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白

李白（701—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祖籍陇西成纪（今甘肃秦安县附近），生于碎叶（在今中亚细亚伊塞克湖西北），生长在绵州昌隆（今四川江油县）青莲乡。

天宝元年（742）秋，李白被召入长安，供奉翰林。一年多以后，因受谗毁，弃官，漫游各地。至德元年（756），被永王李璘聘为幕僚。次年李璘兵败后，李白入狱，定罪流放夜郎（在今贵州东部），中途遇赦。后病殁于当涂（在今安徽省）。

他是唐代伟大的浪漫主义诗人。著有《李太白集》。他的词作不多，见《尊前集》。其中以《菩萨蛮》和《忆秦娥》两首最为人所传诵。宋代《花庵词选》的编选者黄昇曾推这两首词为“百代词曲之祖”。然而究竟是真出李白之手，还是后人伪托，还难于断定。

菩萨蛮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1]。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2]。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3]。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4]。

这首词相传是李白所作。据宋释文莹《湘山野录》卷上说，“此词不知何人写在鼎州（今湖南常德市）沧水驿楼，复不知何人所撰。魏道辅泰见而爱之。后至长沙，得古集于子宣（曾布）内翰家，乃知李白所作。”

词的内容表现了一个旅人看到傍晚景色而引起的思乡之情，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通篇写旅愁，有比较细致的心理描写，成功地运用了情景交融的手法。字句精炼，朴素自然。结构谨严，脉络清楚，但又不是平铺直叙，而是有层次，有跳荡。

忆秦娥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5]。秦楼月[6]，年年柳色，霸陵伤别[7]。

乐游原上清秋节[8]，咸阳古道音尘绝[9]。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10]。

这首词相传也是李白所作。

全词围绕着女子怀念久别的爱人这一中心线索而展开。在作者的笔下，举凡春天的箫声、月光、柳色，秋天的西风、夕阳、陵阙等等景物，无不是为了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而出现的。结尾两句，在情绪和声调上显得非常悲壮，其意义已远远超出了离情别绪的描绘，而成为怀古伤时的抒发。它使人联想到，汉唐盛世已成往事，只剩下残照中的陵阙供后人凭吊。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对李白的这首词做了这样的评价：“太白纯以气象胜，‘西风残照，汉家陵阙’，寥寥八字，关尽千古登临之口。”

这首词对后世词的创作影响很大。《忆秦娥》词调一名《秦楼月》，就是因它而得名的。

注释

[1]平林：平原上的树林。漠漠：形容烟雾散布的样子。谢朓《游东田》诗：“远树暧阡阡，生烟纷漠漠。”寒山：荒寒的山岭。一带：形容远山连绵不断，像带子一样。伤心：在这里有双关的意义。一是加强语气，极言寒山之碧。古人诗词中有这种用法，例如杜甫《滕王亭子》诗：“清江锦石伤心丽。”二是说，在愁人眼中看来，碧色的寒山带有惆怅的意味。碧：青绿色。以上两句写旅人在途中见到的景物。笼罩在树林上空的烟雾和那荒寒的远山，都引起了他的愁绪。

[2]暝色：暮色。人：指在家思念旅人的女子。以上两句写旅人想象中的情景。他自己在愁思，却想到他的爱人也和他一样地在愁思，薄暮时登楼眺远，盼望和等待着他。

[3]空：徒然地。意思是说，盼望旅人，但不见他归来。伫（zhù助）立：长久地站着。玉阶，一作“玉梯”、“阑干”。宿鸟：回巢的鸟。宿鸟，一作“宿雁”。以上两句仍接写家中爱人。玉阶句写她久待不至的愁苦。宿鸟句写她眼中所见，衬托出她心中所想：宿鸟尚知急急归飞，而他却为何久久滞留不返？这里仍是通过旅人的想象，表现了彼此想念的深切。

[4]亭：这里指古时设在路旁供行人休息的亭舍。因为各亭之间的距离长短不一，所以有“长亭”、“短亭”的说法。更：有层出不穷的意思。更，一作“连”、“接”。以上两句又归结到旅人，写归程的绵远悠长和因此而产生的内心的惆怅。

[5]咽（yè夜）：呜咽。这里形容箫声的悲凉凄切。秦娥：这里指京城长安的一个女子。古时秦晋之间，称美貌为娥（见扬雄《方言》卷二），因用为美女的通称。相传秦穆公之女弄玉喜爱吹箫，后与善吹箫的仙人萧史结婚。萧史每日教她吹箫，作凤鸣之声，能把凤凰引到他们居住的楼上。几年以后的一天，他们都随凤凰飞去（见《列仙传》卷上）。这里化用弄玉的典故，暗寓这个女子有过一段像萧史、弄玉那样的美满生活。梦断：梦醒。断是尽的意思。秦楼月：秦娥楼头的月光。以上两句说，秦娥半夜梦醒，听到箫声，见到月光。写箫声呜咽，月明如水，正衬托出秦娥心境的凄苦和孤寂。

[6]这句和上句末三字重复，在结构上起过渡作用，在格律上起连锁作用。下片“音尘绝”三字的重复，作用与此相同。

[7]霸陵：汉文帝刘恒的坟墓。古代帝王的坟墓叫陵。霸陵附近有霸桥，是古人折柳送别的地方。《三辅黄图》：“霸桥，在长安东，跨水作桥。汉人送客至此桥，折柳赠别。”《天宝遗事》：“长安东灞陵有桥，来迎去送，皆至此为离别之地，故人呼之为销魂桥。”霸，一作“灞”。陵，一作“桥”。以上两句，写秦娥见到一年一度的柳色青青，不禁勾起了往日和爱人分别的回忆。

[8]乐游原：在长安东南。这里有秦宜春苑和汉乐游苑的故址。唐武后长安（701—704）年间，太平公主在这里置造了亭阁。每逢正月晦日（即阴历正月的末一天）、三月三日、九月九日，长安士女都前来游览。乐游原地势较高，可以从这里瞭望全城和周围的陵墓。清秋节：指九月九日重阳节。古时在这一天有登高的风俗。

[9]咸阳：在长安西北。汉、唐时，从京城长安往西北经商或参军，这里是必经之路。音尘：车马行进时的声音和扬起的尘土。这里指信息。这句写远望古道，杳无音信，再与乐游原上热闹景象对照，更显出对久别的爱人的想念。

[10]西风：指秋风。残照：落日的馀光。西风，一作“夕阳”。阙（què确）：指古代帝王陵墓前的一种建筑物，形式类似皇宫前面两边的门楼。以上两句，通过荒凉景物的描写，抒发内心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