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羞耻感:培养心理弹性,重塑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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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 羞耻感的维度

第1章 羞耻感家族中的情绪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忽略羞耻感的核心作用,因为我们用五花八门的方式来诠释羞耻感,用诸多不同的词语来称呼这种体验,就是不用“羞耻感”这个词本身。请想象如下场景,那是一个女人在一天中感受到的一系列情绪,而这些情绪正是我们大多数人都常常会遇到的。

奥利维娅的故事

尽管奥利维娅和凯文是和平分手的,但她在每次和朋友谈到自己的离婚时,仍然时常隐约地感到没面子……就好像是自己搞砸了,即便她自己清楚事实并非如此。当她听说凯文已经开始和别人谈恋爱时,她的感觉就更糟了。为什么他能那么快找到伴侣,而自己依然在线上约会方面毫无进展?她遇到的大多数男人都言行不端,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不过乔希是个例外。他是一名英俊的律师,在公设辩护人办公室上班。他让奥利维娅难以忘怀,而他在两次约会后就再也不联系她了。即便是在几周之后,她依然为乔希的事感到难过。

奥利维娅知道这样想有失理性(她和凯文一样想要离婚),但她情不自禁地觉得前夫“赢了”,弄得她像一个失败者。

在36岁的时候,公司向她提供了一份调任工作的机会——新职位、更重要的职责,还有可观的提薪,她接受了。到千里之外,在新的城市里,和新的人在一起,远离一切不断让她想起自己情场失意和婚姻失败的事物,也许她就能转运了。这个选择无疑对她的事业来说是有利的。

在新工作开始的第一天早晨,奥利维娅被闹钟叫醒的时候,她依然隐约担心自己可能做出了错误的选择。在设想当天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时,她感到出乎意料的焦虑。在穿上为当天准备的新衬衫时,她不禁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也许低领口会让人注意到自己过于突出的锁骨。她总是为自己凸起的锁骨感到难为情,于是她选择了一件领口更高的白色棉质衬衫。

用新咖啡机泡了一杯咖啡后,她打开了Google邮箱,然后就为自己没有回复莫莉的邮件感到内疚,莫莉的邮件依然待在收件箱里。由于搬家跨过了大半个美国,她自然会在通信方面不太及时,但她依然对自己感到失望。多年以来,她一直下决心要好好回复信件,而自己的表现总是差强人意。莫莉一直是个好朋友,非常可靠,在奥利维娅需要的时候,总能伸出援手。她匆忙写了一封回信,问莫莉当天晚上下班后是否有时间用Skype视频通话。她们可以谈论她新工作的第一天过得如何。

出门后,奥利维娅听到了电梯铃声,她连忙冲进走廊,跑向电梯。正当电梯的不锈钢门打开时,她的高跟鞋被地毯绊住了,她差点一个趔趄跪在地上,此时电梯里另外两名租户正盯着她看。其中一人是一名中年男子,另一人是与她年纪相仿的女人,奥利维娅昨天刚在大厅里见过她。

奥利维娅的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很愚蠢。太尴尬了!那个女人把手放在奥利维娅的胳膊上,对她微笑以示安慰,她此时才感觉好些。“有一回我也是这样的,”那个女人说,“对着整个电梯的人摔了个倒栽葱!”

在奥利维娅到达办公室的时候,她感觉平静了不少,感到更加自信,相信自己拥有足够的技能和经验来搞定新工作。微笑的前台接待员让她感觉受到了欢迎,并给人力资源部打电话通知了她的到来。奥利维娅新部门的副总裁安排她与团队成员一一见面,上午的时光一眨眼就过去了。见面会结束时,已接近午餐时间,奥利维娅的副总裁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真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她说,“我本来要带你出去吃午餐的,但是我没想到……是这样的,我有点儿脱不开身。会计部门的西莉亚有个宝宝派对 宝宝派对(baby shower)或者叫“迎婴聚会”,人们为了迎接即将诞生的婴儿,为准妈妈送去礼物和祝福,庆祝她即将成为一位母亲。——译者注,这是她休产假前最后一天上班;丹在午餐时约了重要客户,而大卫又外出了。事情真是太不凑巧了,我很抱歉。”

“没关系,”奥利维娅说道,“我一个人能行。”

“明天,”副总裁说道,“明天一定带你去。谢谢你的理解。”

奥利维娅的确很理解她。不过,独自一人在帕纳拉面包店吃饭,仍然让她有些受伤。她知道没必要往心里去,同事也没有任何理由邀请她去参加宝宝派对,去祝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女人,但她依然感觉受到了冷落。她不喜欢独自一人在公共场合吃饭。即使在这家快捷休闲餐厅 快捷休闲餐厅(fast-casual restaurant)是美国餐饮业在进入21世纪以后新出现的一类餐饮模式,相当于快餐(fast food)与休闲正餐(casual dining)的结合体。——译者注里,只有几名顾客在独自用餐,她感到很脆弱,自己就这样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其他那些独自用餐的人,是否也在担心自己被当作一个没有朋友的、不配得到他人陪伴的局外人呢?奥利维娅从她的公文包里找出了上午见面会时的备忘录,在午餐的剩余时间里,她一直盯着纸面,回避与其他顾客进行目光接触。

当晚在和莫莉视频聊天时,奥利维娅讲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开车穿越大半个美国,在堪萨斯爆了车胎,搬家工人卸货的时候发现丢了两个箱子,还有她第一天上班的事情。当她细数自己面临的困难时,她为自己做的这一切感到自豪。她原本可以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埋首于日常琐事和离婚之后的失败感中;恰恰相反,她接纳了转变,张开双臂迎接了新生活。

“我觉得你非常勇敢,”莫莉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你一样。”

当她看到朋友脸上带着爱意和敬佩的微笑时,奥利维娅心中的自豪感更加强烈了。

羞耻感的维度

诸多情绪理论领域的研究者认为,羞耻感其实是一个情绪家族(从轻度的尴尬到深深的羞辱)。在上面的故事中,奥利维娅感到(或预期自己会感到)许多类似的情绪。在一天中,不论她的体验有多短暂,她依然有诸多感受:

·隐约地感到没面子

·为自己感到难过

·像一个失败者

·质疑自己的外貌

·愚蠢和尴尬

·难为情

·内疚

·受伤、受冷落

·脆弱,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配得到他人陪伴

有的情绪较为轻微,有的情绪更为强烈。所有这些情绪都描述了关于她自己的痛苦体验——有关她的外貌、人际关系,以及她对自己的行为表现或应做之事的期望。还有些情绪与具体的特征或行为有关(她的锁骨、在电梯前差点摔跤),而另一些情绪的原因则更具一般性(感觉自己像个失败者,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他人陪伴)。

羞耻感家族中的情绪存在两种差异:①从轻微到强烈;②从具体到一般。

精神病学家、羞耻感研究者迈克尔·刘易斯写道:“实际上,尴尬和羞耻感是相关的……两者只在强度上有所差异。” M.Lewis,Shame,the Exposed Self,83.人类常见的其他情绪也会有不同强度的差异;有的情绪与具体领域相关,而其他情绪在本质上更具一般性,例如:恼火→愤怒→愤慨。

你在跟自己的爱人吵架时可能就体验过这个维度上的情绪变化。对于某些疏忽的轻微恼怒可能在争执中升级为愤怒,最终让你大发雷霆,甚至让你(可能暂时)觉得你们的关系完蛋了。

与羞耻感一样,愤怒实际上也是一个情绪的家族,会在同一维度的不同程度上出现。我们的语言为这个维度上的不同点赋予了具体的名称,从而使我们得以根据其是轻微、中等,还是强烈,进一步区分这些情绪。对于情绪中的悲伤家族,或那些反映恐惧程度和强度的感受来说,道理也是一样的。

所有的人类情绪都会在强度上有所不同。

贯穿全书,我会从“一个情绪家族”的角度来对待和讨论羞耻感——一系列总是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痛苦情绪。悲伤和恐惧也是痛苦的体验,但羞耻感带来的痛苦是与众不同的,这种痛苦总是令人将注意力放在“自己是谁”、自己的外貌、自己本身以及他人身上。因此,内疚、尴尬等情绪通常被称作“自我意识的情绪”(self-conscious emotions)。 Tangney and Fischer,Self-Conscious Emotions.

对于羞耻感家族中的情绪,其共性在于痛苦的自我觉知。

内疚vs.羞耻感

许多写到羞耻感这个主题的作者都会努力区分它与内疚的差异,仿佛两者是完全不相干的情绪。精神分析师海伦·刘易斯(Helen Lewis)在20世纪70年代早期首先提出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羞耻感的体验直接与自我相关,而自我是评价的关注点。当个体感到内疚时,自我并不是负面评价的主要对象,而所做或未做之事才是关注的重点。” H.Lewis,Shame and Guilt in Neurosis,30.简而言之(约翰·布雷萧总结道),内疚与你的行为有关,而羞耻感与你“自己是谁”有关。

持有这种观点的理论学者通常会用下列例证来说明这种区别。

内疚:“忘了你的生日,我感觉很糟糕。”此处的内疚指向的是“做过或未做”的行为,与一个人总体的价值无关。内疚通常会导致过错方向受伤害的人道歉或做出弥补。

羞耻感:“我觉得自己毫无价值,没人喜欢我。”此处的羞耻感弥散于个人的自我意识中,并定义了他的自我认识。这个人可能会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改善现状。

正统的专业人士可能会坚持认为内疚和羞耻感是完全不同的情绪,但大多数外行人并不了解个中分别:可能在一般人说到内疚或羞耻感的时候,这两个词差不多是可以互相替换的。《韦氏大学英语词典》(Merriam-Webster’s Collegiate Dictionary)对羞耻感的定义体现了大多数人使用这个词时所表达的意思:“对于内疚、缺点或不当行为的意识所引发的一种痛苦情绪。”它将羞耻感定义为对内疚的意识,将这两种情绪混为一谈,而在理论上,这两者应当是完全不同的,有着明确的区别。

这种概念边界的模糊由来已久,因为我们口中的内疚和羞耻感(这两种痛苦的自我觉知)在身体体验上极为相似。我们也许能有意识地区分内疚和羞耻感,但两者都涉及相同的生理反应。至于我们是把那种感受称作内疚还是羞耻感,这取决于它的强度、引起那种感受的事件,以及我们为缓解痛苦可能会采取的行动。 Tomkins,Affect Imagery Consciousness,351.举例来说,羞耻感让你想要躲起来,而内疚可能会让你做出补偿。然而在生理层面,两者带来的糟糕感受是类似的。

严谨的研究者已经做过诸多很有说服力的研究,他们将羞耻感与内疚、尴尬、耻辱以及其他羞耻感家族中的情绪区分开来。但是,在着重强调它们之间毋庸置疑的差异时,我们可能会忽视这些情绪所共有的痛苦的自我觉知。本书会将所有这些情绪看作一个共同家族的一部分,这个家族中的情绪都有着相同的生理基础。正如我之前提到的,这些情绪在两个维度上有差异:从轻微到强烈,从具体到一般。从这个视角来看,内疚属于羞耻感的情绪家族,与某些具体的事情有关,即某种作为或不作为;内疚既可能很轻微,也可能很强烈。

在本书中,我会将羞耻感作为一个涵盖性术语,包括涉及痛苦自我觉知的整个情绪家族。你在阅读的时候,请牢记羞耻感与破坏性情绪之间的区别。记住:所有的情绪都有强度之别,羞耻感家族中的所有情绪都会让人产生痛苦的自我觉知。

有关羞耻感的流行概念

许多人在阅读了约翰·布雷萧的经典之作《治愈束缚你的羞耻感》(Healing the Shame That Binds You)后,都熟悉了一种特殊的羞耻感——有害的羞耻感,也就是父母或其他成年人施加在孩子身上的精神虐待与身体虐待的后遗症。这种羞耻感给孩子留下了一种自身受损的感觉,让他们觉得自己不配得到爱。

近年来,布琳·布朗的著作让读者意识到了另一类羞耻感,我称之为“社会羞耻感”(social shame)。这种羞耻感是由完美主义和难以企及的理想化目标带来的。尤其是在广告和无处不在的刻板印象的推波助澜下,我们的社会充斥着这种完美主义和理想化目标。作为研究社会工作的教授,布朗认为社会羞耻感导致人们(尤其是女性)有一种自己永远“不够好”的意识。

在本书中,我对羞耻感的界定范畴更广。虽然布雷萧和布朗的工作都为我们理解羞耻感的本质做出了重大贡献,但是他们都倾向于将其看作一种由外界(伤人的父母或完美主义的社会文化)施加的破坏性力量。与之相反,我认为即使没人想要我们感到羞耻,甚至在我们独自一人时,我们依然会有这种感受。我相信羞耻感家族中的情绪不仅是他人施加于我们的痛苦体验,更是我们日常生活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

让我们回到对奥利维娅那个工作日的故事上。尽管她的某些身体意象问题可能源于从广告中获取的完美主义信息,但外部力量或他人的刻意行为并非她产生当天感受的主要原因。

她隐约感到没面子,因为自己离婚了;她觉得跟前夫比起来自己“像个失败者”,因为前夫已经开始谈恋爱了,而她依然单身。被她的约会对象忽视仅仅增强了那些感受。在未能及时回复莫莉的邮件时,她感到内疚;在电梯前差点摔跤,又让她感到尴尬。尽管她的同事并非刻意不邀请她参加宝宝派对,但她还是觉得受到了冷落;之后她又在午饭时思忖别人是否会觉得她没朋友。

没人想要奥利维娅感受到这些情绪。她感到羞耻,因为她:①让自己失望了;②以非自愿的方式暴露在众人面前;③对他人的兴趣没能得到预期的回应;④感到与身边的社会环境缺乏联结。

在第3章和第4章中,我会详细探讨这四种情况,我将其称为“羞耻感范式”(shame paradigms),以帮助你理解所有人如何经常感到羞耻,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羞耻感的面具

在日常生活中,不仅羞耻感出现的频率超出大多数人的预料,而且人们常会深陷羞耻感困境而不自知。在我数十年的实践工作中,很少有来访者在前来治疗时能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正深陷痛苦的羞耻感中。虽然他们有时候会提到自己的低自尊,但更常见的是,他们会告诉我,自己要么在社交情境下会感到很焦虑,要么有进食障碍或周期性的抑郁症状。在和来访者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到后来才发现他们承受着深深的羞耻感,而他们之前却从未意识到。

当来访者进入咨询室的时候,他们的羞耻感常以伪装示人:来访者为了保护自己免受痛苦,他们掩饰了自己所感受到的羞耻,将羞耻感藏在自己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下面我将为你介绍我的三位来访者,他们各自采用了一种关键的伪装策略,大多数人都会采用这些策略来避免体验到羞耻感的痛苦。

杰里米:回避羞耻感

杰里米接近30岁,是一位英俊的成功男人。他很难说清自己前来接受心理治疗的原因。他身居高位、薪资不菲,许多朋友都很羡慕他的工作,而他只是说“还可以”。他在和一位美丽动人、事业有成的女士约会,并被她深深地吸引,但他们缺乏激情。他告诉我:“我和她之间‘还可以’。”事实上,他生活中的大多数方面似乎都还可以。他似乎从不对发生的任何事情感到兴奋,或对遇到的任何人有热情。他很少笑。

杰里米曾经告诉我,乐观是愚蠢的,因为它会让你失望。他解释道,如果你做好最坏的打算,那么一旦事情的结果好过预期,你就会感到非常惊喜。可是他从未感到过惊喜。他的生命中几乎没有乐趣,他也很少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好事感到快乐。通过我们的共同努力,我们发现,杰里米剥夺了自己潜在的快乐,因为他不愿承担失望的风险。他渴望与人有情感的联结,但他最害怕的事情莫过于因他人的陪伴而感到快乐,而对方却没有相同的感受。他想象不出比这更让他感到羞耻的事情。

在本书后面的部分里,你会见到像杰里米一样的来访者,他们通过回避可能引起羞耻感的情境来避免感到羞耻。漠不关心、社交焦虑、完美主义、拖延和性生活混乱的状态以相互关联的方式,服务于相同的目的。

塞雷娜:否认羞耻感

收到塞雷娜询问心理治疗的语音信息后,我给她回电话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很高兴你这么快就回电话了,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自命不凡的人,他们要好几天才会回电话。”这句话奠定了我们交谈的基调,也揭示了她的工作状态和社交状态。

塞雷娜认为自己是一名激进的女权主义者,拒绝容忍任何男性特权的迹象。“我太过尊重自我。”她这样告诉我。在我们交谈的时候,我听到她多次说过这句话。这句话经常让我觉得塞雷娜就像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Hamlet)中那个“说话过火” 在《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二场,哈姆雷特与王后葛楚德观看伶人表演的戏剧。剧中的“伶后”发誓在丈夫死后永不嫁人,王后葛楚德评论道:“我觉得那女人在表白心迹的时候,说话过火了一些。”——译者注的角色,我怀疑在那咄咄逼人的傲慢背后隐藏着深深的羞耻感。我们之后的交谈证实了这种观点。

虽然我无法肯定塞雷娜在我的办公室之外是什么样的,但我觉得她很容易受到冒犯,可能别人毫无此意,她也会臆想受到了他人的冒犯。很明显,在工作中她对同事的态度是专横的,甚至经常让人感到是傲慢的。绩效考核的结果要求她去寻求心理治疗。上级告诉她,她需要提高自己的“同理心技巧”,这样她才能理解自己为何以及怎样疏远了众多的同事。

在后面的章节中,你会见到其他类似塞雷娜的来访者,他们通过否认羞耻感的存在,并让身边其他人感到难受来应对严重的羞耻感。狂妄、傲慢、指责和自以为是的正义感都在于消除(投射)无意识的羞耻感,并迫使他人感到羞耻。

詹姆斯:控制羞耻感

在为詹姆斯治疗了几个月后,我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他还会和自己的女朋友在一起。尽管他的女朋友年轻漂亮,比他小20多岁,但她的情绪极不稳定,而且有虐待倾向,她让詹姆斯痛苦不堪。根据詹姆斯的描述,我很快就明白了他的女朋友是一名边缘型人格障碍患者,从她对詹姆斯的态度上看,这再明显不过了。她可能在某一天觉得詹姆斯是她的“白马王子”,而在另一天就是“一无是处的失败者”。

詹姆斯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专业人士,在他的领域内广受尊重,然而他却没有真正的朋友。虽然他在表面上脾气很好,爱开玩笑,但他是在用幽默和他人保持距离。尽管他承认自己会感到羞耻,但我们花了好几个月才弄明白他的自我保护方式:为了避免最难以预料、最痛苦的羞耻感,他和一个定期攻击他的人住在一起,而他能将其看作精神病人而不予理会。后来,我们逐渐了解,詹姆斯也知道如何有效地激怒他的女朋友,让她攻击自己,而他会时不时地故意这么做。

在本书中你会更了解詹姆斯,也会见到其他像他一样的来访者,他们尝试用增强控制感的方式应对难以忍受、无法预测的羞耻感,这样他们就能知道自己何时会感到羞耻,并且这种羞耻感以何种方式出现。当人们屈从于羞耻感时,他们会自怜、自我憎恨、自我贬损,或者表现出受虐倾向,借此让羞耻感变得熟悉而可预测。

通过回避、否认、控制羞耻感的策略,人们试图掩饰并减轻暴露于羞耻感的痛苦。在本书的第二部分中,我会呈现多个心理治疗的案例记录,展示关于这些策略的真实个案,并将它们与我们所有人在回避、否认、控制日常羞耻感时使用的普通的、非病理性的方法联系起来。

[1] 宝宝派对(baby shower)或者叫“迎婴聚会”,人们为了迎接即将诞生的婴儿,为准妈妈送去礼物和祝福,庆祝她即将成为一位母亲。——译者注

[2] 快捷休闲餐厅(fast-casual restaurant)是美国餐饮业在进入21世纪以后新出现的一类餐饮模式,相当于快餐(fast food)与休闲正餐(casual dining)的结合体。——译者注

[3] M.Lewis,Shame,the Exposed Self,83.

[4] Tangney and Fischer,Self-Conscious Emotions.

[5] H.Lewis,Shame and Guilt in Neurosis,30.

[6] Tomkins,Affect Imagery Consciousness,351.

[7] 在《哈姆雷特》第三幕第二场,哈姆雷特与王后葛楚德观看伶人表演的戏剧。剧中的“伶后”发誓在丈夫死后永不嫁人,王后葛楚德评论道:“我觉得那女人在表白心迹的时候,说话过火了一些。”——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