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赐福和诅咒
“老爹，您想救他们吗？”
“你怎么看？”白之落用问题回答问题。
“他们很可怜，但不值得我们为之行动。”
落邦其实也很纠结。
同情是不可避免的，何况里头还有落英的朋友。
但是，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白之落的安排，一切都是由他预测到的。
白之落只要不行动，作为信徒的落邦自己就没有资格插手。
更何况，里面明显不止一只圣兽，哪怕落邦再次变成白骨，也不一定能救下什么人。
“但我们两个也是不死之身，随心所欲也是正常的。人一旦发现有些东西对自己没有价值，他们便挥霍它，包括他们自己的肉身。”
白之落淡淡地说道。
“您的意思？”落邦以为白之落在暗示自己该行动。
但白之落只是在说事实。
而且落邦是他的造物，没人比白之落更清楚落邦心底的善良。
“我没什么意思。
“但是，落邦，顺从你的心，满足自己的渴望，活得清楚一点。
“老爹我反倒没什么想法，这将是值得思量的未知决策。
“提前进入可以博得先手，后手进入可以集中战力。
“在局势明晰之前，这只是一个决定。”
白之落寻回的那点同情心只够给能追随他的人用。
对于外人的死活，他不会为之行动的。
这些事情好比沧海桑田下的一粒尘埃，对于一个神而言还是太轻太轻了。
而作为一个人，当一个豪情万丈的英雄拯救众人很痛快；
看着人群在既定的碰撞中凋零，自己当一个冷酷无情的幕后黑手也很有意思。
唯一值得白之落在乎的是有资格长久陪伴他的造物。
白之落无所谓的。
但在白之落的认知里，落峰肯定会落井下石，而落邦肯定会逞英雄。
前提是，白之落对落邦的理解并没有偏差。
“……”
落邦果断跪下，双膝落地，交握双手，头部靠在手上。
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向自己信仰的神祈求。
落邦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满足于现状，但内心的渴望是满足不了的。
但他一个冒险者是无能为力的，既没有那个毅力，也没有与之匹配的力量。
只身在达林顿大陆行走的杰克·克鲁索对于其他人而言只是一个奇怪的神棍。
于是，落邦作为玛纳仅有的四个信徒之一而祈祷。
“我的神，仆人向您祈求，为这帮可怜人祈求！
“请赐予我打败敌人的力量。
“请为我指出光明。
“请与我同行。”
白之落瘫在地上，和落邦保持在了同一个高度。
祂看着他：“好孩子，我聆听到了。作为你替我记忆了过往的奖励，你的祈祷会化为现实。”
这个世界没有比落邦更好运的信徒，因为他的神就在眼前。
“给我滚，给我滚！
“该死的！一个个都是疯子，怎么都在烦我啊！”
在一个山洞中，暴躁的斥骂回荡。
和系带相同的金色光环闪烁，在山洞间汇聚，将一个身影衬托得宛若高大而圣洁。
那身影手托着物体，往自己的头部砸去。
他高达数米，手中的黑石敲打在脑壳上，一个个金色光点浮现，敲出无声的韵律。
怒号如雷，山洞里的一道道流光像是受惊般散开。
但是，这里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响动。
那物体实际上是块奇怪的、黑色的棱柱石块。
一面写着“力量”、一面写着“知识”、一面写着“遗忘”、一面写着“消亡”，不过是诸神的语言。
持握黑石块的人是个好看到不可方物的雄性人类，拿着“遗忘”这一面对着自己的额头砸下。
他的美丽超越了任何一位人类女性，他的英俊超过了任何一位人类男性。
简单来说吧，他魅力值最低也得是21，明显就不是人。
而且是不论男女老少，不论审美观念，看到他，就会为之倾倒。
一只黑影窜入山洞前的树丛。
它是只猿猴，捋了捋自己的毛发，一步一个响头，给山洞增加了些不和谐的声响。
它的脸上露出了人类才有的虔诚。
但它没有抬头看他，脸紧紧地贴在石洞那阴凉的地上。
“我的主，又有无毛猩猩来了。”
无毛猩猩自然就是指人类。
就猿猴和猩猩、人类与猩猩而言，后者的血缘关系还更亲一些。
而这位“主”自然是白之落的天使、裴伽纳的诸神之一的林庞·通。
“清理掉，清理掉，不管他们是谁，我现在很不痛快！”
“是。”猿猴开始祷告，像是人类一样。
这一却被林庞·通怒喝阻止，树根的蔓藤从上方垂下，将猿猴卷起，丢了出山洞。
“今天不准再向我祈祷，谁都不行！”
“没有人配成为我的信徒！
“我宁愿学那帮恶神，让那帮畜生信仰我！”
神明对信仰并非来者不拒，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失去权柄的天使。
他有定好的神职：欢乐、吟游歌手、森林、忘却、蓝天。
最主要的信仰源泉便是欢乐，
对他而言，最美妙的是在劳作一天之后的纯粹逸乐。
诸如安详、宁静、美食、舞蹈、交配等等简单的欲求绽放出的信仰之力。
他对信徒要求其实并不多。
越是那种偶尔在开心的时候感谢他几句的那种信仰，越是能满足他。
他的神力在其中凝聚成型。
欢笑与吟游者之神在音乐会上，在餐厅里，在卧室里，在大型宴席中，在街头杂耍里，在精灵的密会上。
但是地球人知道他的存在之后，他也发现了网络世界。
他发现：这个世界的精神力没有源头，没有去处。
于是，他开始索取，那天生的强大魅力通过互联网疯狂地传播着。
哪怕人们没有看见他的面容，他们也不会不由自主地留意他，依赖他。
因为强大的魅力，仅仅是声音也足够让一群盲目而贪图欢乐的人信仰他。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堆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开始冲击他的精神。
他才发现，在信息网络里，无数的人反复地沉迷于并不能让他们真正开心的事物。
其中夹杂了相当多的负面情绪。
而林庞·通天生就是天使，出生即掌权柄，并不了解哀愁和愤怒。
林庞·通曾经向人类说过这样一句话：“当死亡遥远如群山紫色的边缘，或当哀伤遥远如夏日晴天里的雨水，向林庞·通祈祷吧。但当你老了，或是在你死前，不要向林庞·通祈祷，因为你已经成为他所不能理解的一部分。”
他压根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会一边辱骂一边玩游戏？为什么非要在网络上谩骂诋毁用以获得满足？为什么在应该享受欢乐之时给他人和自己降下诅咒？
这些东西混杂毒素一般的精神力，像是诅咒一样缠绕着林庞·通。
“给我去唱歌啊！去跳舞啊！去旅行！
“开怀大笑，遗忘烦恼，像童稚般保持好奇，像野兽般填满生死！
“这才是我需要的纯粹啊。”
那些精神力破坏了他的神职，反过来不受他的拣选，开始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
林庞·通不得不开始自救。
在他掌握的神职中，强大的神职就是“忘却”。
它既协助他获得了七重天空之主“佐德拉克”的帮助，又让他抵御了所有贪图“欢乐”神职的恶神。
欢乐是他的基石，忘却是他的利刃。
他经常说“林庞·通不及诸神，也不能理解他们”，但那只是怠惰，不乐意对信徒负责罢了。
于是，他便不断用自己凝聚出的权柄——忘却，用以清除神力带来的负面作用。
林庞·通再次拿起黑石，发狂似的敲打自己，用以消解那些开始信仰他的人类的恶念。
然而，这只是饮鸩止渴。
他的愤怒只是在不断膨胀，像是一个随时要引燃的炸弹。
在这孤独的山洞里，只有他的无形的流光使着还在侍奉他。
而在林庞·通无法窥探的地方，一道信息束垂下，不断朝他灌输着人类最为消极的一面，以至于他甚至没有发现自己的府邸已经被数据化了。
他只是直观地察觉到了玩家们的进入。
在这座幻境森林，他的视线可以望到任何一个角落。
他看见那一帮金属光泽的人群跨过了一道不属于他的石门，走进了他的神国。
他们在那附近扎营，迅速搭建起了壁垒。
尽管他们还没有打扰到林庞·通，但是人类的秉性已经早已说明了一切。
那些流光使者是他那风属性的仆人。
它们朝圣兽们传达了他的命令：“清理掉打扰林庞·通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