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番外 空青与青黛
番外空青与青黛
天舜四十五年，护国将军抗击匈蛮得胜归来，当今圣上龙颜大悦。
逢中秋佳节，会天下大宴，各国使臣携供奉来访，都府一时间熙来攘往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石街瓦巷，一间普通的宅院内。
一男一女两个娃娃大眼瞪小眼地无声对峙着。
“一年不见，你果然还是没我高。”女孩略带得意地瞧着男孩，特意用手比了比两人的身高，故作遗憾地拍了拍他的头。
“我师傅说了，男孩子厚积薄发，我早晚会超过你的！”男孩不耐烦地拍掉女孩的手，接了一句，“比身高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你跟我比偷技啊！”
“怎么？想翻盘？我才不给你机会呢！况且我也不是英雄好汉。”女孩一双凤眼灵动俏皮，做了个鬼脸，迎上刚走进院子里的两个中年人。揽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撒娇道：“师傅，姬叔，小姬他欺负我！”
两个大人无奈地相视一笑，被叫做“师傅”的男人佯作严厉的样子对小女孩道：“小阿青，不得无礼。姬齐是哥哥，你要唤他作哥哥，知道吗？”
男孩听了连连点头，仿佛有了仰仗一般，骄傲地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后。
被叫做“姬叔”的男人看着幼稚的自家儿子，一脸孺子不可教地摇了摇头，抱拳道：“空羽兄，小儿顽劣，这两天怕是要叨扰了。”
“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客气。”后者坦然回道。
没人能料到，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瓦舍人家，会住着怎样的风云人物。
走进院子的两个中年男人，正是在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盗神姬尘风、盗圣空羽。而那两个男孩和女孩，则分别是姬尘风的独子姬齐，和空羽的亲传弟子空青。
“你们两个都乖乖的，不许胡闹。”大人们向两个孩子嘱咐了一番后，便继续前去品茶下棋逍遥自在。小孩子的矛盾来的快去的也快，两个人很快就又玩到一起了。
两个如玉般精致的娃娃走在街道上，开心地在左右的摊贩前看看这看看那。姬家久住岚昌，正因如此，姬齐每次和空青逛集市的时候都特别开心。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只见两个小孩子跑来跑去，拦住一个举着糖葫芦墩儿的小贩，取回两串糖山楂。虽然衣着并没有多富贵，却仍然难掩两人独特的气质，一路引起不少妇人的母性泛滥。
有句话说得好，气氛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总有那么个人不长脑袋。一个穿着光鲜的年轻男子从二人面前走来，眼神轻佻，嘴角倾斜勾起，身后还跟着两个人模狗样的小厮。一副“我要找茬”的样子，路过空青二人的时候，故意用力一撞。
空青下意识闪到姬齐身旁，倒叫那位少爷跌了个踉跄。
那少爷看自己犯难不成，恼羞成怒地喊道：“你，你，你，你竟敢冲撞本少！知道本少是谁吗！”
空青和姬齐对视一眼，两双灵动的眼睛中划过狡黠，默契如他，下一刻就有了动作。
只见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眼神满是胆怯，加上白皙的脸蛋，更叫路人徒生怜悯，看向那贵少爷的眼神中又多了几分不满。
感受到周围一道道不善目光，贵少爷还从没吃过这种瘪，顿时恼羞成怒疾言厉色道：“怕了就赶紧给本少爷滚蛋！小心本少叫人打死你！”
随着贵少爷张牙舞爪地靠近，小女孩的脸色更加苍白。
只在那人碰上自己的一瞬，空青“弱不惊风”的身子“摇摇欲坠”地倒在了地上。两眼一闭，脸色苍白，“昏死”了过去。
贵少爷被眼前忽然倒下的少女吓了一跳，和小厮僵在了那里。
还没等贵少反应过来，一旁的男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扶着女孩娇小的身子凄厉地号啕大哭：“妹妹！不要丢下哥哥啊！你我从小相依为命，你要是走了，我怎么对得起爹娘的在天之灵啊！妹妹！”
姬齐用最大声哭诉着，还故意夹杂了内力，让稚嫩的声音更有穿透力。
几人周围顿时被一群人围住，虽然还是没人敢上来招惹这个贵少，但不满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这和我没关系！”贵少爷慌张了起来，声音也没了先前的底气；忽然又想到什么，故意提高了声调道：“我有钱，本少给你钱！”说罢，朝两人扔了一锭银子。
男孩忽然愤怒地用双手抓住贵少爷的领子，“我妹妹的命用多少钱都换不了！”
一句话博得了更多的同情，也让那少爷更慌了。
贵少爷连忙甩开小男孩的手，带着小厮就要逃。
“郑大少爷好大的派头，竟然当街欺凌弱小。”
一个女孩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柔柔的声线带着几分稚气，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
女孩款款走进众人的视线，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大家闺秀的风范；朱唇皓齿、颦颦杏目，身着青绿色襦裙，一只碧色步摇随着步伐摇曳。
有认出女孩的路人，在一旁小声讨论道：
“这不是青家小姐吗？”
“都说青郑两家经营的商铺分庭抗礼，现在看来郑家后继无人了啊。”
“听说郑家少爷一直在追求青黛小姐呢……”
郑少爷看到青黛，先是一惊，而后便转为一脸讨好道：“青黛小姐，你怎么来了。我，我跟他们闹着玩儿呢。”
青黛似是没有听到郑少爷苍白的狡辩，帮助姬齐扶起“刚刚醒来”的空青，抽出腰间的手绢，轻轻拂着女孩身上的灰尘，温柔地询问道：“小妹妹，你有没有受伤？”
空青也没料到忽然来了个小姐姐见义勇为，只能继续演下去，眼眶噙着泪水摇了摇头。
前者接着对郑道：“如今正值中秋会宴，各国来访，郑少爷不在家中帮忙，倒在街上欺负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不知是什么说法？”
青黛行事素以温婉谦恭而称，旁人却忘了，她即便有家中长辈庇佑，能将都府第一客栈打理得井井有条，又岂是寻常之辈。
“青黛小姐，你听我解释，这都是误会。我，我刚刚其实是想帮他们的。”郑少爷连忙解释道。
“郑公子莫要误会，我自是相信公子的。”青黛盈盈一笑，充满善意地看向他，仿佛刚刚的质问从未说出口过。
在众人的注视下，这位贵少爷面部僵硬地朝“兄妹”二人笑了笑，再次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姬齐怀中，“拿钱去给你妹妹治病吧。”
说罢，无视身后人群的笑声，带着小厮一溜烟儿地跑了。
随着青黛带着二人离去，围观群众也渐渐散去。
青黛取出一袋散银递给空青，“你和你哥哥带着这些钱去寻个好郎中，你们放心，有我在，那人不会为难你们。”
“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很厉害的人，小姐姐为什么不怕他呢？”空青有些好奇地问，不再装成病病怏怏的样子。
青黛看着面前活泼的少女，心下了然，神色中更多了几分亲近，“他虽是长子，但从不经营家中产业，反倒吃喝嫖赌败坏家产。郑伯伯是通透之人，自不会让他接管家产。你看他这样，其实不过是个张牙舞爪的纸老虎罢了。”
青黛顿了顿，有些好笑道：“倒是我自己，竟没看出你们两个小狐狸。”
空青猝不及防地在青黛的脸上亲了一口，调皮地眨了眨眼。从怀中掏出刚刚从郑少爷身上“顺走”的东西，选了一枚品相极佳宝石戒指。
肉嘟嘟的小手摊开，送到青黛的面前，真诚道：“我叫空青，水色到空青的空青。黛黛姐姐，我喜欢你。”
看着女孩毫不避讳地将一堆“赃物”展现在她面前，青黛有些哭笑不得。看了一眼一旁满脸黑线的姬齐，向两人温柔而正式地答道：“小女子青黛，定不负二位信任。”
真诚的眼神交汇，幼小的身躯做出最诚恳的誓言，友谊的萌芽就这样破土而出。
自此之后，红尘客栈的少掌柜多了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试菜专员。
除了青黛自己，恐怕没人知道，这个行踪诡秘的小丫头，就是声名鹊起的神偷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