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活着

“我不知道。”姚远茫然地说，“我在实验舱里，没有看见他，只听到他的声音。”

祁小珊感到失望，但并不死心。“再听到那人的声音你能辨认出来吗？”

“可以，那个声音我听了很久，当我在一个黑屋子里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他的声音。我憎恨那个声音，又依赖那个声音，在漫漫长夜里他一直陪伴着我，可是他也是我的仇人，是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是他的实验品。”

“他剥离我的意识，囚禁我的意识，又为我的灵魂找了一个新的身体寄居。我知道我不是第一个，但我是第一个成功活了这么久的，如果这样也算活着。之前那些人有的在人机对接转换实验的时候就失败了，有的转移成功后没多久就被寄居体排异消灭了，我是活得最久的，三个月了，还没死。”

“那个人跟我达成了一个交易，只要我帮他做事，他就保证我的安全保守我的秘密，让我用新的身份活着，以后还能再给我换个身体，真正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反悔了，要消灭我，我只能想尽办法逃出来。”

“我，我寄居在这个人造躯壳里，没有肢体的感觉，像个行尸走肉，人不人鬼不鬼却竟然还不想死，想这么活下去，想要找明兰说清楚，你说她会不会吓死，她会接受我这个怪物吗？哈哈哈，怪物，怪物……”

姚远发出怪异的痛苦的笑声，祁小珊感觉自己好像置身于冰窖，她花了一点时间让自己消化这个事实，再花一点时间把姚远从失控的情绪里唤回。

“你只有冷静下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我们才能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真害怕姚远会发疯，他或许是仅存的证人了。

姚远点头，“是啊，只剩下这点脑子了，不能真疯了。”

祁小珊不知该怎么安慰他，缓了片刻才说：“你还知道什么，关于那个人，你知道那人做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什么吗，他究竟想干什么？那个实验舱在哪里？”

“我知道的很少，他和我说很多话问很多问题都是为了测试，关于他自己和实验舱的位置我都不知道。有很长时间我都处在混沌的状态，只熟悉那个声音，不记得太多的内容。不过，我听到他说永生，像神那样永远活着。”

“永生？”祁小珊紧张地问，“那人还说了什么？”

姚远摇头，“别的没有了，我记不清。我的意识是最近两个月才变得清晰的。”

见实在问不出新的东西，祁小珊就打开视窗上云网搜寻一些人的声音，学术报告、公开演讲、媒体采访等等视频信息里的声音，有傅正威、吴益善的，有薛照琰、廖征的，还有魏老、张老的声音，凡是她能想到的人能搜到的声音都搜出来放给姚远听，让他辨认。

“是他，就是这个声音。”

祁小珊看见自己的手在抖，她问：“你确认？没有搞错？”

姚远说：“我不会搞错的，他用了变声，我的系统可以自动复原辨认。穆尔的人工智能系统还在，我的意识可以控制这个系统。”

祁小珊点头，那次在湖边遇到穆尔时穆尔的反应也就有了解释，那个穆尔已经换了芯子，所以他没认出祁小珊。姚远用意识调取系统信息做出判断的速度要比原系统慢一些，所以才会出现卡顿迟疑的古怪反应。

“是他。”姚远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