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军营嚎啕
随着众人来到了大营外。
一众君臣看着营门外的情况皆愣在了原地。
眼前，竟然是无数难民正席地而坐。
他们的身上都是衣衫尽破，他们的身子已经各个饿的皮包骨头，他们的脚已经血肉模糊，他们的头发更是已经脏成了一绺一绺，贴在头皮。
可即便他们身上臭气远远都能闻到，但这些难民不仅对身上攀爬飞舞的蝇虫熟视无睹，就连他们看向前方的眼神也是那般迷茫空洞。
仿佛他们活着，再没有丝毫的希望。
一个个给人的样子，完全就是一群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充满了木讷与迟钝。
李二看着这群自己的子民，他心中升起一阵悲呛的同时，李二也发现了古怪的地方。
环伺众人，自己遍寻几遍竟然看不到一名男丁？
在场的难民只有妇孺？
可此刻来不及多想，李世民看着这群从幽州一路南逃的难民，他连忙吩咐起了左右：
“快为这些百姓寻找一处栖身之所安顿下来。”
“还有饭食，衣物，也全部备上。”
“……”
“诺——！”
众人领命下，房玄龄即刻带人开始了布置。
而就在这时，一声蕴含了无尽委屈的大吼，顿时让在场的文臣武将人人心中一抽。
“大，大都督！！”
君臣寻声看去，就见到一名臭气熏天的乞丐一瘸一拐的踉跄奔来。
眼前的禁军见状，不由分说立刻便用门戈交叉一挡，挡住了这名满眼泪光的乞丐。
而这时，幽州都督柴绍闻言之下。
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柴绍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缓缓上前。
“你…”
“你是冯巳？”
那名乞丐一般的男子闻言，蓬头垢面下的一双眼中已满是泪光，咬着嘴唇不断点头。
看着对方那满是委屈的模样，经过了仔细的辨认，此刻的柴绍若不是亲眼看见，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名污秽至极的乞丐，竟然是曾经自己身边那名风度翩翩的长史冯巳。
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瞬间老了二十岁一样。
下一刻，随着柴绍反应过来，他连忙冲上去将两边的禁卫拉开：
“冯巳，冯巳真的是你！！”
一声哀嚎下，柴绍顾不得对方身上臭气熏天，一把就将对方拥入了怀中。
两位官员相拥而泣，柴绍心中只觉得万般心酸。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他根本不敢想幽州到长安的这一路上冯巳面临了如何的磨难。
而冯巳却是心中委屈尽数释放，想到自己好几次面临突厥队伍时，都差点束手就擒，放弃求生。
但终究，每每当看着身后的这群妇孺那无助的目光，想起自己身上还有着传递出幽州情报的重任。
终于！
终于啊！
自己终于跋山涉水，抵达了长安城。
带着这一群妇孺，从幽州到长安穿过了一道又一道异族的封锁。
一群人，一路就像野狗一般的风餐露宿。
索性自己，终于成功完成了使命！
“都，都督……”
听着冯巳泣不成声的说话，柴绍眼中饱含热泪，连忙搀扶着对方在一旁的值守处坐下。
“冯巳，不着急，不用着急。”
“你们已经安全了，慢慢说，不要着急这一会儿的功夫，慢慢说…”
可还没等坐上座椅，冯巳因为过于激动，突然便觉得眼前一黑。
紧接着，正被柴绍搀扶的冯巳就脑袋一栽，直挺挺的眩晕过去。
“冯巳！！”
柴绍见状，当即目恣欲裂！！
与此同时，一旁见到这一幕的李世民和众多大臣们也是慌了手脚。
“传太医，快，快传太医！”
目光一动，李世民立马便挥手大喝起来。
这样的臣子，哪怕是没有听对方说起路途困苦，但李二看着对方的样子，现在心中已经是揪心万分。
而就在这时，眼看冯巳晕倒，身后那一群原本木讷的难民妇孺皆是像触电一般弹了起来：
“长史！！”
“长史大人！！”
“呜呜呜，大人……”
眼看难民大批上前，一旁的禁卫人人都是心中一个咯噔，下意识的一群禁卫就已经放下了手中的长戈，准备好了防御姿势，生怕难民冲撞了圣驾。
但秦琼和李靖此时则是眉头一挑，当即上前向着这些愣头青抬眼一瞪！
现在这个时候，对付难民？
这不是活生生的让百姓寒心吗！
随着两人出马的同时，李二也是直接拨开了禁卫的阵型，亲自上前来到了柴绍冯巳的身边。
下一刻，悠悠睁眼的冯巳听着身后动静，顾不得自己躺下，立刻挣扎的挥起了手。
对着身后这群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妇孺百姓，冯巳奄奄一息的含泪说道：
“众，众位。”
“我…我没事。”
“诸位，快看，我们…我们到长安了……”
“我们都安全了…”
“大家…都安…安全了…”
随着冯巳费劲的说完这些，身后无数百姓那木讷的双眼中，终于是出现了一抹泪光。
“呜呼——！”
一声哀嚎。
为首的一名妇女，一下便扣头在地：
“民妇蔡陈氏…多谢长史大人救命之恩！！”
随着这一声叫喊，顿时一个个的妇孺脸上，终于绷不住了。
每个人的眼神中，不安和恐惧都开始了退散，只剩下了一路不易的恍惚和委屈。
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整片军营外就已响彻了妇女孩童的哭嚎。
但此时此刻，当看着这群难民大哭的样子，一些常年在军旅的军卒们却是心中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们明白，适逢经历了那恐怖的兵祸，这些人面临巨大的恐惧下，人的本能就会保护性的封闭自己的感官。
若是没有今天这场哀嚎来发泄……
恐怕，眼前的这一群难民此生都无法成为正常人。
永远都会成为刚才木讷的痴傻傀儡。
而李二陛下和一群大臣们看着这一幕，人人都是揪心不已。
经历隋末乱世，他们什么事情没经历过？
他们自然明白，这群衣衫褴褛的百姓，他们可能经受过了什么苦楚。
军营前方，汉家妇孺恸哭震天，当朝君臣心中皆是酸楚。
这是他们的子民啊。
这是大唐的百姓啊。
原本应该在幽州安居乐业的人们，却因为这场异族掀起的无端兵祸，遭逢了这场兵祸？
一时间，在场的大唐男儿，众人皆是沉默地捏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