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克王国的中兴
克洛维后代间你死我活的内斗耗尽了王族的精力,最后几位墨洛温王成为了毫无作为的“懒王”[rois frainéants]。军政大权都落入所谓宫相的手中,这一职位也成为土地贵族们竞相争夺的对象。这些领主之一的赫斯塔尔的丕平成功地控制了墨洛温境内的各大势力,并且把宫相的位子传给了他的儿子夏尔·马泰。当夏尔于741年去世时,其子丕平再次继承了这一职位,并将其视为家族的私产。夏尔和丕平成为事实上的国王,而王位最终也无可避免地落入了这一家系。到了751年,在丕平的策划和教皇的支持下,法兰克人废除了末代墨洛温王希尔德里克三世,拥戴丕平为他们的国王。卡洛林王朝就此建立,并很快在查理曼(768—814)年的手中达到了荣耀的巅峰。
表1:卡洛林王朝世系
作为西欧最强大的基督教势力,卡洛林人和罗马教皇是天然的盟友,他们为了共同的利益而协同一致。这一联合所产生的宗教影响我们在下一章里叙述。在此我们需要提及一些产生了深远后果的政治与军事事件。如前所述,丕平为了篡夺法兰克王位而求助于教皇,754年教皇斯蒂芬二世便前往高卢为丕平加冕,并宣布他为罗马贵族[Patricius]。这一本来是教皇无权授予的头衔,不啻暗示丕平有作为东部皇帝在罗马代表的权威。在将伦巴德人从意大利的帝国领地上驱逐后,丕平通过将这一地区的统治权献给教皇而承认了这一意图。这著名的“丕平献土”事件制造了教皇国,并且为延续上千年的教廷世俗权力提供了依据。
丕平与教皇的勾结为日后查理曼的生平伟业奠定了基础。由于兄弟卡洛曼早逝,查理曼完全掌握了法兰克王国的大权,他随即将视线转向那些父祖未竟的目标。第一件事是征服意大利北部的伦巴德人。这在774年查理曼废除伦巴德王,自己担任这一王位后完成,这也使其控制了罗马以北的整个意大利北部。随后,查理曼剑指北方和东面,收平了——同时也是基督教化了——撒克逊人,重新控制了独立自雄的巴伐利亚人,击败了窥伺东欧达两百年的阿瓦尔人。到八世纪末,一系列军事行动建立起一条北起波罗的海、南达亚得里亚海的保卫欧洲的广袤防线(见地图3)。在查理曼所有的攻略中,只有征服西班牙穆斯林的战事遭遇了失败。778年这支不成功的远征军挥师横越比利牛斯山时,罗兰率领的后卫部队在罗赛沃山谷[Valley Rocevaux]遭遇了来自基督徒巴斯克人(而非穆斯林)的伏击。这一战中的罗兰之死后来激发了伟大的中世纪法语史诗《罗兰之歌》[Chanson de Roland]的产生。查理曼此后在比利牛斯山沿线的军事行动基本上是防御性的,但也确实获得了西班牙东北角包括现今巴塞罗那在内的一块区域,在此他构筑起了一个被称为西班牙边疆区[Spanish March]的缓冲地带。
依靠军事上的天才和过人的精力,查理曼控制了如此广大的版图,这实际上已经是一个帝国了。就连名义的缺憾也很快得以补足。799年,罗马的一场暴乱迫使教皇利奥三世求助于查理曼,后者迅速稳定局势,将教皇送回罗马。在澄清了反对他并将其流放的指控后,利奥于800年12月23日重登宝位。两天后,当查理曼正在圣诞弥撒的祭坛前祈祷时,利奥将皇冕加在他的头上,并带领群众高呼他为查理·奥古斯都——罗马人的皇帝。这场加冕仪式完全于法无据,但虚弱的拜占庭朝廷除了抗议之外什么也不能做。最终,它也被迫承认查理曼及其继承者复兴了罗马皇帝的称号(即使不是罗马皇帝的荣誉)。查理曼的新名号并未给他的统治体系带来真正的变化,也并未显著增强他的权威与力量。不过,这却给予他一个和他业已取得的功业相匹配的称号,同时也给予了他一直觊觎的超越罗马和教皇的无上权力。这种观念并没有马上遇到困难,但后来却因帝位并未因查理曼之死而取消成为皇帝和教皇们不断冲突的根源。或许他的加冕的最重要后果是,树立了法兰克及其后的德意志诸王必须在罗马从教皇手中接过帝冕的传统。这便是后世所称的神圣罗马帝国皇统的开始。
地图3:卡洛林帝国形势图,公元814年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