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携红袖按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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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云散高唐 1

未及一年,戚舒窈怀孕,妻子怀孕6个月时,秦行周做生意与人应酬,酒席上别人都有相好的书寓先生或长三侑酒,唯独他没有,座上的长者便替他叫来一个,叫绿筱。(清朝政府禁止官员狎妓,只有在上海租界区的书寓可以公开接待社会上层人物–做花头)绿筱初来并不太迎合他,一味耍弄娼家手段,令他想起戚舜英的冷脸。他是好胜的性子,再与人应酬时他就叫绿筱的台。

秦行周与舒窈的婚事略有勉强,不全尽他心意,且舒窈对他百依百顺,不像在书寓,与长三是在社交场合上遇见,总要来往一个时期,即便时间很短,也还不是稳能到手。绿筱忽冷忽热钓着他。这个过程比较接近通常的恋爱过程,换言之,书寓的女先生是要“追”来的,并非陌生人付了夜渡资就可以过夜。

父亲本来要在他未婚前放一、二个丫鬟,母亲不允。男人第一次宽衣解带就很兴奋,何况舒窈是绝色,肌肤润泽,身体玲珑。秦行周常常忆起他与舒窈的第一次肌肤相亲,简直是至上的体验。绿筱肌肤不如舒窈雪腻,身体也不如舒窈骨肉匀停。

书寓是上等妓院,不同于寻常,接客也不多。秦行周与绿筱行房时也还要担心自己的技艺是否能满足绿筱,怕留下笑柄。如何比得上与舒窈的舒畅?不怕舒窈笑话。他与绿筱交好是因为绿筱在他眼里有戚舜英的风姿,他也不知道戚舜英实际上是什么样子。和绿筱的交往没给他带来想象中的巨大愉悦,鸡肋,味寡但弃之可惜。

秦行周与绿筱交好后的第二天即被妻子发现,戚舒窈不悦,对丈夫冷淡。

舒窈怀孕期间两人本来就歇了房事,怕影响孩子,此事后,妻子便拒绝与秦行周同处起卧,叫仆役们把秦行周的衣物搬到外书房。自此,秦家两代男人都常住书房。

秦行周发现妻子褪下了腕上的镯子,他暗地里问服侍妻子的婆子丫鬟们,被告知镯子连同少奶奶以前从不离身的玉佩被一起扔到了柜子里。生意场上哪个男人不寻花觅柳,自己不过偶一为之,秦行周不爽舒窈的态度,索性常住书寓。旧时书寓的女先生与人定情后,不再接待别人。绿筱会弹琵琶,会说几部书,远不及舒窈的才貌,但肯讨秦行周欢心,对他温存,不像舒窈总对他冷脸。

房事后,绿筱想枕在秦行周臂上温存,“我困了,睡吧。”舒窈喜欢枕在他臂上,跟他软软糯糯地说话,搂着他脖子,紧贴着他。秦行周有时想要是妻子没怀孕就好了,他大概不会交好绿筱,他和舒窈也不会冷战。舒窈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拒绝他,除了月事期间。

绿筱经常想坐到他膝头上,他或者起身走开,或者推开她,“压得慌,不舒服。”他说。他从前经常把舒窈抱到膝上疼,逗她说话。妻和妓自当不同。他回想自己第一次把舒窈抱到膝头,舒窈羞红了脸,挽住他脖子,把脸藏在他肩头。

绿筱替他收拾衣服时,发现马褂暗兜里的镯子,“这个镯子哪来的?很漂亮!”

“给我!”

绿筱不肯,抢在手里掩在身后,“给我吧。”她猜是秦行周为别的相好置办的。

“立刻给我!”秦行周变了脸色,他拧住她直到她疼得松了手,他夺了镯子就走。

他再去书寓时就把镯子收在书房里。你不肯戴,我也不愿意带着!他其实是怕一不留意镯子被不相干的人毁了。

绿筱给他做了个抽绳荷包,手工精细,要替换舒窈的荷包,他说,“这个荷包我用习惯了,不想换。”

“那么我这个荷包可以放烟叶啊。”

“我不吸烟。”

“也可以做香囊啊。”

“我一个大男人用什么香!”

他每次回家,舒窈都冷脸相对,秦行周郁闷。

绿筱缠足,小脚畸形,脚背弓起,除了大脚趾外,其余四趾折于脚下。秦行周认为还是妻子的天足漂亮,缠足唯一胜出之处是鞋子漂亮,可鞋子,他笑笑,隔着鞋袜有意思吗?脱了鞋袜是惊人的丑陋,况且裹脚布还有味道,哪里及得上妻子的清爽!秦行周闭上眼想行房时舒窈柔美的脚垂在他身侧,随着他的律动摇摆。

“我没有裹脚,你会不会不喜欢?”

“怎么会!这样很漂亮!”他把舒窈的脚握在手里,揣到怀里。“开窗秋月光,灭烛解罗裙,含笑帷幌里,举体兰蕙香”,“舒窈!”他轻轻说。

妻子分娩当晚,仆人去书寓报信,被绿筱瞒着,秦行周未回家。

秦行周听说妻子早产,立刻回家看望妻子,说“我不知道你生产,别人没告诉我,我很喜欢你给我生的儿子。”他想与妻子和好,舒窈不睬,不再与他说话,从此与秦行周绝情,一心抚养孩子。

秦行周回头质问绿筱,绿筱辩解说是龟奴见两人就寝,不肯惊动秦行周。秦行周发怒把龟奴狠狠鞭打一顿,因此与绿筱翻脸,不再往来。

秦行周与绿筱绝交半年后,绿筱遣龟奴去商行请秦行周,毕竟是男子,久旱不得,秦行周动心,去见绿筱,当晚留宿书寓。

早起,绿筱梳妆,要秦行周帮着梳头,秦行周才梳两下便没了心情,丢下梳子。他想起舒窈一头浓密、亮丽的乌发,他以前喜欢给妻子梳头。夜晚,在床上,舒窈散了发,伏在他膝头,他就用手抚摸妻子的头发,把手一遍遍穿过妻子的头发,感受发丝在指间的柔软。他旁观绿筱梳妆,想舒窈自持绝色,不肯多用脂粉。

不知道窈窈在做什么?大概在逗弄儿子。从前秦行周情动时就这样称呼妻子,而且舒窈喜欢用嘴在秦行周身上裹出吻痕来。窈窈,咬咬,秦行周情不自禁地微笑。

“想什么呢?”绿筱疑惑。

“没什么。”

什么时候窈窈肯跟他说话?肯再对他笑?以前他只要回家,舒窈必定迎到内庭门前;现在,他在舒窈跟前坐上半天,舒窈也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秦行周顿觉寡然无味。他不常去绿筱那里,除非龟奴三催四请,他毕竟有欲望,需要排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