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病毒发作
两名持枪的保安把我从房间带出来,经过一个小门廊,我站在了室外。
感觉好久都没有呼吸新鲜空气了,我猛吸了几口,沁人心脾。
回头看看,这是一栋黄色泥瓦墙的度假别墅,灯光弥漫,蔷薇爬满花园的白色栅栏,外面看起来是温馨浪漫,里面却是肮脏不堪。
别墅对面就是海滩,远处海面幽暗,近处浪花翻滚,沙滩上空无一人。
保安带着我往右,沿着一条砂石路走,看到一间白色的平房,保安把铁皮门打开,里面是个往下走的楼梯,他们示意我下去。
楼梯没灯,门开着能照进一点月光,可以看清楼梯的轮廓,刚下两级,身后咣当一声,门落了锁。
唯一光亮没有了,眼前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好在楼梯两边都是土墙,我双手摸着墙一步一步地慢慢下楼梯。
全身已经湿透,分不清是紧张还是病毒。好几天没洗澡,气味难闻。
冷墨研难道没有和我关在一起?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正想着,眼前出现手电筒的亮光,晃的我眼睛睁不开。
“范丞忻?”冷墨研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我有点高兴,干脆站在楼梯上不动,说出的话带着娇气:“过来背我,看不见。”
灯光停在我脸上,闭上眼。“太亮了,晃眼睛。”
“你怎么这么慢?”他的脚步声近了。
“那个女人哭哭啼啼,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干什么。”
灯光移到墙上,我睁开眼,冷墨研笑着站在我面前。
他洗了脸,皮肤白净,眼睛如黑曜石,嘴角还有点紫。
我趴在他肩膀上,双手抓着他的黑T恤:“太累了,我一直都好难受,两天不吃不喝,浑身无力,又怕染毒,也没洗澡,好难闻,这里能不能洗澡?”
“是挺难闻的。”他拍拍我的背转过身,背着我下楼梯。“瘦了,全是骨头,背起来都没重量了。”
“我本来也不胖。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死就死吧,我已经留好遗言了,反正都给老婆李静。”我闭着眼,碎碎念。
“你也没给我留点儿?”
“我死了你还要活着?”他把我放下来,我以为是沙发,毫无防备坐下去,结果是硬的,睁眼一看是木头做的长椅,屁股好疼。
“不活着,陪你一起死。”他摸摸我的头,我嘿嘿傻笑。
环视一圈,这是个地下室。
四面都是高高的水泥墙,圆灯泡在木椅上方的墙上亮着白光,吊扇在天花中间慢悠悠地转着。
“喝点水。”冷墨研手里端着一杯白开水。
我咕咚咕咚一口喝完,“还要。”
“你真的两天都没喝水了?”他又去厨房倒水。
“蓝心之前在飞机上说过,不能喝陌生的液体。只喝了一口她给我送的水,不敢多喝。”
连喝两杯水,感觉舒服了。“我要洗澡。”
“那里是洗手间,可以洗澡。旁边是小厨房,有两箱方便面。隔壁有张铁架床,晚上就睡那里。”冷墨研指着旁边的门说。
“等我重生,一个不留。”我走去洗手间,突然又想到个问题。“没有换洗的衣服哦?”
“你可以真空,我不介意。”他语气戏弄。
“我介意。”我咬牙说。
洗手间门对面的墙壁上方有个小窗,人摸不到,月光照进来,还能隐隐约约看清里面的样子。
左手边是个浴缸,布帘子遮挡,对面就是小马桶,右手边一个简易洗漱台,没了。
冷墨研从我身后冒出来,给我打开了花洒。
“只有冷水和香皂,你小心点儿洗,别滑倒了。”
“嗯。这地下室怎么会像家一样?”我走进浴缸。
“我觉得,应该是关那些孩子的吧,白天再看看。”
“好凉的水。”
“衣服给我。”
“干嘛?”
“给你洗呀!大少爷你会洗吗?”
“当然会洗,只是看不见。”我把衣服都给他。“拧干一点,马上要穿呢。”
浴室黑漆漆,冰凉的水从头淋到脚,刚开始非常不适应,后面觉得很爽,人可以瞬间清醒。
冷墨研力气很大,衣服被他拧的很干,我穿上黑背心和裤子,白衬衣他晾在卧室里了。
洗完澡后感觉没那么疲惫,病毒也没发作,我心情很好,躺在木椅上也不觉得难受了。
只是半干的衣服很不舒服,也只能忍着,总不能光着吧。
银色的月光裹着方便面的香气弥漫在整个空间,冷墨研的背影若隐若现,很宽厚,很可靠。
“多煮几包,我很饿。”我冲那个背影喊。
“三包。”
“好。”
听着他偶尔筷子碰锅的声音,看着模糊不清的背影,我的眼皮开始发重,睡着了。
“丞忻,起来吃面了。”冷墨研声音很轻。
“我可不可以再睡一会儿?好久没睡这么好了。”
“吃完再睡,要不然面不好吃了。”他拉我起来,我盘腿坐着,眼睛还是闭着的。
“漱口。”水在嘴边。
“吐。”垃圾桶也在旁边。
我嘿嘿笑。“你好像小时候的林妈,早上赖床,就把牙膏挤好放我嘴里,让我在床上刷牙。”
“范丞忻,你二十五了,准确地说再过个生日二十六了。李静也会这么伺候你呀?”
“才不,我才不舍得让她那么辛苦,我伺候她。”我睁眼,看着一脸无奈的冷墨研咧嘴笑。
“偏心。”
“这怎么叫偏心?你和她怎么会一样?长兄如父,长兄不就是照顾,爱护,包容弟弟吗?她是老婆,要疼的。”
冷墨研没接我的话,去厨房端出一碗面往我手里一塞:“吃吧,堵住嘴。”
“你不吃吗?”
“吃完了。”
“哦。”
我端着面猛吃,泡面呀太好吃了,也可能是冷墨研煮的,冷墨研煮的泡面,李静煮的鸡蛋面,都好吃。
煮泡面的男人在厨房里吸烟,不知道是不是吃的太快,我胃开始翻滚。
抓起垃圾桶,面全吐出来了。“冷墨研,解药还没吃呢!”
“蓝心说要吃点东西才吃,胃会受不了。现在吃吧!”他端着水杯走出来,我把解药吃下。
“吃下解药病毒就会疯狂发作,你要有心里准备。”
“如果是之前的程度,我还可以忍受。”我有些天真。
“去里面的床躺着,我把碗洗了。”
“嗯。”
我走进只有一张铁架床的房间,床头靠墙,最上方是一排小窗户,墙和地板都是水泥的。
床上只有一个床垫,没有被子和枕头。我躺上去,蜷缩着身体。
不一会儿,我开始冒冷汗,头晕脑胀,就像重感冒。
迷迷糊糊,耳边开始出现杂音。
“丞忻,怎么样?”冷墨研拿着毛巾给我擦汗。
“好冷,没有被子,特别冷。”
“忍一忍就过去了,要不要喝热水?”
“不想喝,想吐。”
我闭着眼,心里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感觉就像一潭死水,大脑和身体是分开的。
“来,垃圾桶在床边,想吐就吐。”
我扒着床边,开始狂呕,直到胃里干干净净。
躺回床上,身体缩成一团,感觉空气都是冰凉的。
我听到冷墨研在喊我,但我没力气回答,耳朵里杂音此刻响得好大声,盖过一切。
捂住耳朵,还是能听见,烦死了,在床上滚来滚去。
冷墨研抱住了我,“你别动我,耳朵里有东西在叫,要掏出来。”我低声吼。
“乖……”
冷墨研在我耳边不断重复这个字,又抱住我不让我动。
我没力气挣脱,也不想挣脱,他抱着我没那么冷。
我缩在他怀里,“那个声音还在响,好吵。”
“让它响,习惯了就好了。”冷墨研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吹出的气痒痒的。
我搂住他的腰,叮……
……
“冷墨研,我现在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我手心里都是汗。
“你说呢?”
“很清醒。”我从他怀里出来,仰面朝天,身体发烫。睁开眼睛,树叶在头顶上的那几扇窗户里摇晃。
冷墨研摸摸我额头,“发烧了。”他下了床。
“我嗓子都在冒火,好难受。”冷墨研拿着冷毛巾给我擦脸,脖子,和身上的汗,我睁开眼睛看着他,“这感觉,太难受了,第一次这么痛苦。”
“忍一忍,睡一觉,起来就会好一点。”他指腹在我脸颊摩挲着。
“你去睡吧,我自己可以。”
“我去哪儿睡?我在地上睡,你在床上睡。”
“哦。”
我闭眼平躺着,他握着我的手。“冷墨研,冷亦萧不是你爸爸。那封信里说你的妈妈是他杀的,他愧疚从福利院把你领回来养,我是他儿子,你恨我吧?”
他松开了我的手:“别胡言乱语了。”
“可是你们为什么长得像?我觉得你就是我哥哥,要不然你为什么总是帮助我,你说?”
“你发高烧糊涂了。”
“我是糊涂了,我分不清你到底是谁了。”
我勉强睁开眼,他的脸看起来很痛苦,我又闭上眼,他好像很难过,我惹哥哥生气了。
叮……
哥哥生气,后果很严重,他不管我死活了。
“我想喝水。”我说的很大声,没人理我。
只能自己去倒水了。眼睛微睁开,什么也看不清,扶墙往出走,灯泡一点也不亮,把着门边,恍惚中看见木椅上躺着一个人。
“冷墨研,你这个王八蛋,不管我了。”
我嘴里骂骂咧咧地进了厨房,找了半天也没看到水壶,杯子,心里开始烦躁,有人在我耳边喊,我蹲下身,双手抱着头。
“你能不能滚开?能不能去别的地方叫?不要来折磨我?求求你了?”
“不要,我就是要烦死你,让你生不如死。”有人在我耳边说。
我走去洗手间,爬进浴缸里,闭着眼睛摸到了开关,打开了花洒,水从头顶淋下来,很凉很凉,感觉很舒服。
老老实实地半躺在浴缸里一直淋着水,哗啦啦的水声很响,感觉水越来越多,突然安静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窒息感让我清醒,我滑进了浴缸里,一双手把我捞了出来。
趴在浴缸边吐出一口水,深呼吸,从浴缸里往出爬。
一双手来扶我,我瞪他推他。“别管我,你刚才没管我,现在也别管我,滚。”
我扶着墙起身,身上的水还在滴,他抓着我手腕举过头顶,往墙上一靠,身体压在了我身上。
“范丞忻,我们没血缘关系,你是不是很伤心?”
他在我耳边吹着气,我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两条浓眉皱的像条虫,眼睛里尽是朦胧月色,瞳孔里全是我。
“哥哥,我好难受,好热。”我下巴搭在他肩膀上,他松开了我的手。
“范丞忻,你好折磨人。”他语气很无奈。
我傻笑。“我生病了,范总裁不是这样的人,范总裁不会撒娇。”
“你就装吧!”
他把我背心脱下来,没多久又给我穿上,变干了,没那么湿了。
重新回到床上,水到了我嘴边,我喝了很多。
我累了,躺床上身体轻飘飘的,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次日,睁眼瞬间身体还是酸痛,头晕乏累并没有减轻,意识算是清醒吧!
光线从我头顶射进来,斜斜地洒在床上,还能看见蓝天。
伸个懒腰,门虚掩着,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床上,窗子太高看不见外面,也听不见声音。
衣服已经全部干了,散发着香皂的味道。
我走去厨房,冷墨研躺在木椅上还在睡。
厨房很小,碗筷很多,一个电磁炉一个小水壶,一些矿泉水,两箱方便面摆在地上。
水壶里有水,我倒了一杯漱口,又倒了一杯喝下去。
出来时冷墨研正在吸烟。
“现在清醒吗?”他眼神追着我。
“清醒吧,以前没觉得你有烟瘾。”我坐在他旁边。
“只是在你面前没吸。”他头靠墙,嘴角的紫变成了红色,白T恤有些脏,短裤外的小腿有伤痕。
“我昨晚有没有发作?”我看着他侧颜问。
他看着我愣了一下,眼神好像在判断我是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把烟掐灭。“你不记得?”
“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看样子我昨天是发作了。
“不记得也好,我去煮面。”他走去厨房。
“我记得昨天下来时是往地下走的,怎么会有阳光进来呢?”我跟在后面。
“还记得什么?”
“你背着我下楼梯,也吃了方便面,我吐了,你让我去房间睡,我就睡着了吧!”我倚靠在门框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他烧水。
他转过身,手里的筷子指着我,蹙着眉,咬着牙。“无关紧要的都记住了。”
“那我到底干了什么?”我站在他身后。
“没干什么,很乖的就睡了。”他咬着牙说。
“算了,不问了,免得丢脸,肯定没发生好事。”
他煮面,我每个房间看了看,这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地下室。
我的胃估计是罢工了,几天没吃东西它竟然不疼,也不咕咕叫。
我们坐在木椅上一人抱着一碗面。“感觉不像是被绑架,更像是在过日子呀!”我笑着说。
“忽略条件,是不是还挺舒服?”
“啥也不用想,也不用担心股票,竞标,公司发展,被追杀,多舒服。”
“病毒发作的时候就不舒服了,现在好好享受。”
“我要去窗子看看,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我把最后一口面吃完,走去卧室上床,跳着看,但是看不见。
冷墨研走进来。“你骑我脖子上。”
“你能行吗?我也不是很轻。”
“别墨迹。”
我骑在他脖子上扒着墙,高度刚好到窗子,“我们还是在地下,只不过窗子露在地面,好像是个花园,没人走动。
“看清楚了没?你太胖了。”
“你昨天还说我瘦了。”
“下不下来?脖子受不了了。”
“不下来,挺舒服的。”我一只手摸着他的脸,一只手扶着墙。
冷墨研开始乱动,走到离墙远一点的地方,我失衡,自己跳下来了。
摸着他脸的手搂着他的脖子,“冷墨研,如果小时候你就出现,我们一起长大,可能比现在更亲吧?”
“我才不要你这个拖油瓶,碍事。”他转过身,我看着他,眼前出现好多个他。
“冷墨研,我眼花了,有好多个你。”我低头闭上眼。“头好疼。”我摸着剧烈疼痛的头。
“你躺床上,肯定是病毒发作了。”
……
病毒发作时,我是清醒的还是糊涂的?我感觉是清醒的,只是我的大脑和身体不能互相支配。
我满头大汗时冷墨研给我擦汗,我冷了他抱着我,我发烧了他给我降温,我浑身无力,眼睛睁不开,他在旁边呼唤我的名字,我头痛欲裂,在床上打滚,他护着我怕我掉下床,这些我都记得。
我浑身奇痒无比,感觉上万只蚂蚁在我的五脏六腑,身上爬,恨不得拨开自己的心脏,把那些蚂蚁一只只抓出来捏碎。
大脑好像要爆炸,感觉里面装着一个炸弹,又像是爆炸定时器的倒计时,还有各种分辨不清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我捂着耳朵,想隔绝这些声音,但无济于事。
眼前出现各种人的脸。认识的,不认识的,他们都在我面前笑。笑我蠢,笑我傻,笑我是一个傀儡,笑我太天真,笑我被他们玩弄在手掌心里。
我很生气,冲着他们挥拳头,但是他们都可以躲开,我一个也打不到,他们笑的很大声,全是嘲笑,我开始冲着墙壁拳打脚踢,因为他们都在墙上。
“范丞忻,你看清楚,这是墙壁,你看看你的手在流血。”冷墨研挡在我和墙壁中间。
“可是他们都在笑我,就在你头上呢,你看不见,我看得见。”我冲他吼,扬起拳头,落在冷墨研脸上,他嘴角出血。
“你还手,打醒我。”
他摇头,抓住我的手。我明明身体无力,可还是能挣脱,他越阻止我,我越想打。
我管不了那么多,想打的是墙,拳头却都落在冷墨研身上,他也不躲开呀!
满头汗水湿了我的眼,他模模糊糊的影子让我更加肆无忌惮。我踹他,塌他,踩他,他一直不还手,我没感觉到疼。
大脑里很多人在窃窃私语。
我面对着墙,手指往下抠水泥,嘴里跟着他们念:“李静,李静,李静……”
“范丞忻,你看看你的手指,全部破了,你看看墙上,全是你的红指印。”冷墨研抓着我的手给我看,手指惨不忍睹。
“如果你回去时被李静看见,她会心疼的。”
“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我好难受,那些人真的不放过我。”
“你老实点,挺过去发作期就一定会出去,冷墨寒和我们的兄弟都在外面,抢也会把你抢回去的,别再伤害自己。”
他抱着我,我的手还在抠墙壁上的水泥。
我不知道过了几天,冷墨研一会儿说还有一天,一会儿又说两天,挺过去就好了,可我感觉没有一点点好转。
我累了,蜷缩在墙角,开始鼻涕眼泪一起流,又感觉很热,迷迷糊糊地,我好像看见蓝心。她和冷墨研把我扶回床上,强制我躺下,把我的手脚绑在床上。
我拼命挣扎,蓝心强制给我吃好多药,喝好多水,我瞪着她,恨不得杀了她。
昏昏沉沉地,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安静了,感觉恢复了意识。
冷墨研和蓝心站在床边,真的是蓝心。
“你怎么会来?”我嗓子沙哑,声音很小。
“伦让我来给你送些增强体力的药和葡萄糖,他答应你的建议。”
蓝心脸上带着笑,眼神就好像确信我一定会挺过去一样。
她穿着红色到膝盖的裙子,我眼前浮现李静穿着旗袍时的样子,婉约柔美。
冷墨研拉着我的手;”范丞忻,我们都在等你好起来,你不要放弃,静丞不能给别人,李静还等着你回去结婚呢!”
我眼角湿润:“我也想,可是太难受了。”我看看自己还被绑着的手脚。“可以给我解开吗?我想上厕所。”
“你别耍花样?”冷墨研说。
“是真的想上厕所,喝水,吃饭。”我是真的饿了。
蓝心把绳索打开,扶着我下床,我看了看她。“伤都好了?”
“嗯。”
回到床上,冷墨研给我喝水,蓝心端来咖喱饭。
我机械似地往嘴里塞,却难以下咽,看着黄黄的咖喱,怒从心头起,我掀翻那盘饭,食物洒在我腿上,地上。
蓝心赶紧收拾,冷墨研无可奈何地拿起绳索。
我早有预料,迅速跳下床,把他们推出房间,锁上了门。
“你们都不要进来,只会连累你们受伤。”
我坐到地上,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好像一下子安静了。
墙壁上方的小窗子现在是黑色的,应该是晚上吧!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就像现在的我看不见一点点光亮。
我累了,趴在床上,沉沉入睡。
“范丞忻,你就是个懦夫,只会在别人的庇护下成长,你妈妈被樊景天杀死你都不报仇,还和他的女儿订婚,现在惨了吧?你看看你现在,完全就是个阶下囚。”
这个人一直在我耳边说,一直重复这些话。
我起身,额头去磕墙壁,那个人让我和他一起说杀了樊景天,我边磕边念。
“杀了樊景天……”
冷墨研又跑进来,手挡在我额头面前,我还是没停,磕在他手心里,他手背磕墙上。
“你干嘛要进来?我还没死。”我真烦他。
“你再磕就破相了。”他好像很担心。
“你干嘛那么担心?你应该开心,我死了,生物公司就会给你。”
“谁要你的破公司,谁他妈在乎公司呀,在乎的都是你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你这个人我早离开了,我要离开谁又能阻止得了我,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他一脚踢在我肚子上,我坐在地上。“我没有不让你离开,我又没绑住你手脚,随时都可以走,为什么要随传随到?你现在滚。”我和他厮打在一起,直到蓝心进来看着我们。
我看着嘴角都是血的他,好像瞬间清醒。
我下狠手了。
后悔又心疼地去摸他的嘴角,他打开我的手,走去客厅。
我没有跟出去,而是关上了门,自己躲在角落里,看着外面的太阳,现在是白天了。
小鸟从窗子飞过,好像还能听见小孩子的笑声,不知是不是沙滩上有人在玩耍。
我一直坐在墙角,心却在莫名的烦躁,我打开门,冷墨研和樊诗蕾不知道在说什么,看见我出来都冲着我走过来。
“你们在说什么!想着怎么把我搞垮吗?想着怎么杀我吗?”
“把他绑床上去。”樊诗蕾对冷墨研说。
我一把掐住她脖子。“你这个蛇蝎女人,总是和我作对,樊诗蕾,我一定要杀了你,都是你害的。”
樊诗蕾用力抓着我的手,“我是蓝心。”
“范丞忻,她是蓝心,你好好看看,快松手,要死了。”
“蓝心个屁,明明就是樊诗蕾这个女人,我就是要杀了她。”
冷墨研用力打了我一拳,我松了劲儿,她跑出去了,真的是蓝心。
我无动于衷,回到房间趴在床上,闭上眼,不知道该怎么扛过去,好像很难。
半梦半醒之间,我平躺,房间里很黑,可我看见李静坐在我床边满脸心疼地看着我,她用自杀的手在给我擦汗,手腕还带着丝巾手链。
“丞,你辛苦了。”是她的声音,很温柔。
我坐起身,紧紧抱着她:“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乖,你坚强一点,我等着你呢,我正在喝中药调理身体呢,我很听你的话。”
“我想亲你。”没让她回答,我已经吻了上去。
她很积极地回应着,我们好像很久都没见了,很大力地吻着,她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想看看她的样子,可她不肯。
我还沉浸在这个吻里,她挣脱我的怀抱,我怀里瞬间空空的,睁开眼时什么也没看见。
难道是做梦?可好真实。
我走出去,没看见冷墨研,蓝心躺在木椅子上睡觉。
“冷墨研。”我小声喊他。
“在洗手间,干什么?”他也很小声回。
“哦。刚才我……”我站在洗手间门口,他大力打开门,吓我一跳。
“做梦了吧?你刚才喊李静的名字。”
“真的是梦?好真实。”我擦擦额头的汗。“上洗手间。”
似梦似真,我有时也分不清,李静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梦。
病毒发作第四天,雨声把我叫醒,雨点落在窗子上,嗒嗒嗒的响不停。
我一直盯着看,不知是白天还是夜晚,一道闪电劈下来,我看见李静的脸,一声响雷,我感觉冷亦萧在冲我说话。
“范丞忻,不改名字不入祖谱,你就把身上流着的血放出来吧!那样你就可以不承认是我的儿子了。”
“好吧,我随你愿。”
打开门走出去,冷墨研和蓝心正拿着绳索要走进来,看见我他们都愣了一下,眼里恐惧。
可能我表情比较恐怖吧!
我在客厅寻找锋利的东西,没发现。走进厨房,只有筷子,不够利。
没有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回头看着冷墨研,他眼神明显慌乱,我看着他的工装裤,很多口袋,肯定有我想要的东西。
我走过去。“给我一把刀。”
他转身,我一把抓住他白T恤的领子,蓝心拉我的胳膊,大力一甩,她倒在地上。
冷墨研抓着我手腕,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量一下子就挣脱了,双手掐着他的脖子,他脸涨的通红,紧蹙眉头,眼睛时而向上翻,时而看着我,表情很痛苦。
我松开一只手,摸他的裤子口袋,拿出一把匕首,松开他,我打开就在自己的胳膊来了一刀,鲜血直流,我没感觉到疼。
血流一地,我笑了。“冷亦萧,你看见了吧!我身体里没有你的血了。”
还想再来一刀,冷墨研抢走了刀,蓝心来抓我的手腕,给我包扎伤口。
我右手一拳打了冷墨研,左手一推蓝心,两个人都躺在地上。
“范丞忻,樊诗蕾就躺在地上,你还不教训她吗?还心存善念呀?”李静在我耳边说。
我走到樊诗蕾面前,拉着她的胳膊进了房间锁上门。
“你迟迟不放手,不就是想和我在一起吗?我……”
没等我说完,她就主动抱着我,吻落在我的嘴唇上,我睁着眼看着她的脸,像蓝心,像樊诗蕾,又像李静。闭上眼,她双手抚摸我的身体,躺在床上,她的吻落在我的每一寸肌肤。
闪电一个比一个亮,雷声一个比一个响,就好像催命符,时时提醒我这是最后一夜。
风雨停了,房间静了,我侧着身,看着她背后的抓痕和牙印,懊恼,背叛,愧疚让我无法面对,我转身,只想逃避。
“不用担心怀孕,我做了节育手术。”她语气平淡。
我看着她走出去的背影,很想就这么死掉。
小窗子洒进来阳光,落在了冷墨研的身上。
“喝点水吧!”他面无表情地说。
我喝完那杯水,“把我绑起来。”
他点点头。
绳索再也没解开过,看着窗子亮了黑了不知多少次,耳边杂音不响了,眼前不会出现幻影,心里不暴躁,我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