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絲，我的靈感泉源

黑雲瀰漫天空中，低壓到樹梢，濕風猛然吹來，隨着大雨到，芭蕉葉上聲潺潺，似在急聲道，淅瀝，淅瀝……

這段描寫雨的文字，是我小學時學到的一首歌詞，音樂老師說是她寫的。

「這首歌是我寫的。」這句話，影響了我大半生。原來歌詞可以自己寫，而且可以寫來教學生的。

這首歌一直陪伴着我成長，每到下雨天，我都不期然想起這首歌來，有時也不期然的哼上幾句，但只是這幾句，之後的都忘記了。

相信這也是我的作品中，特別多寫雨的原因。

記得我為徐小鳳寫的一首《情比雨絲》。當我把歌詞交到顧嘉煇手中時，他看着看着，突然問我，「你係唔係為徐小鳳寫歌時，特別畀心機㗎」？

我很奇怪他怎麼有這一問，曲是煇哥寫的，是他的旋律引發我的靈感的。

經他這麼一問，我回去仔細看看歌詞，發覺副歌部分又真的鋪排得很齊整。

情如絲

風似剪

情難捨

意難斷

灰色的天

灰色的雨

悠悠牽起幾絲哀怨纏綿

對偶的效果，嵌在旋律中，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我也奇怪自己寫出這樣的歌詞來，相信這是旋律的魅力所致。

第一首為徐小鳳寫的歌是《風雨同路》，最初的版本不是這樣的。徐小鳳給我印象是夜總會的紅歌星，順理成章，希望寫成《何日君再來》那樣纏綿悱惻。

喝一杯美酒

來一點小菜

人生難得幾回醉

不歡更何待

豈料徐小姐搖來電話說，她不適宜唱那些「情情塔塔」的歌詞，最好把她當作男孩子那樣寫。那時候她唱《柔道龍虎榜》、《保鏢》等片集主題曲，全部是硬邦邦的唱腔。我想她大概想我寫得中性一點，不那麼扭捏吧，於是構思了《風雨同路》這個主題。

我憑這首歌詞入選港台舉辦的第一屆十大中文金曲，巧合地又是和雨有關的。

記得有一次已故影星伊雷「車」我回家，他告訴我他很喜歡《風雨同路》這首歌，特別是「明亮背影有黑暗」那句，道盡娛樂圈中人的心境。

文字，特別是歌詞，就有這種魔力。同一句歌詞，在不同的時候，落入不同心境的受眾心中，都有不同的感受，有不同的影響力。《風雨同路》這首歌詞，拆開來看就只是矛盾兩個字，整首歌詞都是寫人的那種矛盾心態。

一起看看歌詞：

似是歡笑

似是苦困

怎麼分開假與真

恩怨不分

愛亦有恨

明亮背影有黑暗

歡笑——苦困，假——真，恩——怨，愛——恨，明亮——黑暗，跟着還有苦——甘，今朝——以後，相親——相分，都是一對一對的反義詞。

直到末句，在風雨的困境中，竟然發現有人同路更竟然互見真心，就像月缺這麼淒清的時刻，竟發現有星星襯。這個寫法，叫人在極度迷惘中，豁然開朗。這也是整首歌詞的主旨，使人在艱難的時候，哼起來，為之振奮，這也是我寫詞的態度。就算多悲慘的歌，到最後，我要叫人提起精神。

這首歌以後，和徐小鳳合作無間，相信她是和我合作得最多的一位女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