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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各自安好

也许是在地下室关的久了,我现在特别怕黑,紧张,出汗,头晕。

在医院三天都是开着灯睡觉,昨晚也是把所有灯打开,但太亮了,又睡不着。

半夜三更起身,找出之前的安眠药,倒了一点儿威士忌,喝下。

拿着酒窝在沙发上,侧头望向窗外,金光闪烁的白石桥,巍峨又浪漫。偶尔飞起的几只白鹭,翱翔在天空是那么自由。安静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弯月悬挂在半空中。

是一个浪漫的夜晚呀!

威士忌在酒杯里晃着,我一口接着一口,这酒越喝越没味道,感觉像在喝水,所幸拿起瓶子直接倒吧!

咕嘟咕嘟,大半瓶威士忌全部喝完,更清醒了。

人说最好的状态是微醺,可我怎么连微醺都没有,清醒的让人烦躁。

跌跌撞撞地走去厨房,打开酒柜,又拿出一瓶,转身看见餐桌上的汤煲和没喝完的两碗汤,我蹙紧眉头。

眼角竟然湿润,这怎么行?我可是情感淡漠症,不能流泪,心痛。

拿着那瓶酒,我跌坐在沙发上,打开后,一口一口的往嘴里灌,我就这样一直喝到了天亮。

晨曦漫过高楼大厦,洒在前山河上的白石桥,洒在客厅的电视柜上,给所有景物都蒙上了橙红色。

迷迷糊糊的双眼终于再也睁不开,头歪在沙发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急促的门铃声把我吵醒,我摸摸头痛欲裂的脑袋,扶着所有能摸到的家具起身,踉踉跄跄走到门口,闭着眼开了门。

“丞忻……”

好像是李静的声音,我睁开眼,是她。

小脸精致,眼睛有些红肿,长发披肩,好像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漂亮,真的好漂亮。

我咧嘴傻笑。“嘿嘿,来拿汤煲吗?不好意思,我没洗,我去洗了。”我转身,两级楼梯踩空,差点摔倒。她扶了我一把,没有摔个狗吃屎。

我站稳拿开她的手。“别碰我,我很脏。你这么冰清玉洁,不应该碰我。”

她扬起手,一巴掌打我脸上,很响,很疼,火辣辣的疼,我笑了。“嘿嘿,打得好,我也觉得我该打,再打这边一下,不对称。”

她很听话,又打了我一巴掌,可是还打在那张脸上。

我头晕眼花,一阵恶心,走进厨房拼命呕吐,她轻拍我的背,我扭头看着她,好多人的脸,蓝心的脸,樊诗蕾的脸,李静的脸,最后定格是李静的脸。

她跑走了,听到了门上锁的声音,我坐在厨房地上,靠着橱柜,就让我颓废这几天吧,否则我真的要憋死了。

滴滴滴,滴滴滴,按密码的声音,门被打开。

李静又回来了。她向我走过来,白色的裙子上身宽松,下身收紧,曲线很清晰。

“起来,解酒药吃了。”她拉着我的手臂,让我站起来。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密码?”很奇怪,我好像没告诉过她。

我张开嘴,药丢进来,水送进来,我咽下去。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密码?”我站起身,看着她模模糊糊的影子。

“你怎么会知道我家的密码?”我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因为是我的生日,是我的生日。”她说的好大声,吓我一跳,我愣住了。

“哦,呵呵,我还没改,现在去改。”

“去洗澡,你浑身都是酒。”她拉着我胳膊搭在她肩膀上。

“不洗。”我语调有些七拐八拐的,带着哭腔,就像孩子在要糖,拉着长尾音,如果残留的意志不告诉我是大人,我也许会坐在地上蹬腿儿。

“快点,随便冲一冲,要不然怎么到床上去。”她凶我。

好吧!我扶着墙,她扶着我,艰难地上了楼梯。

我确实是随便冲一冲,直接坐在浴缸里,没脱衣服。

眼睛半睁不睁的,眼皮发重,知道我浑身酒气,能闻得到。

浴室门被打开,漂亮的李静手里拿着我的衣服放在了柜子上,她裙子脏了,应该是我弄的,我脏。

她蹲下来给我脱了上衣,拿着花洒小心翼翼地把头发淋湿,洗发露倒在她手里,双手温柔地穿过我的发丝,我满头泡沫,洗发水的味道没有她身上的味道香。

她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看着我的头发,浴室里的灯光没那么亮,可她却是那么清晰。

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毕竟她没有丢下我,在管我,可我说不出来。

她手微微颤抖。“自己洗吧!我去收拾客厅厨房。”

“你不用辛苦了,我会叫管家过来。”我的声音又变冷了,也许是因为我此刻很清醒。

“现在春节,都放假了。春节过后再叫他们吧!”她拉开门出去了。

情感淡漠症患者,不会对别人的行为表现感激,我是严重的患者,没有觉得惋惜,也不期盼她回心转意,只是她的好,我没办法回应。

从浴室出来,换上了她为我拿的黑色长衣长裤,擦了擦头发,半干的状态。

威士忌的后劲儿还很足,头痛欲裂,脚下轻飘飘,可我意识很清醒,她在为我打扫房子。

她关了灯,打开了窗帘,太阳已爬上高楼顶,我看了看时间,上午十一点了。

“喝点水吧!”她昨天应该哭的挺伤心,双眼皮都肿了,变得很宽。

我手里拿着那杯水,一口气喝了半杯。

“年三十那天,我和明子皓去领证,你要来吗?”

“哦,恭喜你们,我会准备礼物。”她要结婚了,挺好的,明子皓肯定会让她幸福。我看着她,笑着。

“你会来吗?”

“去哪儿?”

“婚姻登记处,见证我结婚。”

“又不是我结婚,我去干嘛?神经病才会去吧!”我把杯子放在餐桌上,“我要去睡觉了,你自便。”

我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楼梯上,拐弯时从楼上往下看,她端着汤煲艰难的开门,长发从背后滑到了前面,我竟然都不能下去帮她开个门,我真的不是人。

不是人的我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默念她要结婚了,要结婚了,她终于要结婚了。

城堡约定春节和她领证,现在她要领证了,不是和我,和爱了她好多年的明子皓。

市长儿子,有公司,又不像我这么乱的家庭关系,这么乱的情感纠葛,他们很配。

真的很般配……

我真的不伤心,这一觉睡的好舒服,睁开眼,下了床,拉开窗帘,落日打在河对面的高楼上,玻璃幕墙闪着光,不刺眼,很柔和。

我又躺回床上,趴着,看着对面的高楼大厦,看着蓝天,看着偶尔飞过去的鸟,一直看着。

我的房子真安静,没有一点点声音。

楼下有响动,是开门的声音。

我走出卧室,站在二楼往下看。

身穿白色长款卫衣,扎着高马尾,还戴着橙色发带的李静,正在把托盘里的食物摆上餐桌,然后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好像在写着什么。

随后她拍拍手,拿着托盘,看了看我,走了。

我蹙眉,这是要当我的保姆吗?

西红柿炒蛋,清炒西兰花,清蒸鱼,红烧排骨,鸡汤,杂粮米饭,四菜一汤。

菜用白色的方形瓷盘,汤用白色方形瓷碗,米饭用白色圆瓷碗。

摆的整整齐齐,很好看。

旁边是白色心形便签纸:“午饭没吃,晚饭早一些,Lucy说最近你不宜出门,外面记者太多,可以在小区里走一走。晚上九点我再给你送宵夜,最好别剩,吃完把碗洗了。”字就像个大家闺秀。

我要不要吃?

情感淡漠症患者不会拒绝别人对自己的好,只不过是不会回应罢了。

我在一楼卫生间洗漱,上次是我和她在这里一起刷牙,房子里呀,已经有很多她的气息了。

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饭。她厨艺很好,做的饭菜不咸不淡,味道,份量都控制的很精准。

她让我把碗洗干净,好吧,放进洗碗机。

拿着托盘回到家的李静,默默地收拾着厨房。

她的房子很小,厨房更小,只是大理石台面上一个镶嵌在里面的电磁炉,煮一餐饭很麻烦。

可是她担心他,心疼他,宁愿做两个小时也要做。

张总给她发了信息,说了他的病,和他春节一个人过的情况。

可她恨他为什么要告诉她那些事,为什么不隐瞒?那样就可以按计划去领证,生孩子,一起生活不好吗?

哗啦一声,碗从手里滑落,她对不起明子皓,昨晚让他伤心了。

明子皓的怀抱很温暖,抱着她上到二楼往床上放的时候很轻柔,这是相处几年来他们最亲密的身体接触,他吻了她,第一次吻她。

明子皓控制着自己急迫的身体,等着她的回应,可是李静却很木纳,最后,只等到了三个字:“对不起。”

他起身坐在她床边,用微笑掩盖痛苦,用温柔化解她的尴尬,缓缓地说:“没事,我等你。”

“你赶紧结婚吧!”

“我又不爱别人怎么结婚?别老操心我,照顾好你自己。”

“你三十多了。”

“不许攻击人。”明子皓捏捏她的鼻子,“我走了,你好好睡一觉,不要再哭了,我正全力以赴打败范丞忻,如果他破产了,你就嫁给我吧?不管爱不爱我,都嫁。”

“不嫁,你快点让他破产,我就养着他,他就没有心情胡思乱想了。”

明子皓无奈,他永远无法和范丞忻比。

李静终于明白,不管范丞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都无法置他不顾,最后她还是选择跟着自己的心走,想对他好就对他好,直到自己放弃的那一天。

她醒来时在网上搜索了情感淡漠症的症状。她说了谎话,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那么冷漠,结果确实是很冷漠,眼神没有一点点变化,她挺伤心,却还是忍不住给他煮晚饭,但是她没有搭理站在二楼的他,她在生气。

情感淡漠症患者的家太安静了,窗外万家灯火,还能看见对面楼里走动的家人,可我的家只有一个坏蛋坐在沙发上发呆,电视不开,也没朋友,竟然会感觉到孤独。

幸亏客厅玻璃是特殊的,外人看不到里面,否则对面楼的人都要可怜我了。

坐在沙发上感觉特别冷,可能是家里装修偏冷系吧!

打开阳台窗子,冷风吹进来,天上乌云密布,又走的很快,看来要下雨了。

实在憋闷,我想出去走走。

换上黑色运动服,拉链到最顶端,我下楼。

衣服穿少了,南方的冬天一冷起来很极端,我双手揣进裤兜,慢悠悠地走着。

过年了,小区里挂起了红灯笼。

七字形的路灯下挂着一个大大的圆灯笼,下面还有灯谜。花园里的树木也挂满了各种款式的。单个的,一串串的,一排排的,一走出楼,就被红色包裹着。

小径的两边摆着各种花卉的盆栽,红的黄的,粉的,白的,争奇斗艳,很是好看。

走着走着,李静就出现了,白色卫衣牛仔裤,高马尾上扎着白色的丝巾,青春美少女的模样。

“你去哪儿?”声音像百灵鸟,带着活泼的感觉。

“买烟。”我冷冰冰地。

“什么时候吸烟了?”她站我前面,马尾还在身后轻微摆动,丝巾和刘海儿被风吹的乱舞。

“刚刚。”我绕过她。

“我和你一起去,Lucy说你不能自己出门。”她走在后面。

我又不是小孩,现在也没有记者。

“范总裁好。”小区门口的保安一本正经地敬礼打招呼,我轻轻嗯了一声,他给我开了门。

“静静呀,要下雨了你去哪儿呀?”

我回头,刚才和我字正腔圆打招呼的保安和李静说话的态度完全不同,拉着长尾音,嗲声嗲气的,我蹙眉。

“呵呵,去买点儿东西,马上回来。”李静脸上的笑容也很甜,回复他的话也带着尾音。

“拿把伞呀,没下雨回来时再给我,别淋到,小心感冒。”

“好呀,谢谢!”

我大踏步地走上小桥,这个物业很不正规,男人说话怎么可以嗲声嗲气?怎么可以区别对待业主?要区别对待也应该是对我,我的房子可是最贵的,每月费用交的最多,明天一定要找经理问一问,作为业主,更是建设者,有权过问物业的服务水平,不能拖后腿影响房子的价值。

“丞忻,等我一会儿,你不要走那么快。”李静气喘吁吁地站我面前。“我追不上你。”

“我又没让你跟着。”我瞥她一眼,走进便利店。

看着那么多烟的品种,不知道选哪款,最后买了最贵的。

拿着手机要付款时才发现,微信还没下载回来,我没有钱。

刚想不买走人,李静付了款,还顺手拿了一个打火机和两个冰淇淋。

她走在前面,马尾轻轻摆动,丝巾随风飘舞,手里的塑料袋安静地提着。

她步履轻盈,背影像个少女。她转身站定等我走过去,笑着的脸,像宝宝。

买了冰淇淋,也不给我吃,就一直提着,不怕化了?

走过小桥,又到保安室。

“回来啦,没下雨,以后记得带把伞。”保安收过李静的伞。

“知道,你要明早下班?”李静笑着问。

我站在后面,垂着眼看着保安。

“是呀,上夜班。”他看着李静,眼睛眯成一条缝儿。“范总裁,晚上好!”他对着我敬礼,不和李静敬礼,和我说话很正式,和李静说话就轻松。

我扫了一眼他的铭牌,黄景山,记住了。

“微信要我帮你下载吗?”她后退着走。

“不用。”我回答的很干脆,带着不易察觉的怨气。

“你生气了?”她蹙了一下眉。

她的嘴唇涂了润唇膏,不干了,变的很水润,红灯笼的光落上去,像草莓。

“情感淡漠症患者从来都不会生气,没人能影响他的情绪。”我绕过她进了电梯间,用力按了三下上电梯的键。

她刚走进来,雨点就落在玻璃门上,滴答滴答,下的很急。

“我去你家拿碗碟。”她站我对面,手腕挎着塑料袋。

“在洗碗机里。”我低下头,看着脚趾上的淤青。

“那你是把食物残渣都清理好了再放进去的吗?”

“要我自己清理还要洗碗机干什么?”

“因为会堵塞滤网,要先冲一遍再放进去最安全,今晚的菜没有纤维,不用担心。”

“破洗碗机。”

进门时,阳台的窗我忘记关了,飘进来一些雨,李静动作比较快,马上跑过去关了窗,又拿纸巾擦了擦地板上的水。

我坐在餐桌上,拿着平板看着新闻。

许久,她站在洗碗机前一动不动,我走过去,一起看着,我放的乱七八糟,没洗干净。最上面的碟子是平放的,有骨头,还烘干了。

“再洗一遍吧?”我抓了一下头发。

“一会儿我洗。你饿了吗?”她笑着问。

我还没回答,肚子叫了一声。

“你等一会儿,我去拿。”

我坐回椅子上,看着电脑里怀南大学的资金说明,偶尔抬头看看门口。

她来了,木托盘上放着一个红色的南瓜碗,放在我面前。

“你吃吧,热的。”

我点点头,打开盖子,是红豆薏米粥,有两个汤圆。

我从背对厨房坐到正对厨房那面,然后喝粥,看手机,下载微信,不知道密码。

她把洗碗机里没洗干净的碗碟拿出来冲一遍又放进去重新洗。

“明天是年二十九,你要出去吗?”她撕了一张厨房纸,背对着我擦橱柜门,够不到的地方还跳起来一点,背影很好看。

“去公司。”

“中午回来吗?”

“不确定。”

“明天我早上去看奶奶,中午回来,下午我去买对联,灯笼和窗花,过年总要有点儿年味儿。”

“哦。”

“碗我不拿走了,先放这里吧!”

“嗯。”

“我走了,回去看会儿书。”

“嗯。”

她走去门口,我转身看着她换拖鞋开门:“这是各自安好吗?”我问。

“是,各自在家里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