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的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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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徐訏的香港時間

書與人,有時也講求遇合或所謂緣分,喜歡一本書,多數沒有很理性的因由。自中學時代喜歡讀詩、寫詩,我現在回想,作為讀慣了台灣的楊牧、商禽、瘂弦、香港的蔡炎培、也斯、飲江,以至五四時代的戴望舒、馮至、卞之琳的讀者,應該對徐訏那些幾乎每首都採用四句一節、隔句押韻的新月派遺風新詩無多大興趣?徐訏早年出版的《進香集》、《待綠集》,以及移居香港後出版的《時間的去處》,形式上變化不大;初中時,我讀過中國語文課本上的〈秋郊遙望〉一詩,是徐訏寫於上海時期的作品,的確興趣不大,然而,由我在舊書店看到《時間的去處》一書開始,我好像重新發現了一位值得心儀的真正詩人,以至重新讀遍他的詩和許多小說,着力收集他的著作,感應他的文學思想如接通電波。

《時間的去處》獨特的封面也有別於徐訏其他著作,可能,最初是書的設計吸引了我,但最重要的,是詩集中流露對香港的厭倦、對理想的幻滅、對時局的憤怒教我真正着迷。作為八九十年代在香港成長的一代,我從中學時期自發閱讀香港文學作品尋求對這城市的正面認同,卻愈發認清,負面描述的關鍵。

對現實疏離,形同放棄,皆因被投放於錯誤的時空,徐訏的心情可以理解,實在也是我們上一代人的共同處境。徐訏被錯置於香港,卻造就出《時間的去處》這樣近乎形而上地談論着厭倦和幻滅的詩集,換另一角度看,形式保守的詩句,讀來有如波特萊爾《惡之華》的頹廢,我們無法否認,這也是一種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