“好吧,看着老爷子的份上,那我说实话了。我们几个人确是军旅之人,因仰慕江南的美食,所以开了小差,特来贵宝地品尝美食的。这位老爷子真是不错,刚才的招待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这江南美食果然名不虚传。好了,话我都说清楚了,可以让我走了吧?”

吴仕廉脸色一沉,“大家都是聪明人,不必再说此等无聊之话。我们已仁至义尽,将你好吃好喝供着,希望你也识些抬举,不要逼我们都翻了脸。”

李四狗知道他不能再这样蒙混下去了。李四狗是个聪明人,别看看起来粗笨夯愣,实则颇有心计。他飞快地想了想,决定冒险兵行险招。于是,李四狗沉吟了一下,一脸认真地对众人说:“我们是万青帮的人。”

听到此言,李松的眼睛眯了起来。吴仕廉却恼了,“胡说八道,你这家伙胡言乱语什么。既然这样,你别怪我不客气了……”

“等等!”李松拦住了吴仕廉,对李四狗说:“好,很好,你继续说。”

“准确来说,我们是万青帮从外地找的帮手。万青帮最近出了一些事,因此夏帮主找我们来帮忙。”李四狗说的这些的确不假。

李松皱了皱眉,“帮忙?帮什么忙?万青帮能找你们帮什么忙?”

“这个,我不方便说。”说着,李四狗瞟了一眼吴仕廉。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此人完全是一派胡言!”吴仕廉认为李四狗完全是在说胡话,却不知李四狗说的却是真的。

李松见吴仕廉老是打断他的审问,不禁心中厌恶。他扭过头对吴仕廉说:“你怎么知道此人说的不是真的?”

“这,这……”吴仕廉一时答不上来。他之前和夏震龙密谈中了解到万青帮并不认识李四狗这伙人,因而他认定李四狗是在信口开河。然而他又不想让李松知道他与夏震龙秘密相见之事,因此面对李松的诘问,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之后说道:“万青帮中有我们的人,他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清楚楚,万青帮绝对不认识此人。”

此时李四狗却不慌不乱地说:“夏震龙哪里有那么笨?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帮中有你们的奸细吗?夏震龙秘密联系的我们,而我们之所以不躲在万青帮中,也是怕被其他人知晓。”

吴仕廉铁青着脸,瞪着李四狗说不出话来。

然而李松想了想之后,又对李四狗说:“好了,你也不要再说谎了,我的耐心快要到头了。”

李松此举似乎缓和了和吴仕廉之间的关系,吴仕廉心中却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李松并未追问自己,反而认定李四狗在说谎,这就说明李松认为自己所说是对的。可是李松为何认定自己所说是对的呢?难道他知晓了自己与夏震龙密谈之事?想到这里,他知道此事再隐瞒下去对自己不利,于是说道:“没错,我劝你还是要说实话。万青帮的夏帮主亲口和我说过,他不知道你们这些人的来历。”

李松听闻此言,瞟了吴仕廉一眼,却依旧不动声色。

这下李四狗有点懵了,他不知道面前的李松为何突然之间和吴仕廉达成了默契,枪口齐刷刷对准了自己。猛然之间,他明白了。他想起前几日姚五和陈无影曾说过,吴仕廉外出见夏震龙,被自己府中的人跟踪一事。想来那跟踪之人应该就是面前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的手下。现在怎么办呢?是继续混淆视听,拖延时间还是从此再不开口了呢?

“快点,你小子不要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此做什么?”吴仕廉逼问李四狗。

李四狗想了想之后说:“我说吴仕廉老爷子,你怎么突然之间也翻脸了呢?之前你叫我贬损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我也照你的话做了,你怎么还一点不领情,反而如此对我呢?”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你再说这样的话,我撕烂你的嘴!”吴仕廉气得吹胡子瞪眼。他没想到李四狗此时还想着挑拨他和李松。

李松却很平静。他闭上了眼,叹了口气,随后睁开眼认真地看着李四狗,“好了,还是回到正题吧,你最好还是回答我们的问题。”李松说的这两句话云淡风轻,然而李四狗知道,面前这个家伙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李四狗说:“既然你们不相信我说的话,那就把夏震龙请来此处,我和他说几句话。”

吴仕廉也失去了耐心,“既然你如此冥顽不化,那也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来人,给我打。”话音刚落,几个恶奴走上前来,对捆绑着的李四狗拳打脚踢。

李松一语不发,只是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吴仕廉却悄悄对李松说:“您出来一下,我和你说几句话。”

李松本不想搭理吴仕廉,但他想了一想,还是和吴仕廉走出了房间。他们走到院内一处角落,吴仕廉对李松说:“此人刚才一嘴的胡话,看来不使些手段他是不会老实的。李松,我为何知道此人说胡话呢,是因为我此前见过万青帮的夏震龙,和他谈过此事。我当时想要夏震龙帮我们一起寻找这些人,可是他却拒绝了。但是他保证不插手此事,尽管这些人之前曾帮过他。”

李松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些我不管。等主人回来,你还是和主人亲自解释你们谈了一些什么吧。”

吴仕廉叹了一口气,“我这也是没办法。那日知府周居兰极力调和我与夏震龙之间的关系,我不得不给周居兰一个面子,所以才和夏震龙见面的。但是,我们除了谈了谈合作查找这些人的事情之外,再没有说什么其他的。”

李松“哼”了一下,对吴仕廉所说不置可否。

下午时分,姚五从藏身之处的那所宅院出来,在附近的小巷街道之中转悠。昨晚的喧闹过后,这里又恢复了寻常的样子。虽然还偶有几个行迹鬼祟之人也在此处走动,可能是吴仕廉的人,但姚五并不在乎。他一副闲散浪荡的样子,摇摇摆摆在这附近转悠了一圈,确认了附近没有昨晚搜捕他们的大队人马之后,便走向之前和陈无影约定见面的小赌场之中。

小赌场之中此时人还不多,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姚五一边等着陈无影,一边在赌场之中转悠。后来他觉得自己太过扎眼,于是到赌场银台换了一些散钱。之后他便坐在一张赌台之上,时不时心不在焉地赌上一两个铜钱。

过了一会儿,在他身边坐下了一个邋里邋遢的老头。姚五刚开始并不在意,只是想着心事。可是渐渐地,他所在的这赌桌旁已围满了人。姚五再一看那老头,不禁吓了一大跳。那老头身前不知何时已堆满了银钱。而那老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继续悠哉悠哉地重复——下注,收钱,下注,收钱的模式。这老头一边赢着钱,一边嘴里还说着:“真是麻烦,怎么这银子越赌越多呢?这我何时才能输完呢?我只想把钱输完而已啊!”

开赌场的人也早已注意到这个老头,封了这张赌桌,只让老头一人下注,不让旁人跟注。这张赌桌上的庄家荷官早已满头的汗水,双手也微微发抖。他各种能想到的方法都用过了,但都阻止不了这个老头赢钱。

赌场终于吃不消了。一个其貌不扬的一脸络腮胡的汉子走到那老头身边说:“老人家,你已经赢了这么多了,差不多行了,小心赢钱太多带不走啊!”

面对此人软里带硬的劝阻,这老汉却面露为难之色,“我也不想赢啊!我只想输完所有的钱便走,可是输不完啊!”

那络腮胡看了一眼荷官,说道:“那老爷子,我帮你出个主意,输掉银子可好?你这把全部下注押‘大’就行了。”此人一边说,一边冲荷官不经意地点了点头。

“真的,要是输不了怎么办?我这钱不是越来越多了?”那老头对络腮胡所说半信半疑。

姚五瞟了一眼那老头面前的银钱,约莫着怎么也有一二百两了。

那络腮胡说:“老人家你不妨试试看。”

此时旁边围观的人不满了,有人嚷嚷着对那老头说:“老人家,别听他的,他故意坑你呢!赢钱还不好吗,老爷子,加油!我们看好你哦!”

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络腮胡皱了皱眉,一扬手,马上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出来,把那些叫嚣着的围观群众往后推搡。

那老头却似乎糊里糊涂地对那络腮胡说:“只要能把钱输掉就行,那我就听你的了,你可不能骗我啊!”那老头说着,指了指身前的银钱对那荷官说:“好,这把我全押注‘小’,开吧!”

那络腮胡吓了一大跳,“老人家,你搞错了,这把我是让你押注‘大’,这样才能输钱。”

“哦,是这样啊,那我搞错了。听你的,那我押注‘大’,开吧。”老头一脸虔诚地看着荷官。

那荷官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开骰盅之前看了一眼那络腮胡,眨巴了几下眼睛。姚五好奇心也上来了,他和其他人一样伸长了脖子,盯着那骰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