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张夫子
“他是张夫子。”德心感念付华芝的相护,回座位之时极快地提醒付华芝。
昨天付华芝没来,确实不认识夫子,听到提醒忙道了声谢:“多谢公主告知。”
众人如百鸟归巢一般很快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张夫子环视一圈,戒尺在身后上下颠着:“有谁来告诉我,方才发生何事?”
学生们面面相觑,该怎么说呢?说三个公主和她们的伴读吵架?
他们纷纷把头埋到书里,生怕被夫子点名问话。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德心虽不是正襟危坐,但姿态却不是特别散漫,至少没被窗外的动静分神。
付华芝看她的背影,却生了疑,她这样可不像是德安德宁嘴里说的那般厌学,可为何会三天两头找理由不上学?
德安瞥了眼德心,露出个轻蔑的笑,站起身来:“回夫子,是学生与德心因她踩点一事起了争执。学生认为若是诚心求学,就不会出现踩点这种情况发生,而德心和她的伴读付大小姐却认为是学生在故意刁难她们。”
“胡说!若一心向学,则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生怕错过一丝学习的机会,怎么会允许自己做出踩点的行为?”张夫子吹胡子瞪眼,双手在身后待不住,一手着戒尺拍打另一只手的掌心,“是谁不以为耻,反而认为别人在刁难她?”
戒尺拍打声清脆,一声接着一声,学生们神色各异地看向德心和付华芝的方向。
“我没有那样说。”德心站起来,嘴巴却像是黏住了一般,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付华芝在她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见她单薄却笔直如松的背影,付华芝没有犹豫一样站了起来,拱手作揖:“学生付华芝见过夫子,请夫子明鉴,德心公主与学生皆认为踩点是对求学的不诚,但我们并没有踩点,德安公主冤枉我们,为洗掉污名不得不……”
“付华芝?广阳侯府的大小姐?”张夫子打断付华芝的话,走到德心书案旁驻足。
德宁嘴角高高扬起:“正是。”
张夫子闻言面沉如水,走到付华芝身旁:“果然又是一个不学无术之徒,把手伸起来,掌心向上。”
戒尺已经伸到付华芝面前,付华芝不解道:“请夫子指教,学生有何错?”
“当众撒谎为一,不敬师长为二,可清楚明白了?”张夫子抖了抖戒尺,“伸出来。”
“她没有做错!”德心仰头直视张夫子,仍像是个闷葫芦,却倔强地不肯退让。
面对德心自然是不能像对付华芝一样随性,但张夫子对德心的态度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眼含淡淡的鄙薄:“德心公主是认为她没有撒谎骗夫子?你是什么性子,夫子能不知道?你连不上学都做得出来,踩点算什么?”
“夫子这么说,学生倒是想到了一点,以往德心还算是敢作敢当,眼下却被付大小姐带得连自己做的事都不敢承认了。”德宁的食指摩挲着书面,姣好的面容笑得灿烂。
“听到了吧?这就是付华芝犯的错,今日本夫子若是不教训她,怎能让她长记性?”张夫子见付华芝仍没动作,登时大怒,欲要亲自把付华芝的手拽起。
德心却从座位上起身,跑到付华芝身前挡住:“夫子只听一面之词就断定付大小姐有错,未免太草率了。”
“夫子聪明睿智,自然能明辨是非,不是你们巧舌如簧就能忽悠的。”德安得意地扬起下巴。
她就知道张夫子会站在她们这边。
“我和德安说的话算是一面之词,付二小姐身为付大小姐的妹妹,她所说的话总不会还是不可信吧?”德宁朝付芊芊看一眼。
付芊芊忙站起来:“学生所见与两位公主一样。”
“对了,付家还有一位小姐也在场,听听她怎么说。”德安回头,笑靥如花地直视付倩玉。
付倩玉顿时没了血色,眼冒金星,不止是德安,还有德宁付芊芊以及其他学生的眼神,都像刀子一样向她刺来,她只能凭本能点头。
“你们还有什么话好说?”张夫子把戒尺上下挥动,破风的声音让人一听,就能想象到戒尺打到人手上能立刻肿起一大片。
德心本是个伶牙俐齿的孩子,此时却很少说话,小肉拳紧紧地握着,骨节之间泛起了白,脸颊一鼓一鼓的,明显在气头上,但她闭上眼,嘴唇无声且快速地翕张,像是在劝说自己忍耐一样。
付华芝见状心疼不已,以之前所见所闻,她还以为德心是个任性的孩子,可没想到德心竟然有隐忍的时候。
拍了拍德心单薄的肩膀,付华芝想把德心护到身后,德心却一步不让,张开双臂,紧紧贴着她的腿,不让张夫子欺负她。
张夫子看两人把他当成吃人的豺狼虎豹似的,都不愿让对方靠近他,气得他把戒尺狠狠打在书案上,“啪”的一声如晴天惊雷,炸得所有学生都浑身一抖。
他指着德心道:“同样是公主,德宁公主和德安公主品学兼优,你呢?往日不学好就算了,眼下还和一个胸无点墨之辈厮混在一起,是想自暴自弃了么?两位公主苦心规劝,你却不知悔改,当真是‘言者谆谆,听者藐藐’,孺子不可教也!”
“夫子切莫动怒,德心尚且年幼,日后学生多教导就是了,夫子万不可因此气伤了身。”德安忧心忡忡。
付芊芊满是歉意地行礼:“学生的姐姐自幼不在家中长大,行事散漫惯了,学生替她向夫子赔罪。”
“劳夫子费心了,我屋里有株五十年的野参,待会儿着人送给夫子,当做是赔礼了。”
德安见德宁又施舍小恩小惠,白眼都翻上天了,在场的都出自钟鸣鼎食之家,谁家都不缺银子,但手头如此阔绰的就她一人,她还总是这样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贿赂人心,实在叫人不爽。
可眼下针对的是德心,德安就没扯旁的。
其他学生心思活泛,也跟着宽慰张夫子,让张夫子气消了不少,他向德宁道了谢,转而严肃地对德心道:“本夫子倒想问问柔妃,挑选伴读怎么这么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