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狠话
郎老师作为学院的老师，他的身后事按理应该由秦院长说了算。
但乔萌作为他的养女，唯一的亲人，她有权要求由自己来操办丧事。
歌明昊像秦院长表达了这个意愿。
秦院长此时此刻心情复杂，虽然陈乔萌还在昏迷之中，但考虑到歌明昊和陈乔萌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考虑到自己整个利益集团与歌明昊之间微妙的关系，他很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理性的一面告诉自己，歌明昊不太可能跟自己站在一个阵营，但人有时候往往就是这样，在最直接的答复或者局面还没到最坏的时候，总是会给自己希望。
这就是无论哪朝哪代，自欺欺人的人都那么多的原因。
歌明昊带着乔萌，乔萌母亲的尸体，回到了郎老师的营帐内。
此时已经接近天亮，是一天之中最为黑暗的时刻！
周素素靠在丁卯肩膀上，已经睡着了。
丁卯的头也不时的向下低垂着，然后又猛的抬起来，好像鸡啄米一样。
歌明昊进入营帐，仔细的观察着郎老师的情况。
他发现郎老师的胸口露了出来，胸口有一道明显的伤口。
伤口不大，约摸两三厘米宽，但是伤口很深，但奇怪的是出血量却极少，这也是刚开始没有发现异样的原因。
歌明昊轻轻将郎老师上半身抬起来，褪去他的上衣，仔细的在背部检查着，并没有发现异样，说明这个伤口并不是一个贯穿伤。
同时也说明下手的人为了隐藏伤口，力度掌握得非常好，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到的。
当歌明昊轻轻放下郎老师的时候，丁卯突然醒了。
“明昊哥，对不起，我实在太困了......”
“没事的，好在没人怀疑我们发现了异常，所以不会有人来搞破坏。你要不要继续睡一会儿？”
歌明昊拍了拍丁卯的肩膀，表示辛苦了。
歌明昊帮郎老师整理了衣服，念道：“要是有针线就好了。”
丁卯赶紧说道：“有啊，素素那里有，是想帮郎老师将扣子缝上吗？”
歌明昊点头。
丁卯轻轻的将素素的头往一边挪，想让她靠着桌子，但这样的动作惊醒了周素素。
“啊？我怎么睡着了？”
“明昊哥哥，我......”
“没事，这段时间大家都很累，缺少休息。”
歌明昊越是这样说，周素素的心里越是不好意思，因为明昊哥哥根本都没有休息。
“可是你不是一点也没有休息吗？”
“我没事，还扛得住。”
丁卯拿了针线进来，周素素立刻说道：“是要干什么？我来吧。”
“明昊哥说想把郎老师的扣子缝上。给，你来吧。”
周素素接过针线，给郎老师缝起扣子来。
“娘......您怎么不回答我？”
丁卯拿针线的时候，陈乔萌醒了。
歌明昊立刻出了营帐，走到车上，一把将乔萌抱住，紧紧的抱住。
“乔萌，不要伤心难过，你还有有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明昊哥......”
陈乔萌在歌明昊的怀中，放肆的哭着。
歌明昊像是自言自语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歌明昊想起当初母亲被黄鼠狼精害死的时候，自己的心有多么痛，所以他完全明白乔萌此刻的心情。
可是当初自己为了要让父亲走得安心，一直忍着，忍着，忍着......
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躲起来，偷偷的哭泣。
人前的坚强，人后往往更加心酸难过！
那段时间，甚至好些年，自己总是从梦中惊醒。
所以他不希望乔萌也那样。
哭不一定代表软弱，有时候也是一种宣泄，无论你宣泄哪种情绪，都比压抑在内心深处要好。
乔萌哭得累了，看看位置，又回到了郎爷爷这里。
她连忙起身，走下战车，但由于长时间的悲伤，腿脚发软，一下子跌倒下去。
乔萌的脸就要摔倒地上的时候，歌明昊一个空翻，从战车上硬生生的扑倒在地上。
时间刚刚好，乔萌的脸猛的砸到他的肚子上。
剧烈的疼痛感从歌明昊的整个背部传来，他强忍着，连表情都没有变化，因为乔萌摔倒他身上，刚刚抬起头来看着他。
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传递任何的负面信息给乔萌呢？
绝不！
“明昊哥，你疼吗？”
乔萌在自己摔倒的时候，听到明昊哥倒地发出的巨大声响，能不疼吗？
“乔萌，我没事，一点也不疼，我皮厚着呢。”
乔萌和歌明昊先后爬了起来。
歌明昊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但是当乔萌一转身的时候，歌明昊的脸上立刻痛苦起来，快速的释放着疼痛带来的影响。
当乔萌再一次转过身来的时候，他依然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陈乔萌进入营帐，周素素正低头用牙咬着线，看样子刚刚把扣子缝好。
乔萌经过这样一摔，倒是平静了许多，不再向刚才那样哭天喊地。
乔萌趴在郎爷爷身上，将她内心深处的话都说了出来。
“郎爷爷，谢谢您当年把我带走。
谢谢您无私的资助我和我娘，虽然她一直没有接受您的资助，但还是谢谢您。
谢谢您将我送到学院，让我遇到了明昊哥、丁卯哥，还有素素姐姐。
谢谢您教会了我们那么多知识，更谢谢您冒着生命危险出城给我们送粮食。
不管是谁害死了您，我陈乔萌发誓，一定要查出真相，找到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对，我周素素也发誓，无论凶手是谁，我定会用我手中的刀，一刀一刀的将他碎尸万段。”
周素素咬牙切齿，双手用力的紧握，竟然忘记了手中还拿着针线，一下子扎进了手指之中，鲜血立刻冒了出来。
“唉哟！”
钻心的疼痛，周素素这才想起自己还拿着针线。
这样的伤不重，但十指连心，痛就是了。
丁卯看起来比素素还痛，脸上的表情僵硬，手上却是麻溜，掏出手绢便给素素包扎起来。
周素素忍着疼也要奚落一下丁卯，似哭似笑的说道：“看你这出息，我都没喊疼，你倒是难受起来了。”
话是必须说，要不就不是周素素了。
但其实内心还是很感动，这种处处有人照顾的自己，真的好幸福。
正是因为从小父母照顾得少，她越是希望得到这样的照顾，而且近乎贪婪的享受着这种被照顾。
丁卯自然是不会顶嘴，有时候他甚至很享受这样的责骂！
歌明昊看着东方的鱼肚白，转身对丁卯说道：“丁卯，咱们把郎老师搬到车上吧。”
不用回答，四人不约而同的站到四个方位，一人抓住一个角，将郎老师身下的毯子直接抬起来，包裹着郎老师。
将郎老师台上车后，歌明昊又进入营帐内，他搜寻着，想把郎老师的随身物品带走，到时候一起陪着郎老师下葬。
他拿了一个袋子，将郎老师营帐内的私人物品都装了进去，这才上了车，驱动麒麟战车，朝着金乌城而去。
......
此时的红日城内，军营之中的营帐越来越多，不停的有人被调配过来，毕竟十几座城池同时需要重建，工作量之大，可以想象得到。
周统领和周副将忙得不可开交，不停的指挥着新来的军士，同时不停的有人出城，前往前面的城市，运送物资的车辆络绎不绝。
周副将忙里偷闲，对周统领说道：“统领，您奏折已经送出去了。现在重建工作这么忙，小姐她们封赏的时候，不知道您能不能赶回去参加？”
周统领打趣道：“所以要你赶紧将所有事扛起来啊，按理，我作为统领，如果不回去，大王一定会将封赏延后。”
“延后？那岂不是夜长梦多？用人的时候要人，妖魔被压制了，加上秦大夫那一党，我担心......”
周统领明白周副将所说的意思，也知道人言可畏，所以心中早已有了打算，只是他并不打算告诉周副将而已。
“行了，好好的安排重建工作。我们军队系统作为前期的安全保障，一定要布置好每一座收回的城市的安全。等到秦大夫他们派人开始重建，我们还要保证他们的安全，所以这段时间内，你要挨着每一座城市去搜寻、检查，看看是否歌明昊他们有遗漏。”
“是，属下明白，一定仔仔细细的检查每一座城。”
......
学院这边，秦院长委托林老师带队，将学员们安全的带回白驹城外的旧址。
秦院长一早便带着军师上了回都城的路。
马车上，军师问秦大夫：“秦大夫，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秦大夫想了想，回答道：“明面上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歌明昊四人的功绩在那里摆着，大王一定会重重的嘉奖他们，加官晋爵是少不了的，以后的朝堂之上，就多了四个非己之人。现在还不知道大王会给他们四个什么官职，若是......”
秦大夫说到这里，似乎不敢往下想，这么多年来，大王一直想平衡朝堂两边实力，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所以秦大夫心中明白。
军师何等聪明，早就算到这一切，他若这都算不到，秦大夫又怎会把他从肖城主手中抢走？
军师看秦大夫久久不说话，搭话道：“秦大夫也不必忧心。”
“我怎能不忧心？今后我再也不是那个说一不二的人了。”
秦大夫说着，悲从中来，竟然像一个落榜的考生，垂头丧气得很。
军师笑了笑，但并不说话。
“你还笑得出来？”
秦大夫知道军师似乎有想法。
“秦大夫，有时候明面上平衡不是更好吗？起码更加隐秘，不会惹人注意。”
秦大夫心中窃喜，“果然没有看错你，仔细说说。”
军师狡黠的一笑道：“朝堂上有了歌明昊他们之后，大王一定会放松警惕，不会再盯着您。而您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请问您现在还求什么？”
秦大夫仔细思考着军师的问题，回道：“若是要说起来，官职上除了周统领，我就是最大的，即便大王将大夫分为左右大夫，那也是至高无上的权利。我还求什么呢？”
秦大夫没有说出心里话，最后一句是抛给军师的问题。
他的内心当然还有欲望，而且是无穷大的欲望，比如金钱。
军师是时候该表演了。
他知道秦大夫不可能再他这样的人面前亲自承认自己喜欢钱，而且是贪得无厌。
军师轻咳两声，说道：“秦大夫怎么会满意追求了呢？眼下歌明昊他们刚刚收回那么多城池，百废待兴，秦大夫自然要为大王，为天周老百姓呕心沥血，把重建那么大的工程干好，干漂亮！”
军师的表情相当的猥琐，好像黄鼠狼看见鸡仔一般。
秦大夫脸上堆满了笑容，他知道自己这一趟出来并不是一无所获，相反的，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
天周261年4月5日上午。
歌明昊、陈乔萌、周素素和丁卯将乔萌母亲和郎老师葬在嘞金乌城西北方向的一处山丘。
乔萌特意还给父亲留了一个位置，她希望将来将父亲的尸骨一到母亲这里，让他们二老葬在一起。
而乔萌觉得郎爷爷无亲无故，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和父亲，所以决定将他葬在旁边，好让他们在下面能够做个伴。
“娘，您放心的走吧，不要为我担心，我有明昊哥，丁卯哥，还有素素姐姐。”
乔萌说完在母亲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歌明昊待乔萌祭拜完，在坟前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并严肃的说道：“阿姨，请您放心，我答应过您，一定好好照顾乔萌，请您一路走好！”
接下来，四人又给郎老师磕了头。
乔萌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那天发生了太多事情，你们后来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歌明昊看了看丁卯，说道：“后来我回去的时候，郎老师的胸前是露出来的，应该是丁卯和素素先发现了伤口。”
周素素和丁卯点点头。
乔萌诧异道：“什么伤口？”
周素素回答道：“那天你们送阿姨到军营之后，我和丁卯觉得那颗扣子掉得奇怪，于是翻开了郎老师的胸口，这才发现郎老师胸口的伤口。”
歌明昊看着懵逼状态的乔萌进一步解释道：“我仔细观察过那道伤口，宽约两三厘米，并且我还检查了背部，这伤口并没有贯穿郎老师的身体。”
“这说明凶手对力道的掌握相当好，是个高手。”
歌明昊点点头，赞同乔萌的分析。
“当时在红日城的人中，功夫有那么高的并不多，总共应该不超过10个，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周叔叔，周副将，林老师，其他的都是被秦院长暗中收买的，分别是王海涛，田定明，常佳恩。”
周素素打断明昊哥哥的话，提示道：“明昊哥哥，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就是在红日城一直跟着秦院长的那个人，肖城主那里那次宴会他也在，只不过当时他一句话也没说。我和丁卯都觉得那个人功夫不简单。”
“嗯，我和素素无意间看到他走路的步伐，很多人的时候，他走路的步伐又不相同，好像刻意隐藏。”
丁卯补充道。
歌明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的存在，当初在肖城主那里的时候，或许是军师刻意隐藏，或许是歌明昊根本没有注意到，所以一点印象都没有。
他心中其实还有一个人有嫌疑，只是他身份特殊，所以他没有说出来。
歌明昊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其中也有很多疑问，他说道：“但是我想不通一些事，最想害我们的人无疑就是秦院长，但是他为什么要对郎老师动手呢？难道就因为给我们出城送了粮食吗？”
周素素满脸疑惑道：“郎老师如果不给我们送粮食，我们是不是死定了？”
“是呀，虽然我们找到了罐头，但那也不足以支撑我们到最后，何况秦院长他们不知道我们能够找到罐头。所以认为我们死定了，那是自然的。”
歌明昊想到了素素要说的意思，但并没有说穿。
周素素接着说道：“所以啊，秦院长责怪郎老师帮助了我们。”
歌明昊等周素素说完，这才说出了他真正的疑问，“以秦院长的势力，和一贯的作风，他会刻意要求杀手隐藏吗？想想他怎么拿乔萌婚约的事为难我们的，你们再想想宴会上他怎么说的，对于他来说，难道不是杀了就杀了吗？”
周素素还想辩解什么，但她仔细想想秦院长的所作所为，包括在学院的时候找的借口罚明昊哥哥去小妖森林，桩桩件件，都是明着做的，从来没有想过避讳。
“那要这么说的话，秦院长身边那个人的嫌疑最大了。我们连他的来历都不在知道，他和郎爷爷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歌明昊一时也想不明白，其实有些更深的他也不敢想，比如他的父亲为什么要蒙面？
他能够出现在曙雀城，难道就不能出现在红日城吗？
歌明昊越想越心烦，他站在郎老师坟前，甩下了一句狠话：
“只要查明了真相，无论是谁害死了郎老师，我都要他血债血偿！”
“无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