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管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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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
帝王之書說

《漢書·藝文志》列《呂氏春秋》於雜家,又云:「雜家者流,蓋出於議官,兼儒、墨,合名、法,知國體之有此,見王治之無不貫,此其所長也。」唐代顏師古注云:「治國之體,亦當有此雜家之說。王者之治,於百家之道無不貫綜。」(46)此外,近人張爾田亦云:「雜家者,宰相論道經邦之術。」(47)江瑔又云:「是故雜家之學,以議論為宗,各以其所見,敷陳時政之得失,使當局之賢者,知有所警悟,其不肖者,亦有所懾而不敢為。」(48)

《呂氏春秋》全書以「治道為主,以政治實務是尚」,(49)其於治國之道,闡釋詳審,其中《呂氏春秋·序意》云:

良人請問《十二紀》。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為民父母。蓋聞古之清世,是法天地。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天曰順,順維生;地曰固,固維寧;人曰信,信維聽。三者咸當,無為而行。行也者,行其理也。」

可見《呂氏春秋》所尚者為治國之道,細考〈序言〉所言,則「文信侯曰:『嘗得學黃帝之所以誨顓頊矣,爰有大圜在上,大矩在下,汝能法之,為民父母』」,可見呂不韋以黃帝自居,視秦王政為顓頊,而欲深誨之。其謂為君之道,終乎「為民父母」,至於「為民父母」之旨,則詳見〈序意〉後文云:

凡《十二紀》者,所以紀治亂存亡也,所以知壽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中審之人,若此則是非可不可無所遁矣。天曰順,順維生;地曰固,固維寧;人曰信,信維聽。三者咸當,無為而行。

不韋秉政之時,始皇年紀尚輕,舉凡國事政策,皆出呂不韋。《呂》書乃為輔弼秦王政而作。要言之,《呂》書誠為治國之鑑。田鳳台於《呂氏春秋探微》分析云:

呂氏全書,言治道之書也〔……〕《十二紀》條行綱領,《八覽》、《六論》敷陳君道治術。〔……〕當即管、教、養、衞四事。〔……〕昔時政簡,治國有此四端,大要已備。〔……〕惟治道萬端,《十二紀》冬令各篇所不能盡者,故別立《八覽》、《六論》以申之,此呂書全篇之大較也。(50)

治國之道既備,則須知施行之法。「十二月令」如何配合帝王施政,《呂》書所論極詳。《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子部·雜家類》:「惟夏令多言樂,秋令多言兵,似乎有義,其餘絕不可曉。」近人余嘉錫《四庫提要辯證》云:「《提要》謂『夏令言樂,秋令言兵』,是也;謂『其餘絕不可曉』者非也。今以春、冬紀之文考之,蓋春令言生,冬令言死耳。」(51)由是觀之,《呂氏春秋》重在闡述治道,實為輔弼秦王政而作之帝王書。田鳳台分析云:

《呂氏春秋》,言治道之書也。先秦子書,多言治道,然後世類隸圖籍者,莫不歸之哲理之屬。誠以先秦子書,言治道之外,莫不重天人性命之說,修己治人之道,故偏重政治哲理,較多於政治實務。未若《呂氏春秋》。以治道為主,以政治實務是尚,舉凡治國之大經,施政之方策,人君之修養,臣道之操守,燦然具備。雖偶及天人性命之說,要亦為治道而發。(52)

綜上所論,《呂氏春秋》一書中,〈十二紀〉條列行政綱領,〈八覽〉、〈六論〉則深究治道,不韋以之為帝王之書,可以明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