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想读书该怎么办
万泠聆离开了隔壁府邸,一边砸吧着小嘴,回想着甜蜜汁儿的香腻,畅想着过几天的杏子味糖葫芦,一边进一退三、满心不情愿地向着自家宅子蜗牛般推进。
今天是老爹一个月里难得几天在上早朝和处理完公事后会在家里的日子,也是她的地狱时光。
因为,会被检查功课。
按说她对莫名其妙来到异世后的生活基本上是满意的。
首先,家世还不错,衣食无缺,零花钱也足,不用为五斗米折腰。
她父亲在户部做事,因为为人方正严谨,眼里不揉沙子,把朝中钱粮管理的是井井有条,虽说为此得罪了不少人,但是圣眷昌隆,别人也奈何不得。
万家是江南的经商世家,出了万父这个致仕贵子后更是不遗余力地全力支持,所以尽管为官清廉,再加上早年间多在江南富庶之地从政,家里从来不缺银钱使唤。
其次,万父对她算得严苛,但因长年忙于公事很少着家,而且毕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没打骂过,平时的所谓的重话,在万泠聆那里一概自动过滤为毛毛雨,过耳就出了,母亲就更管不了她了,所以她过得大体上自由自在,只要不太出格,算是能任意妄为。
难捱的也就是每月老爹在家的几天。
父亲当然不要求她读书有成,只要马马虎虎过得去就行,再有就是妇德、妇容、妇言、妇功这德容言工四德的修持了,问题是万大小姐十八般武艺样样稀松啊。
这不,在正襟危坐的父亲面前,万泠聆的屁股下却似乎有好几根出头的钉子,她正尽量不漏痕迹地扭动的臀部,一壁听着父亲说教,同时想着自己的心事。
万父名为万醍醐,如今因为万泠聆没有上交要求写的“宾至如归”等文墨练习功课正在苦口婆心地规劝女儿:
“泠儿啊,都说开卷有益,你是女子,为父不要求你如考功名般苦读书死读书,但是书中风月好,闲读养精神。”
正想着沐风何时能把那个白衣美男子的消息传回来的万泠聆断片了一下:“什么?风月?有关风月的书您老也不让我看啊。额,虽然,私底下也没少看……”
万醍醐可没想到女儿是这样理解风月的,继续道:
“但是读书不独变气质,且可改精神。父亲不求你手不释卷,把读书当作一个苦差事,那样的话,原本静笃无骛的事就被搞得失了趣味,读书成为锁人的镣铐。”
“然而也不是让你整日里游手好闲、招猫逗狗啊。”
“招猫逗狗?”万泠聆打了个激灵,停下了胡思乱想,难道今天的事情让父亲知道了?不可能这么快啊?使唤的丫头婆子都让自己喂饱了,不会乱嚼舌根的。
“桌几、案头、枕边,常自放几本大师经典,或是正经话本亦可,不急不躁、不紧不慢地随心读读、信手翻翻,总归可以知过往、养性情,解迷津,得雅致。”
“诗云:鹤笼开处见君子,书卷展时逢故人。自静其心延寿命,无求于物长精神。体现在女子的气质里,自然举手投足有了风雅之意。”
万泠聆神游物外,浑没听到父亲在说什么,正自想着现在酷热,午后该是叫上下人们,拎着桶,持着杆,拿着网,去府里的后院捕蝉去,晚间好让厨子炸了煎了偷偷吃。
万醍醐是管钱的,为人精明,自然也看出了女儿眼珠子乱转没听进去的状态,冷哼了一声:
“父亲与其他人不同,并没有瞧不起女子。你跟我过来,去找你母亲,今天咱们三个关上门,好好说道说道你上官学的事儿。”
“啊!我头疼,腰疼,嗓子也疼!刚才和那个公主殿下斗智斗勇来着,被人骑在脖子上欺负了很久,我好惨啊!”
万泠聆直接卖惨,手撑着额头挡住面颊,一副弱不禁风随时就要嗝屁的样子。另外一只手则在腰间摸索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点粉末出来,偷偷摸摸胡乱擦在脸上。
万醍醐心里明镜一样,不为所动,只是一味的强调,就算天塌下来了,这个宫学她也非上不可。
万泠聆抬起头,泫然若泣的道:“知道啦,我明儿个就去报到。”
万醍醐一抬眼,似乎是被吓到了,猛地站了起来,三两步窜到她跟前,“聆~聆儿,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地这般苍白?”
“你挺住,爹这就去叫郎中,你忍一忍。”
万醍醐不是不学无术之辈,相反,反而非常博学,但这是在世态和钱粮方面,女孩子家家美肤和江湖上的小伎俩这些东东他就不甚了解了。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古灵精怪很会作妖,但人都是愿意相信亲眼所见,这一看女儿的脸色就明显异于常人,万泠聆已经很白嫩了,可目下的白可是惨白,白里还透着点儿不正常的红,红里似乎还有几丝灰黑。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了。
万泠聆见老爹上当,索性戏份做足,一扶椅背要站起来,却三晃两摇,风摆荷叶般又跌坐回了圈椅里。
“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声音。
原来是万家主母听到伺候的丫鬟的小报告赶来了。
万家主母一看就是万泠聆的亲娘亲,差不多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比万泠聆要端庄肃穆多了,再着急过来也是莲步轻移、头正腰停,步子快而不乱。
知女莫若母。
万夫人一搭眼,就心知肚明是女儿在兴风作浪欺骗老头子,更何况万泠聆在哎呦呻吟的同时还暗自给她递了一个颜色。
她虽贤惠少言,家里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万醍醐做主,然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拿万泠聆无可奈何,遂帮着遮掩道:
“怕不是身子弱又在外面中了暑气吧,来来来,老爷你莫慌,先让她到我屋里,令府里厨子弄碗绿豆桂花汤来,实在不行再请郎中不迟。”
万泠聆半扶着娘亲半拉着她,逃命也似的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