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白食的神仙们
猪金耶猛的睁开眼。
但看到眼前熟悉的场景时，又松了口气，躺床上缓了一会才坐起来。
又是那个被人扔下高楼的梦，耳边至今似乎都仍回响着那声呼唤，并且愈发的凄厉刺耳，尖锐的反倒不像呼唤了，倒像是来索命的。
莫非是心中的一个执念？
猪金耶曾经失去过一段记忆，至今都没能完整的想起来，只有一些零碎的记忆碎片会在某些猝不及防的时刻撞入脑海。
猪金耶一边思索一边下了床，又绕到床的左边叫醒还在沉睡的年糕君，年糕君不负猪望的转了个身背对着猪金耶继续睡。
“年糕，起床了年糕，太阳要晒屁股了！”
猪金耶抓住年糕君的肩膀可劲的晃，但年糕君像是只剩躯体了一样怎么晃都没反应，猪金耶气极反笑。
这个家伙，让它回自己宫殿睡去，偏不，偏要留在金猪宫睡，说什么年糕宫比金猪宫小太多了，它要留在大的地方睡。
猪金耶答应了，唯一的条件就是当猪金耶叫它起床的时候它不许赖床，还协商了两人一天睡床一天睡地铺。
睡地铺这个年糕君倒是遵守了，但起床，哼，猪金耶就知道，不管过了多少年，年糕君依然是那个睡前可以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一定不赖床，睡着以后就什么也不管的家伙。
无奈之下，猪金耶只好出言威胁：“你再不起床，我就把你关金猪宫门外了？”
“哎呀…”年糕君终于有了反应，慢腾腾的转过身来，眼睛都不带睁开，“让我再睡一会嘛…”
年糕君的下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所以说话的时候声音就闷闷的，而那头柔软的白发配上闭着的双眼，让年糕君看起来不知道比平时乖了多少倍。
得，撒娇是吧，猪金耶也没了法子，毕竟它昨晚确实也挺晚睡的，于是，猪金耶只能哭笑不得的放弃让年糕君早起的计划，站起身去了厨房。
早上起来要是没东西吃，说不准那祖宗会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不过，在临走前，猪金耶还是没忍住，上手揉了一把年糕君的头发，就像是泄愤一样，把年糕君柔顺的头发揉到炸毛了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幼稚鬼…”年糕君翻了个身，背对着透着光亮的窗户，继续睡。
………
“哟，不见了啊，我昨天还见着呢。”
“那可不是，我昨天也见过，但今天还不是说不见就不见了，你说这是不是造孽？”
“唉，说不准是谁掳了去了，都过了那么些年了怎么还会被人惦记上…”
猪金耶蹲在地上，叹了口气，又抬头看向正与别人交谈正欢的小灵通。如果勉强凑个整的话，它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小时。
本来一开始只是想找小灵通问点事，结果碰见它在和别人谈话，那就也谈着吧，估摸着一会就能好。
谁能想到，那小灵通居然健谈到一件丢了的用了许多年的围巾都能讲个十几分钟，然后又从围巾引出别的话题。
猪金耶现在十分相信，如果没人阻拦他讲话的话，他估计能讲到天南海北，连着说一年都不在话下。
好在，陪小灵通讲话的人好像有事，于是，这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对话终于结束了，也是从结束的那一刻开始，小灵通才看见等在一边的猪金耶。
“小猪？”小灵通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快步朝猪金耶这里走来，“你来找我吗，怎么不叫我一声？”
“我…没有打扰别人谈话的习惯。”猪金耶试着站起来，但是蹲太久了，所以腿有些麻，小灵通注意到，伸手把猪金耶拉了起来。
“反正我和他也是聊些闲事，以后要是有事找我可以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示意我一下。”
猪金耶想了一会，没拒绝。
先前找了个机会和小灵通谈了谈，才知道刚见面那会小灵通确实有很多个瞬间把它当成故人看了，说起那故人时，他的表情还带了些许的落寞。
不过说开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反而更好了。
“我今天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成了神仙，有活干吗？”
“啊，干活，神仙怎么会干活？”没想到小灵通居然比猪金耶还惊讶，“神仙都是神仙了，还干什么活，当然要留给边缘种族干了。”
“留给边缘种族？神仙是完全不干活么？”
“对啊，因为神仙只有任务啊。”
猪金耶装作生气的样子拍了一下小灵通的后背：“你说话干嘛大喘气，我还以为神仙真没活干。”
如果没活干的话，年糕君那货可能真的得在宫殿里睡到化灰，这可不成。
“耍你的啦，神仙当然有活干，比如我，就负责给新飞升的神仙办手续，沈识在天庭倒是没什么任务，但是他会时不时去人间转悠看看食材利用情况，齐一就负责管那些珍材异宝，不过活都不会太重就是了。”
“可这听起来，像是只有大神仙才有活干啊？”
“是啊，天庭的活本来就不多，你看这一年到头的，能有多少飞升的神仙，人间有什么好逛的，珍材异宝又不会跑，说是有活，其实还是闲的发慌。”
猪金耶：“…那这和没活又有啥区别，还不就是吃白食嘛。”
小灵通听罢没有反驳，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哦，对了，除了大神仙，远古大神仙也是有活要干的。”
猪金耶：“是哪些未走的或者以强大实力继承名头的神仙么？”
小灵通点头：“不错，不过都是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去干活，比如财神，灶王爷咯，嫦娥仙子和玉兔仙子咯，哦，还有嫦娥仙子她老公后羿balabala的，反正到了特定节日的时候就会各显神通…”
“等等，”猪金耶有些震惊，“嫦娥仙子…住天庭？”
“嗯，对啊，连她老公都住天庭了…哎呀，你不要那么惊讶嘛，毕竟现在时代不同，神仙就也不同了啊，我还记得前些年吴刚上仙曾给玉兔仙子表白呢，不过玉兔仙子给拒了。”
猪金耶被这一个又一个神奇的消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它好歹在人间的时候也是见过人间百态的妖，听过的东西也杂七杂八的数不清，没想到天庭居然…变化如此大？
这时又回想起刚来天庭时看到的极具现代特色的建筑，似乎也没那么难解释了，神仙都和过去不一样了，建筑不是古香古色的也不奇怪。
但是又叫独栋别墅为…宫殿，罢了，无法理解，不想了。
“总得来说啊，就是基本上在民间有威望的大神仙会在特定的节日工作，好让大家想起还有这么一个神仙。那没什么威望的呢，也会选个时间去凡间看看玩一玩，就这样啦，大家都没什么工作的。”
“所以神仙还真是吃白食的啊…”
小灵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猪金耶：“都升仙了为什么要工作啊，吃白食不好吗？”
“可是天庭这么多神仙，而且这么些年也多了许多从前没有的神仙，天庭养的起吗？”
“那当然能，天庭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养不起我们。哎，别担心了，我们一起去吃点好吃的吧？”
“嗯。”
小灵通看猪金耶还是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还以为它还在担心天庭养不起神仙这个问题，便出言宽慰。
“好啦，别担心了，其实小神仙还是有工作的，如果想工作的话可以去上司那边领任务，基本上都能领到，不过很少会有人去领…”
“真的吗？”一听有工作，猪金耶的表情立马生动起来，眼里也亮着喜悦的光，“那我一会就去食神那里领。”
小灵通抽抽嘴角：你怎么这么想工作？话说你不应该去天蓬那里领么，去沈识那里干嘛…
………
“年糕，年糕你在哪！”猪金耶一阵风似的跑进金猪宫，却意外的发现年糕不在宫内。而卧室却一片狼藉。
面露愠色的猪金耶到底没能发出火来，只是抓起年糕君扔在地上的被子狠狠地往床上一丢，心里还盘算着一会得给那家伙什么苦头吃。
主要是人都不见了，现在发个毛的火啊！
猪金耶正咬着牙收拾卧室，就听着外头就有了动静，接着，无比熟悉的高亢呼唤就传入了猪金耶的耳朵。
还真是想瞌睡就给人送上枕头。
猪金耶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正在手舞足蹈的闯祸还不自知的年糕君一见着走出来的猪金耶，也不管它什么表情，就笑容满面的通报了一件事情：“金猪，我找到真爱了！”
“你干嘛把卧室弄乱？”
“诶，这比我找到真爱还重要吗？”
“不然呢，”猪金耶叉着腰，“你的真爱不是随处可见？卧室可不是天天都这么乱的。”
“啊，我哪有，真爱在世间一人只有一个好嘛，卧室乱了还能收拾，真爱错过了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越说年糕君越理直气壮。
“那你说说，为什么把卧室搞的这么乱？”
“就是吧…”
“……”
“那个…”
“……”
“我早上没睡醒，有点疯…”
“所以你把你睡的铺盖掀了，顺手把我的床也掀了？”挑着眉半天没说话，明显是在等着年糕君编谎话的猪金耶突然开口。
“糕兄，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几百年，当算是除了你以外最了解你的人，你发疯的样子我不是没见过，你撒谎的样子我也见过，该见的都见过，不该见的也都见了。”
突如其来的语重心长和严肃的气氛让年糕君不由自主的站直了身体，疑惑又有些好奇的看着站在眼前的猪金耶。
以前猪金耶不是没训过它，相反，是几乎一天一训，多的时候能一天训上个几遍，严肃的轻松的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有，语重心长的不是没有，只是近十几年很少罢了。
如今突然用这样的语气和方式，年糕君总觉得，要不就是猪金耶要丢下它去进行老年旅行，要不就是…
“说说吧，什么事这么糗让你不惜撒谎都得掀过去不给我说真话？”
猪金耶坐到背后离自己几步远的沙发上，高傲又冷漠的抬头看着似是在叹气的年糕君。
年糕君：要不就是…它要倒霉了。
“行行行，我说还不成嘛，不就是早上窗边来了个非常漂亮的女仙子，我一激动跑到窗边就对着喊了句老婆，结果被她隔着窗揍了的事嘛。”
“就这？”猪金耶非常鄙夷的“啧”了一声，又摇了摇头，“还不如你上次为了看美女结果把自己裤子踩掉却恰逢你周边有人放屁所以大家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你身上的事。”
年糕君的脸瞬间红了大半：“都多久的事了你非得记这么牢干什么啊！”它激动的在原地跳脚，都快跳出支踢踏舞来了。
“要不是你把我整好的卧室搞的乱七八糟的，还一句解释不给，我才懒得管你。”
毕竟你爱闯祸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了。
不过这一句年糕君并未听见，依然还顶着一张红脸要同猪金耶争论。
“我不管，你现在就要把这事忘了，还要忘的一干二净的！”
“那不成，”猪金耶偏头掏掏耳朵，“我都记了几百年了，要忘也不是这一时半会能忘掉的，更何况，今日又记了一件，更难忘了。”
“我，我…”叠了几个我，年糕君才想起反驳的话，指着正缓缓站起的猪金耶大喊，“我有真爱你没有！”
猪金耶不在意的撇撇嘴：“我可没忘记，早些年你那真爱可是像流水一样哗哗哗的淌出来，出去玩一次就多一个真爱，出去逛一次就多一个，这样的真爱不要也罢。”
大概是被气的狠了，一向聪明的年糕君这会像丢了脑子一样，非要和猪金耶辩个明白，还死活不肯承认，说那些所谓真爱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它先前没有认明白，但这回的一定是真爱。
“那如果，”本要走去卧室的猪金耶闻言转过头，一双黑瞳古井无波的看着年糕君，“这一次又是萍水相逢的路人，你当如何？”
“我…”好似“喝了假酒”的年糕君心一横，闭着眼就喊，“那我就不找真爱了，在化灰前都不找，大不了下辈子也不找！”
“行，你说的。”猪金耶脸色未变，只是没有任何含义的点点头，又打了个哈欠，转头朝卧室去了。
年糕君喊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时懊悔无比，哪也不想去，就躺在沙发上长吁短叹。
而此刻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的猪金耶心情可比年糕君复杂的多。
它一开始让年糕君说出早上干了什么并不是真的要追责卧室的错，毕竟如果真要追责的话，得把几百年的份一起追了。
它真正的目的，是早上在卧室中发生的事。
那位被年糕君喊“老婆”的女仙子是常伴嫦娥仙子身边的玉兔仙子，一向孤高自傲，不愿与除了嫦娥仙子有关的人勾结，嫦娥仙子也怜惜她怜惜的紧。
可如今却在有旁人且非玉兔仙子自愿的情况下被不知情的年糕君喊了那样的称呼，还被传播出去，只怕嫦娥仙子连同那相关的几人不会轻易放过年糕。
猪金耶在心中又无声的叹了口气，在人间的风流债好平，但天庭的可不容易处理啊，何况这次的对象还是远古大神仙。
也怪年糕整日没个正形，分明不是真心喜欢那些姑娘，却非要一个一个的讨了人家的欢心，讨了欢心也不同等相待，最后还要它来一个个的安抚回去，自己什么好处没捞着，反倒被姑娘记恨。
想想这些年一直没个喜欢的，大概是替人平风流债的报应罢，当真是亏大了。
不过刚刚年糕喊的那话…猪金耶垂下眼眸，将眼神敛在了眼睑下。
若是真能做到，日后年糕的身边应该能少些麻烦，自己也不必总是担心会有姑娘被它骗了去。
也先不告诉这闯祸精了，且行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