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野火
“将军，楚军溃退，我军成功拿下丰阳城！”
天色将明，楼肖终于得到战胜消息，他脸色苍白，没有一丝喜悦，快速发下一道道军令。
“入城之后，命令全军节水缩食，丰阳城中一切粮食，饮水，皆不得食用，谨防敌军投毒破坏！”
“搜索城中残余楚兵，寸土不让，严密排查，哪怕他们躲进耗子洞里，也要挖开洞口把人给揪出来！”
“命令：千夫长，百夫长，各自带领巡查队伍，封锁全城，禁止出行，发现任何可疑之人，不必询问，当即射杀！”
“通知孟将军，要他迅速调兵，围剿后方楚军，打通栈道运输粮草兵马。”
“丰阳城后就是铁水关，告诉他务必赶在楚军支援之前，与本将会军拿下铁水关，阴山十四城一破，楚地平川万里，一览无障，我大燕铁骑驰骋无阻！”
一连四道军令，楼肖手拄剑柄，面色凝重，道：“诸君，建功立业就在今朝，只要各位再坚持三天时间，本将亲自去陛下面前，为各位请功！”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明明已经拿下来丰阳城，怎么将军还是如此小心戒备？
虽然不解，但是众将纷纷抱拳领命，战事一起，军令大于天，无人敢有违背。
三个时辰之后，万籁俱寂，灯火通明，一座临时将军府中。
咳嗽一声。
那名护卫楼肖的中年供奉推开屋门，见楼肖端坐不动，身前案桌上摆满一堆纸页。
上前道：“将军，我们已经打溃楚兵，拿下丰阳城，将军为何不让大家先休整一番？”
“就连我等练武之人，都吃不得消，将士们浴血奋战更是不堪，节水缩食也就罢了，休息也不让，恐怕下面会引起躁动。”
“躁动？”
楼肖冷笑一声，语气坚定，道：“休息重要，还是性命重要？”
“将军此话何意？”中年武者不解问道。
“先生还是先看看此次战报吧！”
一份军报放在眼前，中年武者细看一番。
虽然他不通军情分析，但两行数字却并不难懂，己方伤损近万余人，楚军战场尸体才只有八百具不到！
“丰阳城下只有八百具楚军尸体，那剩下两千多人跑到哪里去了？先生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们败军而逃了吧？”
“大楚虎狼铁甲铮铮，军令之下死战不退，没有主将命令，哪怕是全部死光了，也绝对不会后撤一步！”
楼肖手指敲击桌案，自语说道：
“两千虎狼军，放弃丰阳城零散而逃，他们的主将之人究竟是谁？打的什么主意？那些人现在又在何处？”
沉吟片刻，楼肖推开身前军报，漏出底下一张行军地图，黑红两点标注，密密麻麻，犬牙交错。
盯着地图看一阵，楼肖手指在地图上连连移动，摇头不止。
大军出征以来，他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情，打了半天帐，竟然连对手的意图都没有摸清楚，实在恼火！
“将军，我看你就是多虑了，我军虽然伤亡不小，但可战之士仍有近两万人。”
中年笑道：“楚军勇猛，却并不擅长攻坚，只要守住丰阳城，等孟将军援兵前来，两千楚军不过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
“那你说说，楚军现在最可能藏身何处？想要做什么？”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楼肖已经被迷住了眼睛，虽能统筹全局，却不能面面俱到，他想听一听局外人的看法。
中年武者一笑，摇头说道：“在下不懂军事，只负责将军安危，自然是猜测不透楚军的藏身之处，总不能他们敢跑去攻打野火城吧！”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中年武者无心之说，楼肖却骤然间脸色大变。
他摊开地图仔细观察，额头冷汗渗出，一条线路脉络在胸中越发清晰，逐渐真实。
心神激动，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染红地图。
楼肖顾不得身子虚弱，慌忙说道：“快……快去拦下之前那道军令，要孟将军守住野火城按兵不动，严防楚军偷袭！”
中年武者神情一懵，不知道楼肖为何又突然吐血，急忙就要替他梳导气血，却被楼肖一把推开，狰狞说道：
“快去，晚了就要来不及了，楚军故意诱我至此，弃城而走，就是要引孟将军前来救援，他们真实目的从来不是我们，而是野火城！”
“将军，两千楚军就想要拿下野火城？不太可能吧？！”
“我也想要不可能，但看楚将用兵手段，此人绝然非同小可。一旦野火城易手，我军退路被斩断，八万先锋前军将成困兽。”
“而且，野火城中还有五千楚军苦役俘虏，一旦双方集兵一处，十万大军也休想轻易攻破，等到楚军主力到达，之前所有前功尽弃！”
惨然一笑，楼肖道：“到那时候，楚军决战国门之外，战火引向燕国疆土，我等必成千古罪人，万死莫赎！”
中年武者沉默下去，脸色阴沉，终是叹息一声，摇头说道：
“已经来不及了，那封军令怕是快要送至孟将军手中，追不回来了！”
“怎么可能？”
“我担心军令会被后方楚军拦截，派去送信之人是得意弟子，以他的脚力速度，不出意外，现在已经要到野火城下了。”
楼肖身子一僵，颓然瘫坐，“希望不要真的被我猜中！”
……
野火城外，一座山峰之上。
白袍赵牧，远远看见五万燕军主力浩浩荡荡，阵势如龙。
他摇了摇头，朝着身旁黑甲将军拱手说道：“恭喜将军了，此战之后，将军必将名扬天下，国战首功非将军莫属！”
“三千破十万，智取野火城，将军果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只怕那位楼家小将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仗呢？”
温宁哈哈一笑，脸色突然严肃，郑重说道：“行军打仗，重在一个“变”字之上，一切战机稍纵即逝，无不考验为将之人的眼光跟胆魄！”
“楼家小将出身名门，眼光聪慧全然不缺，但终究少了几分历练。”
“少年心思，立功迫切，须知用兵打仗，以正为主，奇为辅，兵行险着乃是大忌，分兵冒进，意气冲动，他有此败不足为奇！”
温宁说完头也不回，朝身后一名随行将领道：“通知城中内应，告诉他们可以开始了，半个时辰之后，接应本将攻取野火城！”
“是。”
大风忽起，草木萧杀，温宁一提手中缰绳，马蹄奋前。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黄侯此言，真叫我辈沙场中人心神往之，恨不能牵马坠蹬，与君同死。
掉转马头，温宁转身下山，哈哈笑道：
“大风旗帜满阴山，不遣敌将匹马还，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死人关！”
……
楚312年，冬。
霜冻万物，百草肃杀！
燕军入境，三千虎狼死战不退，力战野火。
楚风亲率大军赶至，主力合围，燕军八万人头堆落边境，大风起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