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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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托尼·希斯

对于第一次翻开《最后的景观》的读者而言,这是一次阅读盛宴和心灵启示。本书是介绍城市蔓延以及如何让历史不再重演的最佳出版物。《最后的景观》让人耳目一新、充满希望,其中提出的诸多实用建议,让人立刻想在自己的城市、郊区或乡村社区将其付诸实践。威廉·H.怀特的作品无一不是美妙的读物。在他的笔下,一个个理念变得生动鲜活。他的文字风趣幽默、热诚活泼,毫无照本宣科之感。

《最后的景观》节奏时常变换,讲究抑扬顿挫:大部分内容干净利落、精雕细琢,偶尔会突然讲述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故事,或者提醒读者注意那些神奇的或容易被忽视的东西,或者由于我们没有长时间努力观察或者观察视角有误而错过的不太可能发生的事件。阅读本书仿佛就是一段路途遥远却充满活力的远行,穿过城镇来到乡村,一路上陪伴在旁的是一位充满智慧、心地善良的朋友,还带着他那只好奇又好动的宠物狗。

无论怀特采用怎样的风格,文雅抑或幽默,他的文字都极具严谨性和迫切性。“每一天,我们当中都有越来越多的人”之下涌动着一股潜流。“虽然土地面积不会改变,但是我们都应该享受宽敞舒适的生活。”“我们得益于这颗星球的美好,它的健康发展和顺利演进。”“你是否看到其中巨大的机遇?”“例如,人们已经完成造福子孙后代的伟业。但是,还存在一百种其他的可能性。”“趁为时尚早,让我们出发。”

《最后的景观》列出许多需要完成的事项,因此可被称为“议事日程表”。作为一系列行动的集合,且因为怀特思维敏捷,本书可以用不同的方法阅读——要么通读,要么翻阅索引,搜索其中的细节或意想不到的见解。(这类见解比比皆是,通常以自成一体的微型散文的形式呈现。例如,你可以参看——而且几乎都是随机的——“未来城市、建筑师和规划师”,“集中化:城市的天才设想”,或者“公园项目中没有以游戏为目的的泥土”。)

《最后的景观》首次出版于1968年,之后绝版多年。如果它是三十年前美国城市蔓延的答案和希望,而如今城市蔓延愈演愈烈,它怎么还能成为当下最好的书籍呢?

答案很简单:霍利·怀特——这个昵称来自他的中间名霍林斯沃思——学会了如何发出自己的声音。怀特超前发声,以便他的时代和我们时代的两代人可以同时听到。应对城市蔓延时,他所面临的是一个极其复杂、涉及两代人的问题,需要努力调和土地保护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全美爆发式增长之间的冲突。

有个古老的中亚故事讲到,一个心浮气躁且不安于现状的男子向圣人寻求指引,圣人给出了一个令人不解的建议——去寻找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并索要他的衬衣!经过漫长且艰苦的寻找,他终于找到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就是圣人本人,可是圣人并没有穿衬衣。圣人告诉他:“现在你已经准备好了。”正是这段探寻的历程历练了他。

《最后的景观》就是这样一件衬衣。

《最后的景观》提出了几项核心建议。作为风景地役权与簇群开发的先驱学者和顾问,备受尊重的州及联邦新法律法规的政策和立法起草人,以及会议主席和召集人(包括担任过美国第三十六任总统林登·B.约翰逊领导的自然美专门小组联合主席),怀特花了十年时间研究其中的两项——风景地役权和簇群开发。

怀特谦虚地提醒读者,地役权是一个古老的概念,至少可以追溯到中世纪前的英国。土地所有权并不是绝对权力,而是作为一种同时存在且可以在不同邻里和社区之间共享的权利束(bundleofrights),例如,狩猎或牧羊的权利。对于控制城市蔓延尤为重要的是,在一块土地上建造房屋、仓库或办公楼的权利(所谓的“开发权”)可从该土地的其他所有权中剥离开来。“风景地役权”可以合法限制对土地上的现有景观进行的更改,也可以出售或捐赠给政府环保机构,或者称为土地信托的非营利性社区团体。

地役权的可贵之处在于降低了保护土地的成本,购买一块地产某些方面的权利(开发权)比完全购买土地(所谓的购买“完全地产权”)要便宜得多,而将土地作为礼物赠送则不必花费分文。怀特这个奇思妙想已经获得巨大成功,尤其是在过去的几十年里。根据土地信托联盟(一个全国性联盟组织)的统计,在过去二十年里全美各地已经涌现出1200个当地土地信托(https://www.lta.org)。他们永久保护了约640万英亩的土地(相当于康涅狄格州面积的两倍),否则这些土地极有可能成为建筑用地。其中,260万英亩(相当于康涅狄格州的面积)处于地役权保护之下。

簇群开发或限制开发——霍利·怀特的第二个奇思妙想——不会像地役权一样取消开发权,但是改变了社区受变化影响的方式。簇群开发重新规划必须新建的房屋,通过建立小型补充性村庄将它们联系在一起,而不是把房屋分散在乡村各地,从而形成人们开始相互关心的社区。(邻里互助往往会由于彼此距离的疏远而减弱,而许多位于步行距离内的簇群住宅则可以把人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同时,任何一块土地至少有一半面积永远不会有任何建筑,因此,那些保存完好的溪流、田野和树林仍然是乔迁新居的家庭的共同资源和受保护的景观,也是永久有效的探索空间。

尽管过去十年全国都在关注几个城镇级别的簇群开发项目,例如佛罗里达州狭长地带的锡赛德镇以及近年在奥兰多附近新建的迪士尼乐园,簇群开发的发展速度要慢于地役权。其中原因与怀特的第三个伟大的建议相关。回溯提出建议的20世纪60年代,这个建议极具“前瞻性”。

这个建议,怀特称之为“庞然琐事”。按照他的说法,控制城市蔓延注定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因为法律出台和资金下拨以后还会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仍会对周边的居民和地区抱有同情之心,并且重新认识城乡布局带来的蓬勃发展。城市蔓延产生的主要负担是,人与人之间的彼此疏离伤害了我们的内心,破坏了彼此的友谊,降低了与他人的亲密感。

眼不见,则心不念。更糟糕的是,如果长时间看不到喜爱的景观,这景观就会在头脑中逐渐变得模糊,最终从应用知识库中消失。随着意识模糊,恐惧——例如,害怕接近陌生人——就会更为郁积进而爆发。因此,恢复景观是清除内心纷扰,温暖心灵的方法。

怀特在本书的核心部分,即第十六章“景观规划”中探讨了这个话题。他认为“景观”是大量的认知。这些认知使得“社区有必要系统地去观察景观——以大多数人最常用的方式”。

怀特的笔锋突然一转——城市、郊区或者乡村,无论你身在何处,“显然都有许多令人兴奋的机会”。重新建立联系代价太大。“但许多都是庞然琐事——你们看不到路旁的溪流再度发展,高墙已遮掩天际。这不是区域设计浓墨重彩的方法,但是总体而言,大量的小幅景观和对于景观的认知对人们来说才是真正的区域设计。”

读者在阅读《最后的景观》时,需要了解作者的一些情况。怀特年纪轻轻时就已经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作家了,他的《有组织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定义了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继而他开始关注其他重大事件。他注意到在他的家乡宾夕法尼亚州,距离费城以西25英里的切斯特县,本属于他姑妈的两个美丽农场正面临被开发的压力。不仅为了拯救这些有着特殊意义的农场,同时也为了保护伴随许多人成长的景观,他完善了一些技术手段——例如地役权和簇群开发——利用自己的名望帮助推动各类行动,以加强社区建设。

1999年,怀特与世长辞,享年81岁。而他的出版事业正面临重新起航。2000年,他的回忆录《战时岁月》由福特汉姆大学出版社出版(怀特曾作为海军陆战队情报官,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参与瓜达尔卡纳尔岛战役)。怀特的另一本已经停止发行的作品《小城市空间的社会生活》由全国性组织“公共空间项目”(https://www.pps.org)在纽约重新出版,这个组织是怀特发起创建的。

1992年,纽约最令人愉快的小公园布莱恩特公园(https://www.bryantpark.org)根据怀特的建议重新设计后再次开放。这个公园之前一直被毒贩霸占。怀特的另一项遗产,宾夕法尼亚州的切斯特县也状况良好。今年早些时候,我匆匆去了一趟该县——尽管增加了不少怀特意想不到的办公区,但同时制订了怀特也会为之自豪的五年“景观”综合计划,推动了地役权和簇群开发。此外,怀特成长的切斯特县广大乡村地区已经取得永久地役权,并且会有很多人在那里成长。

如今,阅读《最后的景观》时,我们需要怀着整整一代人所获得的洞察和理解。这样,它就不再是一个“议程”,而是一种“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