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 太阳升起的地方,“公主”盛装而归
如果把目光放远和放高一些看,人们就会发现:原来世界上还有许多真正的美物远未被发现,这也让我有些敬佩浪漫的法国人,比如他们对爱情的理解和表达就非常直接与准确。
1997年5月17日,时任法国总统的雅克·勒内·希拉克先生第一次来到上海浦东,下榻在刚刚建好的汤臣国际酒店。那时的浦东,正在大建设之中,到处都是正在施工的一栋栋高楼大厦……希拉克总统被新浦东的蓬勃生机与美景深深地吸引和震撼,他十分兴奋并期待地向中国主人表示:我愿意在这里面向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作演讲,因为这里是太阳升起的地方。在那次演讲中,希拉克先生很动情地说:大运河是历史,长城是历史,浦东也是历史。
是的,浦东毫无疑问应当成为人类一段卓越的历史,而且是一段充满激情、浪漫和具有浓浓“上海味道”的历史。这一历史,很大程度上是因为黄浦江而变得那样炽烈与壮丽、凄婉与唯美——
上海人愿把黄浦江视作自己的“母亲河”,它仅是对于上海人而言。毕竟没有黄浦江,也就没有了“阿拉”上海人。然而多数上海人并没有意识到:黄浦江其实还是一条世界上最富情调和浪漫的爱情之河。是这条爱河,让一对苦苦相思了千年、深情凝望了百年的恋人终于修成正果,重新拥抱在一起,以罕有的方式,演绎了一曲人类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经典爱情诗篇……
这对情深意长的恋人便是“浦东”与“浦西”。这是我对新上海的一个重要发现。
事实上,这个发现或许对所有上海人来说,可能都是新鲜和怦然心动的事。每当夜晚,你只须在外滩两岸走一走、看一看,再神思飞扬一下,你难道不感觉仿佛置身于一个气势磅礡、金碧辉煌、绚丽多彩、盛大无比的“婚礼”中吗?而这永不落幕的婚礼主人便是浦东、浦西这对世纪重逢的“新娘”“新郎”。
有一种现象,人类并没有在意,但它依然重要和珍贵,那就是自然万物间的“悲欢离合”。
我们知道,曾经在上海人的话语中没有“浦西”这个名词,因为在过去,浦西一直是“上海”的全部与不可替代的形象,代表了上海所有的辉煌历史,于是浦西就是“上海”,成为天经地义。故此也没有人把浦东视为“上海”的一部分,更不曾把那块荒凉贫瘠的土地与“十里洋场”“东方巴黎”的“上海”联系到一起。
然而,浦东也并非生来就孤独与寡欢。大约六千余年前,它与浦西同为时隐时现在海水之中的“上海”胚胎。那时它们浑然一体,彼此不分;它们青梅竹马,爱意绵绵;它们以水为介,以水为媒,共同修炼着人类和自然所赋予的美德。这样的美德,后来被我们的先祖孔子如此总结道:“夫水者,君子比德焉。遍予而无私,似德;所及者生,似仁;其流卑下,句倨皆循其理,似义;浅者流行,深者不测,似智;其赴百仞之谷不疑,似勇;绵弱而微达,似察;受恶不让,似包;蒙不清以入,鲜洁以出,似善化;至量必平,似正;盈不求概,似度;其万折必东,似意。”(见《说苑·杂言》)。意思是:其人所拥有的仁爱正义、善良勇敢、明理智慧、通达包容、刚阿坚强等天性中的品质,皆在水的各态中孕育呈现。这符合“一切人文皆水文,一切人性皆水相”的道理。
“上海”与上海人,用了近六千余年的时光,伴着累积而起的层层沙粒,铸造和修炼成了如孔子所言的这般美德,并将这样的美德融化和根植在了自己的骨子里,且不断升华与完善。
千年的“浦东”与“浦西”,一个如沙,一个似水,沙水不分,形影不离。浪来,沙沉水涌;潮退,沙凸水隐,卿卿我我,亲密无间,尽情享受着自然界的欢愉与豪放……大东海的广阔海滩,是他们的伊甸园;满天鸥鸟飞鸣,是他们畅快戏耍的乐符,云霞翻转如彼此传递的情书,可谓海阔天空,情投意合。
直到明朝永乐年间,由于旁系的那条“吴淞江”(上海段称苏州河)淤塞严重而流漫成灾,因此也打破了“浦东”“浦西”这对融为一体的“恋人”的宁静。当时,一位名叫夏原吉的户部尚书,组织四乡的十万庶民,在太湖至入海口处,疏通成一条大河,也就是后来被人们叫作“黄浦江”的大河。“浦东”与“浦西”未曾想到,它们因此而挥泪作别,从此各居一岸,竟成数百年分离苦恋……
是谁独爱“男囡”,弃之“细娘”?男尊女卑,天律成规?悲切欲绝的“浦东”怆怆然对着大东海无数次悲情呐喊。那时的“浦东”与“浦西”,爱恨若怨。“一个眼神,便足以让心海,掠过飓风,在贫瘠的土地上,更深地懂得风景;一次远行,便足以憔悴了一颗羸弱的心;每望一眼秋水微澜,便恨不得,泪水盈盈……”(汪国真诗)
当大自然的一场天成悲欢,被人类的主观行为所传接后,“上海”的浦西,与失落的浦东,轰然间陷入了天壤之别的境地和数百年的怨情。
人在不同阶层,常常会沦落为天堂与地狱两种命运。其实自然界也不例外。之后被冠以“上海”之名的浦西,彻底地被捧为“宠儿”,王公贵门所拥有的一切荣华富贵、一切财富美颜,甚至是骨骼的坚实挺拔,血脉的热流奔腾,它应有尽有。连一切美男子所有的风流倜傥,它也应有尽有。一切诗情画意,它依然应有尽有。包括名誉的和历史的所有金灿灿的修饰,它全然包揽。于是,“上海”的浦西,从一个土得浑身只掉泥沙的“乡巴佬”“捉鱼人”,一跃成为人人羡慕而又高不可攀的“东方王子”。这过程,论功行赏,自然少不了我明末清初的苏州祖先,以及后来的绍兴“师爷”和宁波“船帮”的智慧与勤劳。
1843年,当一艘飘扬着“米”字旗的英国商船“阿美士德勋爵号”进驻黄浦江码头后,浦西的“上海”这位中国南域的富家弟子,发生了本质上的变化。它开始吸纳五洲四海的洋风洋气,最显著的装扮是至今仍在浦江西岸矗立的那些巴洛克式和哥特式建筑,以及“十里洋场”的风情。之后,又有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之初的几十年间,法国的马赛、荷兰的鹿特丹、英国的伦敦、俄罗斯的圣彼得堡、葡萄牙的里斯本、美国的纽约等世界著名城市的“都市艺术”“都市语言”与“都市精神”的融入,影响和改变了“上海”浦西的许多基因。于是在这之后的近一个世纪里,“上海”渐渐蜕变成一个国际范的“东方王子”,独傲于黄浦江西岸……当然,必须指出的一点是,这期间“上海”的浦西,还有一群俄国来的共产党人和受“十月革命”影响的中国知识分子,在此谋划如何点燃照亮整个中国的光明之灯的伟大计划——这些人后来成功地实现了“改变旧中国”的宏愿,于是也使污浊的“十里洋场”里,透着一丝耀眼的红色光芒。鲁迅、巴金、夏衍等一批“五四运动”旗手和受“五四”影响的新文化人,在黄浦江西岸呕心沥血地播种中华民族新精神,也使那些阴暗狭窄的弄堂里,升腾着绝不可忽视的人文气息。但,旧“上海”的浦西,人们记忆特别深刻的则是黄金荣、杜月笙等黑道上那些腥风血雨和惊心动魄的点点滴滴。当然,也不得不承认,在这样的冷面人物背后,同样隐藏着人性的一部分柔弱的光芒。而这,皆是旧上海时代无法回避的色调。它也是被冠以“上海”的浦西的真实景致。
然而无论如何,“上海”的浦西,从十九世纪中叶到二十世纪中叶的百年时间里,它出尽风头,独霸大中华百城之首,在亚洲乃至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相比之下,成为了“王子”的“上海”浦西,连“上海人”自己也越来越不把“土里土气”的浦东放在眼里。正可谓“冰火两重天”。
是昔日的“王子”变了心?还是孤傲的“公主”心灰意冷?但世俗的人们并不这样认为,因此上海滩上有一句流传了很久的话:宁要浦西一张床,也不要浦东一间房。
浦西的崛起与浦东的衰落,在近一个世纪里,形成了鲜明对比。它伤痛的不仅仅是上海人,而是整个对上海怀有情感的中国人。
作为开埠上海的后代,我没有见过曾祖父,但从爷爷的口中知道曾祖父的“上海故事”:那应该是1860年左右,上海从小渔村开始向大都市转向的开端,浦江两岸的大小码头密如林立。我的曾祖父又名“大块头”,力大可敌数人,又是以贩树为生,于是便成了十六铺码头和浦东“和记码头”的常客,久而久之,慢慢将浦东视为半个家。“‘和’‘何’一家人,浦东有头有脸的人也就二三百号!我算一个。”我曾祖父常对家人这么说。然而,由于一位苏格兰商人所建造的一家火轮船厂开始在浦东出现,浦江两岸的诸多本土木船厂纷纷倒闭。我曾祖父也不例外,从此丢了浦东的饭碗,而且也不得不与船厂老板的女儿泪别,回到了常熟老家。当曾祖父的小儿子出生时,他已风烛残年。不甘在上海滩丢饭碗、失爱情的曾祖父,给小儿子——也就是我的爷爷起名“叙生”,嘱托他在上海滩重振人生大业。
我爷爷的青壮年岁月应该是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那时的上海滩早已是“浦西”独尊,怎会有日趋沦落的浦东之好光景?以贩树和修船为生的爷爷,虽身强力壮,但也无法抵抗如七月退潮的浦东衰落之风……不久只得卷起铺盖,重回老家,一手平整老祖的坟头,一手接生我的父亲出世。爷爷的“上海情结”没有了,与曾祖父一样,胸怀重振浦东旧业之心不死,于是给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起名为“恒兴”。老人家欲以举斧劈树之势,想圆一个“永恒不失浦东大业”之梦。然而,朝代变了,“十里洋场”换了新天地。建立人民政府的上海,把“政府”牌子挂在了南京路旁的外滩。浦东与浦西的“上海”,并没有改变什么,倒是拉开了更大的城市与乡村、“阿拉”与“阿乡”之间的距离……
当干部的父亲第一次来到上海时,正值城市与乡村共同做着一件大事的年代:大炼钢铁的上世纪五十年代末。站在外滩的父亲,举目浦江两岸天壤之别的街道与田埂上唱着同一首歌、燃烧着同一种火焰的情形,激动不已,于是回到家,给刚出生的儿子起了一个建设和祝愿新中国美好未来的名字:建明。这,就是我今天的名字。
有些巧合和传奇,并非事情本身巧合和传奇而吸引人,而是生活本身就是充满了巧合与传奇。因此这个世界也让我们有了更多留恋它的地方。
有个叫“建明”儿子的父亲,人生并不幸运。官不大,却挨斗不轻。“文革”中顶着一只“走资派”的帽子,变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这还不算,那时“农业学大寨”热潮风起云涌,农村实行双季稻种植,肥料总不够,于是大上海各种废水污水成为了江浙农村的“宝贝”。“开船到上海装肥料”则是当时上海周边农村的光荣任务。
一个夏天,轮到“走资派”的父亲接受这一任务时,他心血来潮要带上小学放暑假的儿子到上海“白相”。七八岁的儿子欣喜若狂,那时能到上海“白相”一趟,有点像今天中国人到纽约、巴黎一样兴奋。一路拉纤将小木船行至上海时,幼小的我,完全被岸头那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宽阔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以及穿着裙子和高跟鞋的时尚姑娘所迷住了。感觉唯有一点不好的是:苏州河太臭、水太乌黑,而且潮起潮落时水位反差太大,能忽而将小船抬至与河岸齐肩,又忽而搁至枯底的河床让你动弹不得。幼小的我,第一次被潮起潮落的骇人景象吓着了,多次眼圈里噙着泪水不敢吱声。但这还不是根本的。第二天,尚未装载“氨水”的小船驶向黄浦江(父亲他们的任务是到十六铺那儿的一家化工厂装氨水,其实就是下脚水)。那时没有机器动力,划船全靠人工摇橹,船头上一人执着竹篙划行与稳定方向。七月的黄浦江涨潮时,其流湍急,呼啸声不绝于耳。父亲他们靠摇橹前行的小船在宽阔而汹涌的江面上,宛如一叶竹片飘荡着,根本无法控制。身子躲在船舱、探出半个小脑袋的我,此刻已经忘了什么是害怕,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张望着江上来来往往的巨轮与岸一侧那像排着队似的高楼大厦——后来父亲告诉我:那就是上海的外滩。
小船自入黄浦江后,完全失去了控制,尤其是那些趾高气昂的大轮船从旁边一过,泛起的浪潮更让小船无法承受,只能在浪尖上打滚。“进水了!”“进水了——!”刚听到父亲和船工们的几声叫喊,我的眼前就被一道巨大无比的“水墙”轰然罩住,后来便没了知觉……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和父亲他们都躺在泥滩上。赤着身子的父亲用拧干的衣服裹着我的小身子,不时地问:“吓着了吧?”我没有回复,也不摇头,一双小眼睛只是怔怔地望着急流向东的黄浦江和对岸热闹非凡的外滩。不知过了多久,失魂落魄的我问了一声父亲:“我们到了哪儿?”他说:“是浦东。”我又问:“为啥这儿不是‘上海’?”父亲这样回答:“浦东是浦东,上海是上海。”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浦东,并且留下了“浦东”不是“上海”的强烈印象。后来我知道,像我们当时这样驶进黄浦江“装肥料”的农船,每年都会有不少船翻人亡的事故,而浦东的泥滩也救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人。呜乎!
与浦东第二段缘分是将近二十年以后的事。
那时我已是在北京工作的解放军某兵种总部机关的一位年轻军官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中期,我们这等年轻的军官,就是社会上的“香饽饽”,好比今天的那些“高富帅”小伙,是品质优秀的城里姑娘们所追求的对象。在朋友介绍下,我走进了上海市静安区一位高校女学生的家,那是个上有父母、下有姐妹仨的普通知识分子家庭。也就是在这个家庭里,我第一次感知了上海人居住的窘境。不可能让男女之间有独立的地方谈情说爱,像我这样人高马大的军人站起来转动一下身子也需要左躲右闪。要么到外滩,要么轧马路,当时我听说谈恋爱的上海年轻人都这么讲。我天生不爱“轧马路”。“那就到外滩去。”“女朋友”建议。到了外滩,我才知道啥叫“中国式恋爱”——那时的外滩有一垛齐胸高的水泥防汛墙。夜光下,这道防汛墙栏上,列队排着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其壮观程度令我惊诧万分,甚至根本不敢相信他们都是在“谈恋爱”,分明是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嘛!大约走了三四百米,“女朋友”突然一把将我拉到她身边,气喘嘘嘘地说:“今天运气好,有个地方了!”她的话让我感动,同时又让我尴尬不已:我是军人,身穿军装,既不能与刚认识的“女朋友”紧挨着,更不能后背贴着另一个女的——身后是另一对谈对象的男女青年。无论“女朋友”怎样拉劝,我通红着脸,坚决拒绝像他人一样人贴人地靠在那“情人墙”上。因为这对身为军人的我来说,是极其“危险”的。“这有啥!都是这个样的!”“女朋友”不停地解释。但我依然摇头不从,她生气了。继续沿着“情人墙”朝十六铺方向寻找空隙之地,但始终未能如愿。彻底失望的她,猛然站住问:“怎么办?”书呆子的我,昂头朝漆黑一片的黄浦江对岸扫了一眼,半真半假道:“摆渡到那边去吧,那儿没人!”不想“女朋友”的脸一下歪了,然后重重地扔下一句话便离我而去:“侬戆伐啦?那是浦东,不是上海!”
我的“上海之恋”如此快速而悲惨地结束了。但却又一次在脑海里留下一个深刻印象:浦东不是“上海”。
“浦东是谁?”也许今天的上海人早已弄明白了。而数十年后的我,再一次走上五光十色、如梦如幻的外滩时,才真正认识了与我何氏家族几代人有过千丝万缕联系的浦东,原来她竟是一位久已沦落在民间却又始终不失丰姿与光芒的“东方公主”。那与她隔岸相望的“浦西”,正是数千年前与她青梅竹马的昔日恋人,而今长成举世瞩目、威震四海的“东方王子”。
难道不是吗?你瞧:“王子”的浦西,他集威武、英俊、刚健、雄浑、雍容和华贵于一身,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巍峨壮观的摩天楼宇,在夜晚的七彩灯光下,宛如披金戴甲、玉树临风,又青春勃发、风流倜傥的王者,通体散发着傲然之气、之威、之美;而且,今日的“浦西”,东至杨浦复兴岛、西伸前滩徐浦大桥,绵延数十里,顺浦江之形而发威展现,构成东连大海、西接太湖的龙腾虎跃之势。再看浦东,立地蹿天、如支支春笋般破土而出的现代化“建筑交响乐章”,每时每刻都在演奏着不同的时代优美旋律,那若梦若幻、变幻莫测、妩媚艳丽的“东方明珠”,似公主舞动的头首,无时不在向人们展示其多情与魅力;那细绵柔软、直蹿云霄的“上海中心”,在闪动的流光溢彩下,宛若公主舞动着的小蛮腰,万般风情;“环球金融中心”“金茂大厦”“会议中心”“香格里拉”“震旦大厦”等数十座流光溢彩的建筑,犹如公主婀娜多姿、风韵万般的身段,高贵又迷人;而沿江镶嵌的百米绿荫带,更似披在“公主”腰际间的盛装,美轮美奂,气度非凡。
是的,当东方的“公主”盛装而归,东方的“王子”怦然心动、深情相迎——浦东与浦西,这对相互辉映、坚贞守望百年的恋人,现今终于再一次相拥相爱,凝望之眸含情脉脉。那每一次华灯闪耀,都是他们之间的深情默语、至爱倾诉。也因为浦东开发,使他们有了一场轰轰烈烈的世纪恋情与婚礼——那举世瞩目的婚礼,就是公元2010年4月30日的“世博会之夜”。这一幕上海人记忆犹新,全世界记忆犹新,真可谓:万国衣冠万种情,一朝申图千年春!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这场东方式的传奇“婚礼”,成为永不落幕的世纪庆典,让上海这个城市每天都沉浸在华丽、高贵和幸福的时光之中……
这就是爱的神话,它之所以总那么催人泪下,千古不朽,就因为它容纳了诉不尽、说不完的深情与魅力。爱神之所以常青,也是因为它从不为岁月的风霜和冰炭式的磨难所折腰、所屈服、所淡颜。大凡经典的爱情,总是经历各种波折,而炽烈的爱情也常遇风霜寒冷。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幸福总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在那个夜晚有了对新上海的“发现”之后,我内心有一个抹不去的感受:读懂大上海(浦东与浦西,加中间的黄浦江)是需要历史与现实的高度和深度,还应有哲学与文学的理解——这里的文学并非全是浪漫与畅想,而是渗透在上海滩的每一块石头路基里和沉积在黄浦江边那些泥沙之中的人文思想与社会气息。
其实,写浦东发展史,还不如说是在写上海重生记。因为假如没有中国改革开放,没有浦东这位美丽而高贵的“公主”盛装归来,“东方王子”的上海,真的可能将被世界发展的滚滚潮流所淹没。
而这,正是我们需要以百倍的崇高,向所有与浦东开发相关者致敬的地方!
现在,我们要去浦东、去看那个盛装归来的“东方公主”是如何淬火与涅槃的,而那里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