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暮莺歌声，霖霖雨绝
“莺声…”希霖将这名字念了又念，似乎想从中发觉些什么。
希乔则是坐在椅上默默给自己拿了块糕点，吃的高兴了还不忘晃悠一下双脚。
“是哪里人，如今住在何处？”
希乔歪着个脑袋，不明所以的望着自家二哥，他对于南芸是不是太过于好奇了些？
“不是上京人，如今暂住上京。”
希霖眼神充满了期冀，似乎很高兴的模样，就像是要与一位故人久别重逢一般。
但很快，他的目光又淡了下去。
“酥酥，你说，若是你先前因为性命不保不想连累他人的时候选择了假死，害的那人伤心欲绝。”希霖顿了顿，“再次重逢后，她还会原谅你吗？”
希乔放下糕点，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我若是很在乎那人，只要他还活着就行，最多给他些绊子。”
希霖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他目光依旧停留在希乔发上的簪子上，上面刻着青石板桥，刻着流水人家。
“如今朝廷对我防范颇深，不知姑娘可愿下嫁于我，以除朝中猜忌？”
他想假借娶妻，在江南落脚。
南芸望着桥下潺潺的流水，目光淡淡，只是耳廓略微染上一层粉红，应了。
她不知人生常态，只想体验不同的人生，至于眼前这个俊逸的男人，不过是一个过客，唯一的不同之处便是，他似乎会在她的生命中停留许久。
二人在江南大婚，烟雨朦胧之中，她嫁给了他。
婚后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二人的身份更近了些，共枕同眠，朝夕相伴。
但是中间还是有一层隔阂，南芸明白，他们不过是形式夫妻。
算不得真。
他会买下她多看了几眼的首饰，亲自去铺子中挑选她爱吃的糕点，带她游遍江南，但是心却永远系在上京。
他说，他在上京有很重要的人，他要保护好她。
南芸害怕深夜里的雷雨声，每次雷声响起，闪电便将屋内照的惨白，像人的白骨。
每当那时，不论他身在何处，都会急急的赶回，将缩在床角的她捞出来，淋得湿透了的衣物也来不及换，就这样湿漉漉的抱着她。
可南芸偏偏就觉得，这样很安心，很暖和。
南芸一直不明白，自己对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直到他身死的消息传回，她头一回感到天旋地转。
她想在活着的时候尝遍世间百态，可如今却不想了，只想跟着他一同去了。
那日清晨，天际泛着白云，太阳尚未升起，南芸穿着他们初见时穿着的衣裳，出门了。
方才被雨浇湿了的江南还存着湿意，青石板桥上却来了位女子，她一身青绿衣衫缓缓踱上了那板桥，发丝被露水浸湿湿答答的贴在她惨白的脸上，她侧目微微一笑，便跃下了那座桥，去寻她那短命的相公了。
都说富商的妻子舍不得他，追随着他去了，可南芸却知道，她没死。
只是被人救到了船上，送回了岸上。
“姑娘，惜命啊！”船夫佝偻着身子在船头撑着船桨，南芸想，她再也不会为人妻室了。
作为妻子的这一人生，她已经过完了，尝透了。
回忆结束，南芸站在竹林里继续挖着竹笋。
“莺声，有位官人点了你的名，收拾一下去见客吧。”
南芸应了一声，她如今是上京春风楼里的头牌，这样的身份，谁也不会愿意娶，她也谁都不会嫁。
就这样挺好，没有人会再骗她嫁人了。
南芸掀开帘子，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是希家的二少爷，希霖。
南芸手背冒着青筋，想将人打发出去，却不想那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暮歌，你过的可好？”
南芸赶人的话就这样停在了嘴边。
“暮莺歌声，霖霖雨绝。”
南芸竟是头也不回的甩下帘子跑了。
希霖沉默着坐在椅上，果然，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
“杜相好大的手笔，直接烧了祥和两座宫殿。”柯无尊摇晃着酒壶，笑的漫不经心。
杜寻并未理会他，只是提笔在纸张上写着。
“你我二人皆是得上天眷顾重来一世的好命人，何故如此冷淡？”
“柯无尊，你该庆幸酥酥平安无事。”杜寻放下毛笔，墨迹染黑了一片纸张，他不以为然的将纸张丢弃另取了一张白纸，“否则你如今便是身首异处。”
柯无尊依旧还是漫不经心的笑着，他捡起那被墨水浸透了的纸张对着太阳望了望。
“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动手除去连于麒的机会，但你似乎并不想让他死的太快，我以为…”
“以为什么？”杜寻将毛笔放在砚台上，一双眼在烛光摇曳之中微亮，像一只匍匐在黑夜之中等着猎物到来的猛兽。
“酥酥说了，无人比得上我。”杜寻淡淡道：“那他连于麒再如何，也不足为惧。”
柯无尊突然放声大笑，胸腔震的上下起伏，“你如今这模样像极了那群在深宫中争宠的妃子，半分宰相的气度也没有。”
杜寻不想理会这疯子，他自顾自的沾着墨水继续伏案提笔。
柯无尊知道他一向不爱与自己交谈，也不再惹他，只是目光看过他如今完好无损的眼。
“重来一次，你的眼和腿便一一向那些人讨回来吧。”
“本相自会。”
屋外的月色被黑云霸道的拦在身后，不露出一点光芒，寂静无声。
不知为何，希乔已将近数日不曾见过父亲兄长了。
本以为她这次回来会被一群人围着问来问去。
却不想竟是一个人影都没瞧见，倒还有些不适应了起来。
“小姐，您那日救回来的姑娘已经醒了。”
希乔这才想起，自己那日在茶楼下救了个小姑娘，她有事可做自然不会纠结其他，急忙的奔去了安置那人的屋中。
“你们是谁？！不要过来！”
还没走进屋内希乔便被一阵嘈杂声和随即而来的瓷碗迎面撞来。
险些躲过，又是一个枕头撞上希乔的脑门。
希乔忍无可忍的走了进去，“做什么？造反？”
下人们见她来了就像是见到救星一般欲哭无泪的喊道：“四小姐。”
希乔点头示意她们出去，待屋中的狼藉被恢复成原样希乔才缓了神色看向床上的女子。
她生的格外瘦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人带跑一般，眼睛在瘦小的脸上显得突出，似乎下一秒就会掉下来。
“说说吧，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