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河边谈心
碧芝照常来到石桥边，像往常一样为开工做好准备，虽然一路上过来时，也遇到一些指指点点的人，但她当什么也没见到，挺直身子向前走。
打扫好后，碧芝独自坐在小艇上，虽说她不管那些人的指点，但心里还是感到一丝不快。同时，她怕连累到小杜，毕竟不是她的话，小杜也不至于被人说，他只是来小镇旅游，没必要因为自己而承受这些闲言碎语。也不知道他今天还来不来，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这些传言。
碧芝正发呆时，杜柏远出现了。
“沈……碧芝，早，我来晚了。”
柏远一边说一边走上小艇，微笑着来到碧芝身边。
碧芝听见声音，抬头，见到柏远的笑容，心里有点不好意思。
“早，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柏远回道：“我说过来就一定会来，只是今早起晚了，所以就迟到了。我还怕你会不会已经载了其他客人走了。幸好你还在，啊，我这样说好像不太好吧？好像盼着你没客人似的。”
碧芝摇头，说：“没事，今天真可能不会有客人。”
柏远不解，问：“怎么会呢？现在才早上呢，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发了？”
碧芝没回应，她犹豫了一会，忍不住问道：“小杜，你刚刚过来的时候，有没有……有没有听到什么，或者见到什么？”
柏远觉得碧芝今天有点不太一样，说：“没有啊，我是应该听到什么或看到什么吗？”
碧芝这才放下心来，回道：“没，没什么，好啦，我们出发吧，坐好啦。”
柏远点头，他总觉得碧芝神情不对，没了昨天的笑容。
碧芝虽然手摇着船桨，但心却不在此。柏远也在看着对岸的风景发呆，俩人都沉默不语。小船在缓慢的前进着，船桨划过的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
微风轻轻吹拂着船上的俩人，碧芝忽然间像是被风吹得清醒了，既然阻止不了的事，何必去想它呢。生活还是要过，这么多年都能捱过，难道这子虚乌有的传言就能打击到我吗？
碧芝深吸一口气，脸上再次露出了往日的笑容。她回头看了看坐在船上的柏远，只见他又皱起了眉头，难道他又想起他的女朋友了？
小船靠岸，一程又结束了。
“小杜，到岸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柏远回过神来，他看向碧芝，发觉她又露出了昨日的笑容，那笑容仿佛一束光，照进了他的心里。
“要不你再送我回去吧。”
柏远说得很小声，他自己都觉得不太好意思。
碧芝看着柏远，觉得他这样来来回回的也解决不了问题。
“小杜呀，不如，我带你去附近逛逛吧，怎么说，你也是来旅游的。等你回去后，别人问你到了咱们小镇的什么地方玩过，你难道就说我只每天坐小船游河，每天坐两回，然后就没别的。你就不怕人家笑你吗？”
柏远被碧芝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虽说他是来这里散心，或者说是来逃避，但也不能就这样只每天坐船，没做过别的事。
“好的，那就麻烦你了。”
碧芝笑了笑，说：“不麻烦，来，咱们上岸去。”
柏远站起来，跟着碧芝走上岸，碧芝将小船固定好，然后和柏远向市集走去。
“小杜，你今天算是赶巧了，这边的市集今天开始摆摊，咱们去看看热闹。”
“好，我跟着你便是。”
两人一起在市集里逛着，虽然市集刚开始不久，但也有不少村民在赶集。市集里有各种特色精品，也有不同种类的食品，还有手工艺品出售，更有人在卖艺表演。
这对于柏远来说，都充满了各种新鲜感，不好的心情也暂时放下，他已经好久没这样闲逛。
碧芝拉着柏远去看糖人，“小时候，我很喜欢糖人，可惜那时家里没钱，所以每次我只能站在旁边看。”碧芝想起自己小时候，那时，只有她和奶奶。
柏远看着碧芝，她正认真看着商贩在做糖人，那神情像是一个小女孩，他忍不住笑了。
“你不买一个吗？”
“不了，现在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到那边看看吧。”
碧芝不舍的看了一眼那一个个做好的糖人，然后往另一边走去，柏远跟在后面。突然，他转身往回走。
碧芝走着走着，发现见不到柏远，她四处张望，也见不到他身影。心想，小杜去哪了？
就在这时，柏远出现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碧芝转身，柏远将一个糖人递给她，送给你的。
碧芝傻了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她抬头看着柏远，不敢相信。
“为什么？”
柏远笑了笑，回道：“看到你这么喜欢，就给你买一个，你忘了，昨晚你请了我吃冰糖葫芦，现在我给你买糖人，咱们可是没有拖欠了。”
碧芝忽然觉得很感动，不是因为他给她买了她想要的糖人，而是他，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会为了让她高兴而给她买这个糖人。他的这份心意让她感动。
柏远见碧芝没有反应，问：“怎么了？不喜欢吗？”
“不，我很喜欢。”碧芝伸手接过柏远手中的糖人，“谢谢你，小杜。”
柏远也笑了，说：“不客气，咱们继续逛吧。”
碧芝点头，一边走一边看着手中的糖人，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柏远看着这个小镇姑娘，一个糖人就能让她如此高兴，而且她的笑容仿佛有感染力，让他也感受到了那份快乐。
俩人逛了快一个小时，都觉得有点累了，碧芝便带着柏远来到河边。
他们在河边的石凳上坐下，春风吹拂，碧芝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声叫道：“好舒呀！”
柏远侧头看着她，碧芝也刚好回头，和柏远的视线相触，俩人都静静的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碧芝突然感到心跳冒汗，她连忙转过头，说道：“今天天气真好啊。”
柏远也感到自己有点不太一样，也扭过头，回道：“是的，今天天气挺好的。”
俩人都沉默起来，碧芝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便继续说：“对了，你今天心情好些了吗？”
柏远听到碧芝的话，回道：“好些了，谢谢你带我逛市集。”
“客气什么了呢？你是刚大学毕业吗？”
“是的，刚毕业。”
“你是读哪个科的？”
“美术。”
“咦？那你会画画啰？”
“嗯，会的。你想我帮你画画吗？”
“不，不用了，我有什么好画的。那你有什么打算吗？就是毕业以后，是不是当画家？”
“画家？我还没到那程度啦，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我忽然觉得很迷茫。”
“为什么呀？你不是喜欢画画才学的美术吗？”
“嗯，我是喜欢画画，可是，喜欢不能当饭吃，不能养活自己。或许，她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没用的人。”
“谁这样说你？你女朋友吗？”
“嗯，她，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和我分手。她要到国外继续留学，她是读服装设计的。她也希望我跟她一起去国外学设计，她说只有这样，才能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才能赚到钱。但我，我不想去，我是学画画，但并不等于我喜欢服装设计，这根本就不一样。”
柏远说完叹了口气，他的眼眶发红，碧芝都看在眼里，突然感到一阵心痛，替这个陌生人感到无奈。
“所以，你们就因为这个分手了？”
“嗯，是的。”
“我不知道我这样说对不对，可是，小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别人没有资格去替你做任何的决定，就算她是你的女朋友，也不应该为了她自己的喜好，而要你跟她一起去实现。这样的感情，是不会长久的，就算你真的跟她去国外了，也不见得你们就会不分开。小杜，没必要为了一个已经分开的人而伤心。也没必要为了她说的话而为难自己，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的人生应该由你自己去决定。”
碧芝一口气说完这番话，也舒了一口气，虽然道理都懂，但真轮到自己的时候，或许就不一样了。虽然碧芝安慰柏远说得头头是道，但其实，她自己何尝不是为了别人，而改变自己的人生呢？但她并没有后悔过，因为那个别人是她的亲奶奶。
柏远听了碧芝的话，感到愕然，他没想到一个小镇姑娘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更没想到，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自己居然能向她道出心事。碧芝的一番话，像是给柏远带来了希望，像是再次点亮了他前进的道路，为他指出了正确的方向。他感觉自己终于从伤痛中清醒过来，她说得很对，为什么要执着于别人说的话呢？为什么就不能按自己喜欢的去做？既然当初选择了画画，不是应该勇往直前吗？
碧芝见柏远没说话，怕自己说多了，小声的说：“对不起，我好像说得太多了，我不应该这样说的。”
柏远连忙摇头，说：“不，你说得很对，我要谢谢你才是，你没说多，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碧芝松了口气，笑着说：“不用客气，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柏远说：“不会，怎么会多事了呢，你也是关心我而已。”
碧芝笑而不语，其实她心里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她自己的梦想不也是放弃了吗？
柏远见碧芝轻皱眉头，问：“你没事吧？是不是累了？今天你也带我去了不少地方，我有点不好意思，还耽误了你做生意。”
碧芝听后，急忙回道：“不，没有，我也难得放松一下，其实我也是趁机偷个懒呢。嘘！”碧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柏远见碧芝这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碧芝也跟着笑，俩人越笑越大声，笑声在河边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