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留在陡峭山庄

过了很久，波莉姨妈才打通了罗伊先生的电话。罗伊先生又担心又困惑。罗伊先生发现杰克和露西安没有回来后，一开始想当然地认为他们又去散步了，一定是杰克发现了一只不同寻常的鸟，忘记了时间。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们还是没有回来，他变得非常担心。他根本没想到他们可能和菲利普一起走掉了，否则他会马上给菲利普的姨妈打电话。

当菲利普的姨妈沙利文太太，告诉罗伊先生孩子们一切平安的时候，罗伊先生才松了口气。

“他们是和菲利普一起来这里的，”她的声音有些尖锐，“我真的无法想象会有人同意他们这么做。我不可能收留他们。”

罗伊先生的心沉了下去。他有那么一刻幻想着这下总算解决了杰克、露西安，还有那只讨厌的鹦鹉带来的麻烦。现在看起来问题好像还没有解决。

“好吧，沙利文太太。”罗伊先生彬彬有礼地说，尽管他感到愤愤不平，“我对此感到抱歉。这两个孩子是去给菲利普送行的，我想应该是菲利普说服他们跟他一起走的。真遗憾您不能在暑假的剩余时间收留他们，因为他们可能觉得和你们在一起会更开心。他们应该已经告诉过您，他们的伯父不能让他们回家过暑假了。他寄给我一张巨额支票，希望我收留他们。但是，如果您能照顾他们，我会很乐意把支票寄给您，特伦特先生也会同意的。”

电话的那一端沉默了会儿，沙利文太太问：“这张支票有多少钱？”

当罗伊先生告诉她支票的数额后，她又是一阵沉默。这的确是一个非常慷慨的数额。沙利文太太的大脑在飞快地转动着。这两个孩子留下来不会多花什么钱。她也会看着他们，以免打搅到乔斯林。那个叫露西安的女孩还可以帮黛娜一起做家务。她能用这张支票还清几笔账单，这会让她轻松很多。

罗伊先生在电话的另一端等待着，充满期待。他一想到鹦鹉要再回来，就受不了了。杰克还可以让人容忍，露西安也挺不错，但琪琪绝对不行。

“好吧，”沙利文太太说道，她的声音流露出准备妥协的意思，“现在让我想想吧。这是挺困难的事儿，因为我们没有几间房了。我的意思是说，虽然这幢房子很大，但是其中一半已经成了废墟，大部分房间四面漏风，根本住不了人。但是，也许我们可以应付过来，如果我把塔楼的房间重新利用起来的话……”

菲利普和其他孩子听到沙利文太太所说的一切，高兴地交流着眼神。“波莉姨妈准备同意了！”菲利普低声说道，“哦，杰克，我敢打赌，我们可以住在那个古老的塔楼里了。我一直想住在那里，把它变成自己的房间，可波莉姨妈怎么都不愿意。”

“沙利文太太，如果您能从我手中接管这两个孩子的话，那真是帮了我的大忙。”罗伊先生语气恳切，“我马上给特伦特先生打电话。这事儿就让我来处理吧。我会立即把支票寄给您。如果您需要更多的钱，请尽管跟我说。我真的特别感谢您能接管这两个孩子。他们都很容易照看。露西安是个乖女孩，就是那只可怕的鹦鹉太粗鲁了，但您也许可以用个笼子把它关起来。”

“哦，我不介意那只鹦鹉。”沙利文太太说，这让罗伊先生非常吃惊。罗伊先生从电话里听到琪琪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叫声。那么，如果沙利文太太喜欢琪琪，那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其他的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沙利文太太说，当她再次收到罗伊先生的消息后，会写信给特伦特先生。同时，她承诺会在暑期剩余的日子里照看这两个孩子。

她咔嗒一声放下电话。孩子们都松了一口气。菲利普走到他的姨妈跟前。

“哦，太谢谢您了，波莉姨妈，”他说，“能有朋友们陪伴着我和黛娜真是太好了。我们会尽量不打扰姨父，尽力帮您干活。”

“亲爱的波莉。”琪琪亲切地说。她离开杰克的肩膀，跳到了波莉姨妈的肩上！孩子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真有琪琪的！她正在逗波莉姨妈开心。

“笨鸟！”波莉姨妈不太喜欢表现出自己的喜悦。

“天佑吾王。”琪琪又出人意料地说道，把每个人都逗笑了。

“菲利普，你和杰克就把塔楼的房间当成自己的房间吧，”波莉姨妈说，“跟我来，我看看怎么安排。黛娜，你去自己的房间，看你愿不愿意和露西安合住，或者她更愿意住菲利普的旧房间。这两个房间是互通的，也许你们会想要住两个房间。”

黛娜和露西安一起愉快地看房间去了。露西安希望她能睡在更靠近杰克的地方。塔楼的房间离她睡觉的房间可远呢！杰克带着琪琪来到一扇高高的窗户边，靠窗坐下，看着外面的海鸟不停地高飞和滑翔。

菲利普和他的姨妈来到塔楼的房间。他感到非常高兴。他已经越来越喜欢杰克和露西安了，想想自己将和他们一起待上好几个星期，真是让人不敢相信的好事儿。

两个人通过一条冰冷的石子路，来到一段狭窄而蜿蜒的石头楼梯前。他们爬上陡峭的台阶，沿着楼梯绕了一圈又一圈，终于走到了塔楼的房间。这是一个非常圆的房间，四面的墙壁很厚。它有三个狭窄的窗户，其中一个面向大海。窗户上根本没有玻璃，房间也漏风，鸟叫声和下面海浪的轰鸣声清晰可闻。

“恐怕这个房间对你们俩来说太冷了。”波莉姨妈说。菲利普立刻摇了摇头。

“我们不会介意的，波莉姨妈。即使窗户上有玻璃，我们也会开着窗户。我们没事，我们很喜欢这里。您看，那个老橡木柜，可以把我们的东西都装进去，还有这个木凳子也能用，我们可以再从楼下拿一小块地毯上来。我们现在只需要一个床垫。”

“嗯，可是我们不可能从这么狭窄的楼梯把床搬上来。”波莉姨妈说，“所以你们只能睡在床垫上了。我这儿有一张旧的双人床垫，应该够你们睡的。我会让黛娜拿笤帚和抹布稍微打扫一下房间。”

“波莉姨妈，再次感谢您安排的这一切。”菲利普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有点儿害怕这个辛勤持家的姨妈，虽然他在这里已经度过了许多个假期，但他觉得自己仍然不是很了解她。“我希望，特伦特先生的支票能够支付所有的费用。我相信杰克和露西安不会花太多的钱。”

“嗯，菲利普，”波莉姨妈关上一个旧箱子的盖子，转头一脸愁容地对菲利普说，“孩子，你可别觉得我这个人总是夸大其词。实际上，你妈妈的情况也并不是很好，她寄来的钱也没有往常那么多。要知道，你们的学费是相当高的，我有点担心，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也知道你的乔斯林姨父根本承担不起养活家庭的重任。我现有的钱也撑不了多久了。”

菲利普听了之后，有点惊恐。他的妈妈生病了！波莉姨妈没有像往常那样收到他妈妈的钱。这一切听起来都令他非常担心。

“我妈妈怎么了？”他问道。

“嗯，她说她现在十分瘦弱，而且咳嗽得厉害。”波莉姨妈回答，“医生说她必须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如果可能的话，休养的地点最好是在海边，但是她怎么能放弃工作呢？”

菲利普立刻说：“我不去上学了。我会找份工作，我不能让妈妈为我们劳累而死。”

“你不能那样做，”波莉姨妈说，“因为你还未满十四岁。不行！现在我照顾这两个孩子，就能从特伦特先生那里赚一点钱，情况会好起来的。”

“这个房子对您来说实在太大了。”菲利普说，突然注意到姨妈看起来有多累，“波莉姨妈，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住在这里？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去其他地方找一个不错的小房子住呢？那样您就不用这么辛苦，也不用住在这么荒凉的地方了。”

波莉姨妈叹了一口气说：“我当然愿意。但是谁会买这样一个房子呢？一半已经被毁了，还在荒郊野外饱受风吹雨打？而且，我永远没法儿让你姨父搬家。他喜欢这个地方，他喜欢这整片海岸，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地方。好了，我们这样空想也没什么用。我们只能继续在这里住下去，直到你和黛娜长大成人，能自食其力。”

菲利普心想：“我以后一定要给妈妈一个家，让她可以和我、黛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叫上了杰克，跟着姨妈下楼去拿旧床垫。两个男孩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把床垫从狭窄的楼梯扛了上来。琪琪用尖叫声给他们加油。干杂活的乔听到这个声音，皱起了眉头。他似乎觉得琪琪是在向他发出尖叫。琪琪发现自己的声音能惹怒乔后，她就喜欢出其不意地在他耳边大叫，吓得他蹦了起来。

乔把一张小桌子和杰克的箱子往楼上搬。把东西放在塔楼的房间后，他往窗外望去。菲利普心想，乔看上去有点暴躁，不是说他平时脾气很好，而是他的脸色看起来比平时更阴沉。

“你怎么了，乔？”菲利普问，他完全不害怕这个阴郁的仆人，“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孩子们笑着讨论过乔觉得晚上有“东西”在游荡的说法。乔皱起了眉头。

“波莉小姐不应该使用这个房间。”他说，“不，她不应该这样做，我已经告诉过她了。这是一个不祥的房间。当薄雾散去时，从房间可以看到幽暗岛，看到幽暗岛可不是什么好事。”

“别傻了，乔。”菲利普笑着说。

“别傻了，乔。”琪琪模仿菲利普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乔对着男孩和鸟皱起了眉头。

“嗯，菲利普少爷，如果你相信我说的，就尽量忍着不要去看幽暗岛。这是唯一可以看到幽暗岛的房间，这就是为什么它是一个不祥的房间。幽暗岛上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好事。坏人曾经住在那里，他们做尽了坏事，自从有记忆起，大家都记得那个岛有多邪门。”

乔留下这个非常奇怪的警告，就下楼去了。他皱着眉回过头，生气地瞪了两个男孩一眼。

“真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对吧？”菲利普一边说，一边和杰克把床垫铺开，“他算是半疯半傻吧，无论如何他待在这里打杂就已经够傻了。他在别的地方其实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呢。”

“他说的幽暗岛是什么？”杰克走到窗前问，“多么奇怪的名字啊！‘草丛头’，我什么岛都没看见。”

菲利普说：“你几乎看不到它，但它就在那儿，在西边，它周围有一片礁石，被海浪不停地冲击着，喷溅起很多浪花，似乎总有一团薄雾笼罩着它。尽管许多年前有人住在那里，但是现在那儿已经空无一人了。”

杰克说：“我想去那里。那个岛上肯定有成百只温驯又友好的鸟。要是能看到它们就太棒了。”

“温驯又友好？你是指什么，‘小雀斑’？”菲利普惊讶地说，“你看这里的鸟儿，连琪琪都害怕！”

“啊，但是幽暗岛上的小鸟根本就不认识人类，”杰克说，“它们都不知道要学会小心谨慎。我可以拍一些很棒的照片。天哪，我真想去那里！”

“唔，”菲利普说，“据我所知，没有人去过那里，我也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你看，这是放床垫的最佳位置吗？我们不能把它放得太靠近窗户，因为雨会把它打湿了，这里经常会下雨。”

杰克说：“你想把它放哪里就放哪里吧。”他完全沉浸在被雾气笼罩的岛屿以及岛上的那些未知的鸟儿中。他幻想着在那里看到从未见过的鸟儿，他可能会发现稀有的鸟巢和蛋卵。他可能会拍到世界上最神奇的鸟的照片。不管乔的故事有多可怕，杰克仍然坚定地要去幽暗岛。

菲利普终于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了箱子，他说：“杰克，你都没帮上什么忙。我们走吧，琪琪。”

他们沿着狭窄蜿蜒的楼梯走下去找其他人。想到未来几周，没有作业，不用上课，只需要泡在海里，爬山和划船，他们一定会过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