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叶，叶秦，谢谢你帮我行李。中午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赵颖宝放下最后一个纸箱，感激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叶秦。
当楼道里他说出“佟多多”，她的警惕就松了半分。
试问你被放逐到横店，都自暴自弃，演的角色小透明没人在意关注，突然被人认出来，其中的激动喜悦，无以言表。
再加上帮忙搬行李，态度变得愈发随和。
“不巧，中午有活儿。”
叶秦遗憾地拒绝，他不贪心谈男女朋友，里外交个朋友。
演艺圈里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虽然混娱乐圈的，最不能相信的就是朋友，有时候，背后捅刀子的就是“朋友”。
曾经的闺蜜，能为一个广告代言撕逼。
当初围脖的插刀门，更闹得沸沸扬扬。
“活儿，什么活儿？”
赵颖宝如同好奇宝宝，她之前在燕京拍戏，对横店不甚了解，充满着好奇。
“一个小特约，叫《山城谍战》。”
叶秦说出这句话时，莞尔一笑。
从选秀冠军跌落到小特约，他心里却挺美。
多混几部特约，可以到横店服务部申请特约考试。
横店的特约考试，必须呆满三个月才可以申请，一般要求是专业影视院校的学生，或者要有自己的影视作品。
否则，很难通过。
而叶秦这部戏一拍完，就可以报名。
赵颖宝一听，横店还有这么多道道，二人相约一块报名特约考试。
挥挥手告别，心里嘀咕：
叶秦，跟那个唱《烟花易冷》的叶秦同名同姓诶。
想什么呢，他据说被天王娱乐安排去美利坚进修音乐，怎么会出现在横店。
还，还是个龙套。
………………
《山城谍战》剧组。
章明扔下四套果党的士兵制服，交代道：
“你们几个演守门的警卫，待会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叶秦，你就把这个—”
说着把铁门上四四方方的小窗拉开。
“然后探出头，台词一共两句，‘什么人，请出示证件’。等她说完了，你就接着说，‘请稍候’，然后把铁窗一关，明白吗？”
“明白！”
这活计，只要不说错台词，一张面瘫脸都能过，难度不大。
叶秦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试试刚学的面部表情控制，该怎么用颜部肌肉，台词该怎么说。
旁边几个群演见他碎碎念，小声嘀咕道：“那小哥干嘛呢，这么两句词，是个人都行，还用得着背？”
群演酸溜溜道：“人是特约，显摆一下正常，赶紧的，把衣服都穿好。”
为什么横店的群演也许一辈子都是群演？
因为他们只是麻木地被戏拍，就像摄像头里出现的背景路人甲，一种被动不知所谓的状态。
他们潜意识里，以为只要上镜，只要有台词有戏份，有一个机会，就能证明自己。
但是，他们的职业叫龙套。
想当明星？
最次也是要么像赵颖宝、李艺峰选秀出道，要么像章馨予、杨天宝模特出道，否则非科班，家里没矿，身边没干爹，老老实实自我安慰：
我是一个临时演员。
可演员得有演技，得演戏，不琢磨戏怎么演，那就不叫演员。
这番道理，叶秦也是在横店混了才明白。
金手指没解锁前，疯狂焦虑地报班培训，买书自学，花不少冤枉钱。
如今在系统的调教下，脑袋里立刻涌现出思路。
果党士兵的站姿绝不会是挺胸抬头，朝气蓬勃，自带一种兵痞气，因为果党的士兵都是抓来的壮丁，不是土木系嫡系军，思想、军事能有多强的素质？
接着想到表情，想到台词的语气口音，一个看守谍报机构据点士兵的形象，跃然而出。
“赶紧过来，开拍啦！”
剧务喊话，叶秦穿好果党制服，扛着中正式步枪，肩膀微微左歪右斜，军姿不正，没有扣风纪扣，衣领敞开。
“各组就位，演员上场。”
“action！”
咚咚咚，响起一阵敲门声。
叶秦拉开小窗，侧脸探出头，微微一惊，熟人啊，映入眼帘的女演员，赫然是《人间正道是沧桑》里的杨立华。
在监视器旁，跟着学习的章明大骂道：“艹，这小子昨天还看着机灵，怎么今天犯傻，说台词啊。”
“这小子，有点意思。”
章汉杰露出玩味的笑容，看出门道。
叶秦这一惊讶，误打误撞，恰恰反衬出张珩这个东瀛女特务角色的美艳，像果党士兵这种兵痞可没见识过这等美人，能不被迷住眼嘛！
有个词叫蛇蝎美女，有个称号叫千面魔女特务。
一下子就有画面。
张珩微微蹙眉，看着陌生的小特约，不按套路出门，不说台词，只是眼神快速变化。
叶秦回过神，立刻做出一副猥琐淫、荡的样子，直勾勾，赤裸裸，语气轻浮道：“什么人，请出示证件？”
一口地道的川音传来，张珩张张嘴巴，竟忘记说词。
“cut！”
章汉杰撇撇嘴，一副扫兴的模样，转头看向摄影指导，“刚才那段不错？”
“小伙子挺灵性，面部表情到位。”摄影指导夸赞道。“章导，你想把刚才那段剪正片里？”
“再看看，看他能不能延续状态，说实话，我倒期待他接下来怎么演层次。”
章汉杰摸了摸下巴，望向正在张牙舞爪训斥叶秦的侄子，喃喃道：“但训还是要训几句，一个两句话的小特约就加戏，给他演十个八个，不得上天啊！”
“你改什么词，改什么口音，照着台词说普通话不就得啦，再有下次，你以后别来剧组啦！”
章明大发神威后，转身弯腰，搓着手向张珩赔笑道：“珩姐，对不住，昨儿刚找的特约，不熟悉，您受累啊。”
张珩尴尬地微笑，其实但凡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犯错忘词的是自己，可谁让她是小腕呢。
她过意不去道：“不怪他，刚才是我失误。他演的好，待会儿就那么演。”
章明瞬间卡壳，什么？
“各组就位，无关人员离场，重新拍啊！”
章汉杰这时送助攻，握着导筒喊道：“刚才那特约，照刚才的演。张珩，注意力集中啊！”
章明嘴唇抽动，侧目而视，只见叶秦从容轻松，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匆匆地甩下个狼狈的背影，艹，小丑竟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