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番外篇·林净与黎伊

初来落梧山穹之时，黎伊一眼就于人群中看到了林净。

那时，与他年龄相仿的弟子都排好队，像是集市等待被买走的娃娃菜，只是不同的是，他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而那时的黎伊，身骨瘦小，一眼望去都见不到人。

可是，幸运的是，林净一眼就相中了他。

虽然兴奋，但是他还是很难喜形于色，所以也是直到最后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他才开口问着：

“师傅，你为何选了我？”。

隐含意思是，人潮涌动之中，我不是光灿夺目的那个，甚至不如别人，为何他选了自己。

林净微动了眸子，星辰闪烁。

“别的弟子都喜笑颜开，独你不苟言笑，看着定是稳重之人”。

林净离世多年，许是这句“稳重之人”支撑着黎伊这么多年。

若不是那战黎伊昏厥过去了，恐怕他会毫无理智的随林净去了吧。

这世上除了林净他已无牵挂之人，父母早亡，他是被街头的乞丐养大的，只是，在一次纷乱中，那乞丐被百姓乱棍打死，从那以后，黎伊便再也没有了归处。

后来也不知听谁说，落梧山穹招收弟子，他便抱着试试的态度去了，所幸，因肯吃苦被留了下来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

孩子们难免心高气傲的，见到满身尘土、气味难闻的黎伊，充满了嫌弃，没有人愿意和他来往。

他本就在乞丐窝里长大，身上唯一一套衣服，还是那乞丐乞讨买的最便宜的，去落梧山穹长途跋涉，磕磕碰碰在所难免。

乞讨多年，这种脸色他见多了自然而然也习惯了，但是看着他们衣着华丽，他不明白明明都为同龄人，为何差距那么大。

那日风和日丽，那是孩童时的黎伊第一次去街上乞讨，他本不想去，硬是被拉过去的。

弱弱的叫着“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没曾想，原本和蔼可亲的乞丐大叔突然吼着“声音这么小，你自己能听见吗？”。

被这么一吼，黎伊突然哇哇大哭，不知是因丢脸还是被吓的，因此第一次乞讨以失败告终。

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有讨到，只能饿着肚子，虽是如此，却也并不是一无所得。

“大叔，对不起！都怪我连累你了”。

那乞丐一愣，随后缓和着表情摸着他的头说着“也是我太过严苛了”。

“黎伊，你要记住，干了我们这行，自尊都已经被踩入了泥土中了，想要脸面就得饿肚子”。

“你可记住了？”。

黎伊点点头，说道“记住了”。

至于为何乞丐会愣住了，一是因为之前黎伊都是叫“乞丐大叔”，第一次这样叫，二是因为他心高气傲既然会道歉了。

有一次，黎伊问出了一个问题。

“大叔，我们有手有脚的，为什么非要乞讨”。

沉默了一会儿。

“一开始是无计可施，后来是无人想要”。

这样的回答，那时的黎伊自然是听不懂的，也懒得再问了。

大意许是，一开始选择了乞讨，日后有生计了无人想要，便是因为晦气。

原本以为一辈子都要过着这样的生活，可是那日林净的一句话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乃至后来，虽然两人的脾气秉性大差不差，但是也有许多不同之处。

林净知他是乞丐养大的孩子，但是从来不嫌弃他，也从不过问他的过往。

生活上细心关注，修炼上认真指导，偶有闲时，便教黎伊识字，会给他讲述人间美好，仿佛就是将泥潭中的他一点点的洗净，变得美好。

而黎伊也勤奋，为了不让别人再说他是乞丐养大的孩子、为了不让他的师傅丢人，他努力学习、努力修炼，一日也不曾放松。

后来大了，渐渐懂得男欢女爱的道理，只是没曾想，他既然对他的师傅有非分之想，但是这个邪念一出就被他自己泯灭了。

他时常告诫自己“师傅那般高洁之人，不是他可亵渎的”。

可是有些心思是藏不住的，即便再怎么刻意保持，也会在点滴之间暴露出来的。

对于他的这些行为，林净没有想太多，毕竟当初收他时，就觉得这人稳重，但是知晓他的身世后，又觉得黎伊实在缺爱，索性就由得他去了。

乃至最后他身死，都没有想到这对黎伊有多大影响。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即便是寒冬酷暑，那墓碑旁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守着。

“师傅，希望来生你还是这样一眼就望中了人群中灰暗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