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两年后
牛津市,城堡里。
“哥哥。”冉冉穿着白色的公主裙,顶着黄黄的头发,举起两枝小胖胳膊,笑眯眯地跑过来,爱吃蛋糕的她脸越来越圆了,跑起来像个肉团子。
“冉冉,你不能再吃了,太胖了。”我把书放在书桌上,抱起她坐在沙发上,差点闪到我的腰。
“哥哥,不可以说女孩胖的,很没礼貌。”她眨巴着大眼睛,笑嘻嘻地仰着头说。
我看了一眼樊诗蕾,微微点头。
今天樊诗蕾给她梳了两个麻花辫儿,没有头发遮挡,脸显得更胖了。
“好,不说。但是你以后就别让我抱了,抱不动了呀!”我浅笑,把她放在腿上坐着。
自从妈妈离开,同母异父的妹妹每个周末都会来我这里住一晚,每次来都像黏皮糖一样,在身上不下来,说幼儿园的事可以说一个小时。
“哥哥,我上周和你说的,送我芭比娃娃的那个外国小孩,我昨天推他了,他敢来亲我,真是可恶。以前妈妈说不可以让男孩子靠近我,我记住了。我就很轻地推了他一下,他就倒了,男人太可怕了。”她说着在我腿上手舞足蹈,小手指还推我一下,意思是我就用了这么点儿力,你看你都没倒。
我哈哈大笑:“你做的对,不能让人轻易靠近。”
“哥哥,你以后多笑笑吧,你笑起来很好看呀。”
我垂着眼。“嗯。”
“哥哥,我们去外面玩儿吧?去放风筝好不好?”她撅着嘴撒娇,眼里很期待。
我看看窗外,傍晚时分,晚霞满天,不冷不热,是个放风筝的好天气。
“好。”
“去放风筝喽!”冉冉蹦蹦跳跳地往外边跑,Lucy跟了出去。
我收起笑容,从沙发上起身,拿起黑色牛仔外套穿在白T恤外面,走了出去。
樊诗蕾咬着嘴唇,眼里很无奈。两年过去了,他还是对她很冷漠。
把心酸放在肚子里,樊诗蕾换上笑容,跟了出去。
“哥哥,你看飞的好高呀!”
晚霞的底色是粉的,铺满了大半个天空,靠近地平线的位置是艳丽的大红色,越往上颜色会越淡,好看极了。
我拉着风筝线,妹妹和樊诗蕾在追着风筝跑,笑声和冉冉说话的声音在空旷的草地上响着。
Lucy带着十几个保安围在四周,高度警惕。
“哥哥,我也要放一下。”冉冉跑到我面前,举着双手要拿风筝线。
“你那么轻,会被风筝带跑的。”我拉着风筝线,看着站在草地里白色的圆滚滚小小的她,开玩笑地说。
妹妹的很多眼神和妈妈很像,看着她,就好像是妈妈在看着我们。
她马上撅嘴,鼓起红扑扑的双颊,皱着眉,双手叉着腰,眼睛微眯瞪着我。
好笑又可爱。
我蹲下身。“我们一起拉,要不然真的很危险。”
“好。”她马上笑起来,欢快地又蹦又跳。
我坐在草地上,她坐在我怀里,四只手扯风筝线。
樊诗蕾坐在了我旁边。
“诗蕾姐姐,你也坐到哥哥怀里,我们一起扯风筝线呀。”冉冉边说边冲着樊诗蕾眨眼睛,小心思很明显。
“你放,姐姐不放。”
“哎呀,姐姐,你快点,还脸红。”冉冉去拉樊诗蕾的手。
“冉冉,坐好。”我语气变强,冷着脸。
她看我生气了,乖乖地跑到一边去骑车,小小年纪,竟然喜欢骑儿童摩托车。
Lucy走过来。
“丞忻,别在外边太久。前两天你截了范成锐2亿订单,他现在怀恨在心,放话说要报复呢。”
我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睛看着冉冉骑着摩托车在黄昏下开心地绕着保安人员转圈圈。“就等着他来呢。”
“冉冉,快过来,我们要回去了。”我冲冉冉招手。
“我爸爸让我转告你,说上次你提的建议,他采纳了,现在投资有回报了,谢谢你。”樊诗蕾说。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有钱赚就好。”
樊氏集团,早已摇摇欲坠。冷家每年给范家的5亿里,有1亿会流入樊家,他们有什么阴谋还要算计在我身上?害我的,一个都不会放过,从我这里拿走的,加倍还给我。
晚霞已经消散,天开始变暗,城堡里亮起了灯。
草地上空旷,没有灯。但此刻还没全黑,仍然能看得清周遭的一切。
冉冉骑着车正在朝我驶过来,进别墅的那条车道上,两辆车正飞速冲过来,我觉得不对,跑过去把冉冉抱下来趴在地上,捂住了她的眼睛。
儿童摩托车飞了出去,同时听到枪响。
我回头看了看,樊诗蕾被Lucy压在地上。
十几个保安人员把我们围在中间,城堡里的保安开着三辆车冲出来,和那两辆车正面交火。
枪声就像在放鞭炮,劈劈啪啪一直响不停。
“哥哥,在放烟花吗?我要看。”妹妹在我怀里很开心地说。
“晚点给你看。”我紧紧地捂着她的眼睛。
“哥哥,我的眼睛都要被你捂瞎了。”
“别吵,很快就好。”
一辆车停在了我们旁边,是自己人。我把妹妹放进保安怀里,他给妹妹戴上了眼罩。
“樊诗蕾,上去。”我命令她。
“你也别去,不需要你动手的,跟我回去。”樊诗蕾皱着眉。
自从他2年前去中国再回来后,他的脾气就很暴躁,又很霸道。杀人在他眼里像是宣泄的出口,只要是别人来招惹他,绝对无法活着出去。
“别啰嗦。”我大力地扯着她塞进车。一溜儿烟车子就进了城堡。
我坐上Lucy开过来的越野,去追那两辆袭击我们的车。
“留一个活的,去给范成锐报信。”我对Lucy说。
“好。”
Lucy又对着耳麦说:“黑掉所有监控和通讯系统。”
她转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范丞忻,双眼淡漠,表情平静,和十八岁时那个满眼星光,对生活充满热情的男孩完全不同。
20岁的范丞忻,顺利进入牛津大学开始攻读本科学历。同时成立了一家“静丞投资有限责任公司”,法人他自己,启动资金5000万。
公司是在冷墨研的帮助下成立的。
刚开始时他只是小打小闹,500万在股市上试水,没想到几个月时间,翻了十倍。
第一次赚钱,他并不开心,在拳击馆暴躁地打了一天的拳。和沙袋打,和教练打,打倒一个,再来一个,直到把自己累的起不来,气喘吁吁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他和养父彻底决裂,虽然有20%的股份,但他无法进入董事会参与管理。他的目标不是那50%的股份,而是整个范氏集团,还有养父和范成锐的命。
静丞投资公司这一年多在范丞忻的经营下,由一个不起眼的小投资公司变成了一个在圈内小有名气的新星。当然,他的很多业务都是截了范成锐的,并且正正当当,程序上不犯法,操作上隐蔽,原因就在于,都是违法生意。
如果范成锐不配合,他就会举报,让他坐牢,如果配合,他就给点小恩小惠,以至于他不会马上死掉。
深入一了解,范氏集团如果没有冷家的资金,早就破产了。
几次下来,范丞忻已掌握了他们60%的业务量。范成锐恼羞成怒,也许是想拼死挣扎了。
现在,即将22岁的范丞忻让人骄傲,可也让人担心。他把所有的温柔和爱都给了李静,留给自己满身伤痕和仇恨,他努力做的事都只是为报仇,如果报仇结束了呢?他要如何生活。
“丞忻,你真的要出现吗?”
“嗯。”
他的回答越来越简短,他的语气越来越平。
Lucy无奈地叹气。
这是一条乡间的小路,没有路灯,没有划线,路面坑坑洼洼,没什么车经过。
前面出现车尾灯红色光亮,人已经被抓到了,正等着我去处理。
下车后,Lucy递给我白手套,一把尖尖的刀。
我站在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背后的四个人面前,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们的脸。
我边戴手套,边问。“是范成锐叫你们来的吗?”
最左边的男人说:“fuck you!”
我双挑了一下眉毛,笑了笑。左手抓着他的头发,他瞪着双眼,忽然觉得挺好笑的。
我右手拿着那把尖刀,从他的脖子右侧,贴着喉管位置,用力插进去,一直插透,再往旁边一挑,颈动脉断开,鲜血噗地喷出来,喷到了我的脸上,右手的白手套慢慢被染红。
我把刀在他身上擦了两下,松开他的头发,他往旁边倒过去,身体还在挣扎。
我往右挪了两步,站到第二个人前面,他怕的往后躲,我抓着他的头发往前拉了拉:“是不是范成锐派你来的?”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听他的指示。”男人的头往旁边扭了扭,那个人还在蹬腿儿。
刀又刺了进去,开了刃,更顺了。
“丞忻,够了。”Lucy抓着我的手腕,向我摇头。
“杀一个杀两个没有区别。”我甩开她的手。
“范丞忻,你以后怎么面对她?总有相见的那一天。”Lucy想,也许她能让他心软一些。
我的手停了一会儿,蹙眉,笑了笑。“再见她那天,肯定是在墓地,我在里面,她在外面。”我抓着那个人的头,顶着满脸血,微笑地看着Lucy,那把刀没有停。
剩下一个。
“你回去给范成锐报信,凌晨就是他的死期。”我边摘手套边对吓得裤子湿了,还在哽咽的男人说。
血手套扔给Lucy,我坐上驾驶位,拿起车上大包湿纸巾,擦了擦脸。回城堡。
车上,我打给冷墨研。
“今晚我要杀了范成锐,逼着养父交出公司,还要问问杀我妈妈的凶手,不是一直都没查到吗!”我单手握着方向盘,油门越踩越深。
“丞忻,真的要亲自动手吗?”冷墨研的声音有些无奈。
“一定要。”
“好吧!”
刚回到房间,我的衣服还没换,妹妹就在门口敲门。
“哥哥,你回来了吗?”她奶奶的声音里充满担忧。
“回来了。你先去餐厅,哥哥洗个澡再去。”
“好。”听到我说话,她很开心地回。
洗了三遍澡,感觉没有腥味儿了,我换上黑色家居运动服,下楼去餐厅。
现在的城堡什么都不多,保安最多。
“我不吃,我等哥哥来喂我。”还没开门,就听到妹妹任性了。
两名保安为我打开门,妹妹看到我开心的坐在椅子上晃着腿。“哥哥,快来喂我。”
樊诗蕾坐在她旁边,不吃饭也不说话。
我让阿姨下去,拿着碗喂她,她乖乖地吃了很多。
“哥哥,刚才那些人是不是杀妈妈的人?”她嘴巴里都是饭,说的含糊不清。
“咽下去再说话。”
她拼命大口嚼,咽了下去。
“哥哥,那些人是杀妈妈的吗?”
“不是。”
“那你刚才是去杀人了吗?”
“没有。”
“哥哥,不要杀人。不要和杀妈妈的人一样。”她瘪瘪嘴,大眼睛里含着泪,可怜巴巴。
“哥哥不杀人,哥哥只是去处理公事了,赚钱的工作。”我蹙眉,给她擦眼泪。
“哥哥不许骗人,拉勾勾。”
我伸出小手指和她拉勾勾。“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她笑了,笑的天真烂漫。
“吃饱了吧,去和诗蕾姐姐回房间看动画片吧!”
“好。”我把她从椅子上抱下来,她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又回头。
“诗蕾姐姐,你不来吗?”
“我马上就去,你先回房间等我。”
“好。”
我们微笑着目送她出门。
“你现在就像个杀人魔。”
“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的。”
“你这样早晚把自己弄进去或者死在外面。”
“有个人会很满意。”
“你不要这样,我好难过,这就不是你。”她摸着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再一次警告你,别碰我。受不了就离开。”我抬眼看看她,眼神一转,起身往门口走。
“范丞忻,你这个懦夫,一个李静,就把你变成魔鬼。”
我苦笑,一个李静,这世界上只有一个李静。
凌晨两点,城堡地下室。
一个大约60平的地方。水泥地,白土墙,白色的长灯管在墙壁四周亮着,坐在椅子上的范成锐双手被绑在后面,他的头上是一个圆形的吊灯,正在左右摇晃。
养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没有对他采取措施,只是让他在旁边看着。
我走过去,站在范成锐面前。
他抬起头看着我,双眼里透着害怕,又有些不甘。
不知冷墨研是在哪儿把他抓到的,也许是床上。
白衬衣全敞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头发凌乱的像鸟窝,脸有些肿,嘴角有干了的血迹。
脸上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我逃跑的那天,追我的最后那辆车里坐的是你?”我双手揣进了运动裤的裤兜里,轻声问。
“是又怎样?”他眼里丝毫不畏惧,认定我不会杀他。
“杀我妈的幕后是谁?谁捅的那一刀?”
“呵呵,在你身边的人喽!”
“你参与多少?”他看着我,好像是在判断我知道多少。
“别撒谎。”我咬着牙说的。
“遇袭那一刀是我找人做的。是爸爸指使我的,爸爸对你妈早都没感情了,你也能想到呀,有了别人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坦然。这都是爸爸指使的。”
我向Lucy伸出手,她把冷墨研给我的那把枪放在我手里。
我举起枪对着范成锐的头,大拇指上膛,没等他开口求饶,枪已响,子弹穿头而过,落在了土墙里。
我举着枪转身,对着养父,这是我和妈妈在公路遇袭后到现在的第一次见面,弥漫着陌生感。
我对他无话可说,他对我恨之入骨,我们的对望充满了怨。
此刻,他双眼惊恐,脸色惨白,双手扶在椅子上半起不起的。
现在的他没有了嚣张气焰,也看不到对妈妈和我的一点愧疚。
Lucy把合同书放在他面前。
“签字。”我说。
“你休想,你和我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
我食指收紧,一枪打在他左腿。“这是你把妈妈当作礼物送给别人的代价。”
又一声枪响,打在了他的右腿上。“这是你杀妈妈的代价。”
他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在地上,皱着眉看我。“你好狠的心。”
“你不是知道我是谁的儿子吗?黑社会有什么心。”我冷笑着看他。
“签字,我留你一条命,善待你的小老婆和孩子们。”
他瞪着我,心有不甘。“当初,我就应该让你和你爷爷奶奶一起死在那次车祸里,不应该临时心软,最后时刻打电话留你的命。”
“现在后悔,太晚了。”
他笑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接过Lucy递过去的笔,签上了字。
“找个偏远地区,留下一个佣人,适当给点吃的就好,不要浪费粮食。”我把枪给了Lucy,右手把运动服的拉链拉到最顶端。
整个过程,我没有迟疑,也没有惧怕。电梯里不自觉的蹙眉,心里划过一阵疼痛感,应该是累了。
“申报航线,去珠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