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國家政治
香港之政治,由督憲總其成,而有二局以佐之:一曰:議政;一曰:定例。議政局[172]之官員有六:若陸路將軍、若輔政司、若律政司、若庫務司、若華民政務司、若工務司。而卓奪者,在督憲一人。定例局[173]中,官員居其六,紳士居其五。紳士五人,由皇家遴選者三。三人中,二西人,一華人。餘二人由公眾推舉,一由商務局,一由太平紳士。凡紳士之膺局員者,以六年為期。
蓋香港律例,即英國律例也,乃一千八百四十三年四月五號所定。其中或損或益,因時制宜,與時變通。開埠之初,由一千八百四十一年至一千八百四十五年八月十九號,所有通港大小獄訟,俱屬正商務大臣定案。商務大臣之主刑名,自一千八百三十三年始,至一千八百四十五年止。後刑名則由臬司[174]審判,至一千八百七十三年,復設副臬司。
一千八百四十二年八月《南京和約》既立後,璞世爵回港為督憲兼商務全權大臣,旋設議政、定例二局及各衙門,並將港地招投,以七十五年為期。
始有日報館二間,曰依士頓合祿[175],曰諫當厘志打[176],一千八百四十三年開創。是年有倫敦教會[177]、羅馬教禮拜堂[178]、摩羅廟[179]。九月,行商伍子垣歿。
一千八百四十四年六月,頭等寶星爹鼻士[180]為督憲八月廿一號,註冊之例始議,設驛務署傳遞祖家公文書信。
一千八百四十五年二月二十號,《德臣日報》[181]開張。
一千八百四十六年三月,香港仔石排灣[182]有八十餘賊明火執杖,行劫村民。督憲慮賊之橫行也,命居民自備軍火,而無事不能攜帶出村外。
一千八百四十七年三月,督憲衙門及聖尊禮拜堂始建。
一千八百四十八年三月十九號,文咸[183]督憲抵港,接篆視事。八月三十一號,巨風起於香港、澳門及省垣等處。在港海面,則壞船隻十三艘,屋宇被摧毀者數間,近港小村亦遭此劫。澳門則倒塌六十七間,傷人不止百數。省垣尤慘。十一月,因船例爭執,渡夫二、水師巡差一相爭致鬥,因鬥致命,渡船多有離港。
一千八百四十九年三月一號,有兩弁員在港之南黃麻角鄉[184]被水賊趙保[185]殺斃,拘案定罪,自縊於監。六月七號,澳門會景[186]舉行,有本港辯正教[187]人名冼夏士[188]者,逐隊遊行,道經葡萄祖廟,不免冠致禮,為葡兵所執。適英國兵船在澳,船主二:一名結保[189]、一名羅拔智[190],奪回冼夏士,並傷葡兵一名。八月廿三號,澳門撫憲被華人謀殺[191]。是年,水盜橫行,幸水師總兵狄熙實力緝捕,拴獲解案者數宗,盜風少息。
一千八百五十年六月,總督欽差全權大臣文咸因公事往上海。
一千八百五十一年二月,副督憲士秩華利調往印度。四月,乍威士承乏其缺。八月九號,商務大臣之先鋒郭士拉在港仙遊。十一月,東藩銀行[192]始開辦匯理事務。十二月廿八號,西營盤[193]遭回祿[194],燒去唐鋪四百七十二間,死者三十人。
一千八百五十二年四月,總督文咸告假回籍。副督憲乍威士暫署是職。八月,有傳教士存尼士在石排灣被兩唐人謀殺。
自一千八百五十二年至五十三年,海盜復猖,存案者七十餘宗。最為慘目者,鴨家火船[195]船主、伙長、搭客共十二人俱被唐人水手謀殺。
一千八百四十八年,香港居民不過二萬一千五百一十四人。一千八百五十三年,則有三萬九千零一十七人。是歲值甲寅之變[196],紅巾煽亂省垣。騷擾亂時,良民固多遷往以避地;亂後,反賊又多奔港以逃亡。有佩帶寶星之英員,欲禁絕洋藥於香港,進策中朝,求大皇帝加重洋藥稅餉。後察香港情形,洋藥一禁,商務大有窒礙,且專心竭慮,欲求唐人所以食煙之故而不得,其說遂作罷論。
先是,秘魯招徠華工之事,一千八百五十二年,此風澳門已自盛行,香港亦漸染此弊。後因在船敗露,督憲深知其用意不善,非為招工計也,力禁此弊習,此業者轉而招人往舊金山。總督文咸與鐵行公司[197]訂有合同,令自一千八百五十三年正月始,每月祖家[198]郵船二次。是年公家花園始建,經之營之,不遣餘力矣。
計港地水土之惡最毒者,在一千八百四十八年、五十年、五十一年、五十四年。營兵多染其毒,恒有痢疾及發熱等症。尤甚者,一千八百四十八年時,全營俱染。後商民竭力設法幫治,得以無恙,而最得力者,尤在渣甸[199]。因是一千八百四十九年二月,營兵特製一銀盃以酬之,用誌大德不忘焉。
一千八百五十四年五月十三號,布凌[200]由駐省領事升為港督。六月,修築炮台。緣是年將與俄有戰爭之事,故有戒心。
一千八百五十七年,有唐人名阿林者,雇工於麵包房,謀毒西人,以泄其忿,惟用藥過多,一食即時嘔吐,其謀遂泄。然發覺即遁,後亦無有能獲之者。
一千八百五十九年,水盜倡狂,劫案層出。港憲命總兵高威露統帶兵船三艘進剿,跡至澳門之海口,沉其賊船二十艘,擊斃賊二百餘名。五月,港督布凌回國,堅協台暫署。八月,英廷命羅便臣[201]為港督。
一千八百六十年十月二十四號,公爵衣利近[202]會唐欽差全權大臣二員於北京,立《天津和約》,奉中朝大皇帝命,將九龍海股送與英國,永為香港屬土。先是,駐省稅務司北架[203]承粵督命,將九龍海股批與英人,及既送後,將此批註銷。
羅制軍之在港,實心實力,為國為民。設庠序[204],則建中環大書館,延史安[205]為先生;惠閻閭[206],則創街市於民間,命幫辦為市正[207]。他如驛務之設,其始本為傳遞祖家檔,至是特設衙門,並代商賈通傳資訊,利權為之一開。
一千八百六十五年二月,有強盜一群,蓄意圖謀西印度銀行[208]之銀庫。因租隔鄰土庫,先掘地道,直透銀倉,盜取銀紙十餘萬及金磚十數件,事後無從追究。三月,羅制軍由港升往西冷[209],輔政司孖沙[210]暫署。
一千八百六十六年三月十一號,英廷命麥端露[211]為港督,下車伊始,整頓章程,於定例局添設一紳為局員,並頒行註冊新例。是時,水盜仍然不靖,會商水師提督進剿,並移文粵督協辦,盜風稍息。其時賭館叢集,官憲方欲力禁此弊,而差役疲於奔命,議者咸欲此舉成餉。官憲俯順輿情,姑如其請,輿情為之一慰。三年之久,餉項至有三十餘萬。迨後群情翻然思改,官憲遂將此餉牌註銷,以所入之餉項撥與東華醫院,以為助費。麥督憲之體貼民情有如此者。
一千八百六十六年至六十八年,港中生意冷淡,加以新例撥銀二萬鎊,永供陸路軍餉之費,於是始設印務局。
至一千八百六十九年,船務生意漸旺。是年,麥督憲告假回國,將軍威飛路暫署其缺。三月十八號,蘇衣士河[212]始通,船隻之由歐洲往來亞細亞洲者,比前甚為利便,路半而快倍,生意場中消息易通。
一千八百七十二年,麥督憲卸任,英廷命堅利德[213]為港督,四月十六號抵埠,接篆視事。因蘇衣士之河既通,且港之電線往歐洲各埠者一律竣工,商務日有起色。堅制軍因居民日增,水不足於用,遂有設大潭ᰪ水塘之議。復於山之空曠處及街道之近山者遍栽樹木,於人固得所庇蔭,足以舒暢其精神;而山之景色,遠望者亦覺蔥籠可愛,不致一望濯濯[214]。
一千八百七十四年九月二十二、二十三號,颺〔颶〕風[215]大作,水上船隻、陸上屋宇為風雨飄搖者不知凡幾,誠居民之大劫也。颶風又折往澳門,其船隻、屋宇亦無異於香港。惟澳門則既經此浩劫後,許久未復原形,視前日之興旺,不無今昔之感。
一千八百七十七年,堅利德港憲卸任。居民念其政,因思其人;思其人,因鑄其像於公家花園,如羊叔子峴山之碑[216],以誌永矢弗諼云。四月二十二號,燕尼斯[217]為港督,其視華民也,愛之如子,為歷來之所未有。
一千八百七十八年九月二十五號,盜劫永樂街之金鋪。十二月二十五號,香港大火,燒去屋宇三百六十八間,燒斃人命數口。是時,潔淨事務未臻妥善,燕制軍詳奏理藩院後,英廷命察域[218]為欽差,到港查覆,始開辦大潭ᰪ之水塘及更改暗渠。
一千八百八十二年三月七號,燕制軍卸任,輔政司馬樹[219]署。當馬樹之署港督也,接理大潭ᰪ水塘,遷建域多厘書院,銅鑼環下創建避風之灣,九龍島中特設天文之台,餘及水師巡捕差房,凡前督所舉行而未竟者,無不克終其事。
一千八百八十三年三月三十號,港督寶雲[220]抵埠,攝政未久,即舉行潔淨事務,特設潔淨局,推官紳辦理。
一千八百八十四年,輪船名忌連巧由港啟行,鐘約數點,離港未遠,為賊所算。群匪度船之必經此地也,半途而要之,殺其船主,棄諸海,船中貨物席捲。帆揚後,水手駛船回港,無從追究。
一千八百八十五年,寶雲港督卸任,輔政司馬樹復署是缺。潔淨局慮香港有人滿之患,督憲着官紳妥議,以正按察飛列布為主席,查後復稟:港地人數本多,但變通之法,莫若新填海地,由下環兵房到西營盤,可增兩英里之廣。於是,富商車君打[221]力贊其成,填海之舉遂行。
一千八百八十六年四月,署港督馬樹辭任,將軍金美輪[222]暫署。時奸民作弊,多有攜帶私煙往省者。中朝特發總務稅司赫公德[223]偕道憲蘇[224]到港。督憲命副按察黎瑞[225]會議印度,轉託便連靈[226]妥辦。後副按察設一議,凡洋藥由港往省、澳者,必先報冊。九月十一號,始簽立合同。此例既行,走私者無從作弊。
一千八百八十七年十月六號,傅福[227]到港為督憲。適製造、種植、礦務各有限公司日增,督憲以為商務大興,詳奏英廷。後理藩院[228]以香港為可增軍餉也,於是前之二萬鎊者,今則四萬鎊矣。十一月九號,英皇后在位五十年盛典,華民感其德政,報答未由,幸適逢其會,多有題錢[229]以助慶,繪景象之太平者,蓋其麗不億[230]云。是時,港地多回祿[231]。傅制軍特設火燭[232]之例,凡起火之家必傳到案,訊問一番。若未經案訊,必發差人看守。
一千八百八十八年,中英會議,於港之南離四十英里處,特設燈塔,俾晚間各船便於入口。至九十二年,始畢乃事。夜候登高,遠望渺渺煙波,一點紅光,與漁火相映,香港又添一景色矣。
一千八百八十九年五月廿九號,天大雷,電以風,大木斯〔撕〕拔,雨水高至四五尺。山頂銀濤直瀉,狀如萬馬奔騰,泥沙並下。大鐘樓口之石水渠突然爆裂,沙積五六尺,成壹小山,街衢阻塞。此次費國帑約有二十餘萬。
傅制軍於一千八百九十年二月十九號告假回國,輔政司花林明暫署。三月卅一號,英國太子偕夫人由印度回京,順道遊港,制軍躬迎道左。唐人之總理、值理東華醫院[233]者,衣冠濟濟,以得一瞻丰采為榮,一親雅範為幸,宴設高陞戲園,宴以唐禮,恍見中西洽睦、天下一家氣象。適是時填海舉行,四月二號,太子親為下石,猶有天子親耕、皇后親蠶遺意。於是,車君打起而言曰:港人久慕太子恩威,今者有勞貴手,他日者履道坦坦,當名以太子之名,不忘其始。
一千八百九十一年,南澳輪船由港啟行不過五十英里,被強盜十數人先偽搭客也者,約於午餐,遙見賊船接應,舉行暗號,槍斃船主,嚴守吊橋,挾制車房,捆綁搭客,搜括一空,船遂駛回香港。事後,省港兩憲嚴辦此案,獲盜數名。訊問時,供稱七年前曾經劫忌厘巧者,遂正法於九龍城。自經此次嚴辦後,寇賊奸宄不得復在香港匿跡。二月,傅制軍假滿回港。是時,種植、礦務各有限公司有日下之勢,生意漸淡,匯水漸低,逐利者流日以炒空頭期股份者為事。局紳祁域在定例局立論,禁炒空頭期股份之例遂行。五月七號,傅制軍卸任回國,將軍柏架暫署。十二月,羅便臣[234]制軍抵埠攝政後,整頓商務,不遺餘力,撙節用[235]而復愛人,他日後澤深恩,必將次第舉行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