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精灵森林·柴犬与小麻雀
见着新面包,小麻雀一个激灵清醒了,她哈哈大笑着飞到阿福身边,说道:“你看!这里头都是你呀!”
这一天,住在森林深处的阿福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的字很潦草,鬼画符一般,等阿福费劲地看过几遍以后,才知道原来要寄给他的不是信,而是眼前的信使。
一只小麻雀。
“我也说嘛,哪有让这么瘦的小家伙送信的道理呢。”阿福仔细闻了闻信纸,除了油墨和纸张混合的味道,以及一点儿鸟类的口水味儿以外,再无其他。这就很难知道写信的是谁了。
信上只说让他收下这只信使,可是为什么呢?不知道。
哎,反正家里也不缺这一口米。阿福这么想着,对这只小麻雀招招手:“谁让你送信的呀?”
“是……一只海鸥。”小麻雀歪着头回忆了半天。
“那有没有和你说为什么要寄信给我啊?”阿福疑惑地问道。
“他说……他说今天他们片区的工作很多,不和我多讲了,然后给了我一把海米。”小麻雀说到这里有点儿警惕,“我已经都吃掉了。”
“没别的啦?”
“嗯……还有,还有刚和海鸥分别,就和鸽子先生撞到了,不过我们都没有受伤。”小麻雀仔细回忆道,“真的没了。然后,然后我就把信送过来了。”
“这样啊。”阿福原地坐下,举起后脚搔了搔耳朵,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阿福是一只外地来的柴犬,住在精灵森林北部,毗邻着一片半深不浅的青蛙池塘,阿福走到青蛙池塘最深处的时候,水正好淹到他的鼻子。
青蛙池塘是个好地方,阿福在浅水区打滚儿,在深水区洗澡,搅起泥泞水波无数,惹得一群青蛙不分早晚呱呱地骂他。不过阿福听不懂青蛙说的是啥,还快活地汪汪汪地回应一通,气得个别心眼儿小的青蛙肚皮一翻。
扯远了,总之阿福并不是深谋远虑的高手,只是一只意外至此的“林漂”,面对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和一只脑容量比自己鼻屎还小的小麻雀,他有点儿无奈。
有点儿麻烦,但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阿福思来想去,问道:“信上说让我收下你。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你有家人吗?”
“没有。”
“那你就跟我住呗。”
“好的。”比阿福更不会多想的小麻雀咂巴咂巴嘴就答应了。
也许是因为阿福咧着嘴巴看起来就像是在笑一样,这让小麻雀一点儿都不害怕,一个起跳,在空中拍拍翅膀,降落在了阿福的脑壳儿上,屈着腿蹲了下来。
哇哦,狗脑壳儿也太舒服了吧,小麻雀蹲在阿福头上,被又软又暖的毛搞得忘乎所以,觉得自己昨天还在住的那个简朴的树洞,完全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阿福顶着一只小麻雀,转身进了家门,介绍道:“这就是我家。”
小麻雀从阿福头顶上起飞,落在了沙发上,沙发上有个破洞,洞里填了团旧衣服,正好把破洞堵上。
阿福稍微有点儿害羞,但又非常坦然地解释道:“做梦的时候刨的,不过没关系,旁边还可以坐。”
小麻雀高兴地在沙发上跳来跳去:“你这里可真不错。”
阿福的高兴向来藏不住,此刻就咧着嘴乐了:“我也这么觉得。你看我的床,看啊。”
小麻雀又拍拍翅膀飞到了床上,随着阿福的介绍,在床上走动着。
阿福的床是用树干、干草、干棉花、干海绵和干花做成的,一层一层地垒成了床架,睡在上面,可以闻到淡淡的树木和薰衣草的味道。
“这也太棒了吧!”小麻雀在床上扑腾着夸赞道。
咕噜咕噜。
阿福的耳朵动了动,他听力可好了。阿福低头看了看,不是自己的肚子,那就是小麻雀肚子饿了。阿福从柜子里取出来半块面包,掰成两半,将一半分给了小麻雀。
“这是什么呀?”小麻雀疑惑地闻了闻,把头扎进了面包里,阿福几口就吃掉了自己那份,然后担忧地看着小麻雀,怕她会闷死在面包里。
小麻雀终于抬起了头,开始一下一下啄着吃,阿福在旁边做自己的事,忙了一会儿后看到小麻雀还在吃,只是面包一点儿都不见少。
半晌,小麻雀打了个嗝儿:“真香。”
阿福开心地喘了两口气,把面包收到柜子上,以便小麻雀可以随时吃到。
吃饱喝足,小麻雀从拘谨变得完全活跃起来了,她在屋子里跳来蹦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研究油灯,一会儿在沙发背上跳踢踏舞,一会儿又钻到床架里看来看去。
阿福向来安静的小屋子一下子被声音填满了,阿福觉得有些吵闹,但还不算坏。
这天晚上,阿福像往常一样睡在由树干、干花等做成的床上,在薰衣草的味道里睡得很香。原本阿福友善地想和小麻雀分享自己的小床,但小麻雀很怕阿福睡着了刨她,就选择睡在沙发洞里。于是阿福从床架里拆出来一些薰衣草,在沙发洞里也铺了一层,让小麻雀在紫色的香气里,睡了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不冷,也不黑,也不用担惊受怕,不管是谁写的信,我都要好好谢谢他。小麻雀入睡前这么想着。
第二天一早,阿福的生物钟让他早早地就醒了,他刚想像往常一样拉长嗓子吠一声时,就听到了小麻雀发出的轻微鼾声。阿福赶忙闭上嘴,稍微拾掇了一下,便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清晨的森林里,晨光昏暗,万物浅眠,阿福在树木间奔跑着,厚厚的落叶被踩出了酥脆的响声,不知让他想起了什么,他咽了咽口水,跑得更快了。
跑了一会儿,沉睡了一夜的身子热了起来,热身后,他的脚步越来越轻盈,但还是惊起了几只不大情愿的松鼠,在枝丫间揉着眼睛看着阿福土黄色的背影。
到了。
穿过一整片森林的阿福抖了抖身上的露水,熟门熟路地推门进去。
这是一家面包房,离森林不远,此时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灯。
老板看见阿福进来就笑了:“再等会儿就好。”
阿福精神满满,他和老板以及正在烘焙间里忙活的面包师打了声招呼,便给自己系上了围兜,开始利索地拖地,擦桌,准备食材。
虽然出门前已经梳过一遍毛,但阿福还是很小心地又到店外抖了抖身体,极力避免让任何一根毛污染到与食物相关的用具。
就在这时,烘焙间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叮——”,令人听起来就很幸福,阿福高兴得摇起了尾巴。
老板、阿福一起等在门口,等着面包师将他的新作——一盘刚烤好的小面包——端出来,有时是奶油吐司,有时是红豆核桃酥,今天则是香喷喷的菠萝包。
一时间,面包店里很安静,只有老板、面包师和阿福的咀嚼声。
他们齐齐打了个饱嗝儿,接着在新鲜面包的香味里,继续准备一天的工作,面包师去准备新的点心,老板修起了昨天下午开始就不大灵光的收银机,阿福则将刚烤好的面包小心地放进了玻璃柜,一个个摆好。
玻璃门上倒映着他的脸蛋,黄黄的毛茸茸的脸庞和黄油油的菠萝包相映成趣。
再过一会儿,就要将门打开,做好营业的准备了,等天色从灰蓝色变成天蓝色的时候,第一拨客人就会睡眼蒙眬地走进来挑面包啦。
下班后,阿福跟老板告别的时候说:“最近家里多了一位客人,我可以多拿一个面包带走吗?”
“当然,当然,”老板笑眯眯地说,“自己拿就好,多拿几个也没关系的哟。”
“一个就够了,客人有个小鸟胃。”阿福知足地说。
他脱下围兜,展开纸袋子,将准备带走的面包放进去,随后摇了摇尾巴表示再见,就叼着一袋面包消失在了森林里。
阿福回到家的时候,屋子里是黑的。
推门进去,除了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响,并没有其他声音。
阿福点上灯,发现屋内空无一雀。
小麻雀呢?
阿福将面包搁在柜子上,紧张地喘着气走到门外。他跑出面包房的时候,太阳刚落在森林里头,还留了一点儿光明的尾巴,在森林边上晕染出橙色的光圈。此时已经不见一点儿太阳的踪影了,月亮悄悄爬到了树梢上,隐隐约约地流出一点儿银白色的清辉。
小麻雀去哪儿了?
走了吗?
离开了吗?
还回来吗?
阿福在屋外转了一圈,月光照在他的皮毛上,让浅黄色的皮毛看起来都有些发白了。
走就走了吧。
阿福甩了甩耷拉着的尾巴,假装自己并不在意。
离别,和相遇一样,都是狗生的常事而已。
他关门的一刹那,一个毛团子像炮弹一样疾射进来,噗的一下砸在阿福的胸膛上,又弹射到沙发上。
阿福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小炮弹”已经鼓起胸膛,气势汹汹地问道:“你去哪儿啦?”
阿福的眼睛因为疑惑而睁得老大,圆溜溜的像两个大玻璃球。
“我找你找了一天!”“小炮弹”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两只黑豆眼,举着翅膀,跳来跳去地和他对视,“我以为你被大灰狼叼走了呢!”
小麻雀奓着毛叫嚣着,感觉自己的心里就像装了一个马上就要砰的一声炸开的东西一样,又是不安,又是不满。
阿福无辜地回答道:“我上班去了啊。”
“上班?那是什么?”小麻雀不解地问道。
“就是工作啊,经常去一个地方工作,然后你会得到报酬。”阿福解释道,他又接着说道,“我回来的时候也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走了呢。”
“你要让我走吗?”小麻雀抖着翅膀,泪眼汪汪地问道。
“当然没有,我是以为你走了,以为。”阿福赶紧解释道。
小麻雀摇了摇头,甩掉眼泪,继续提问:“那工作是什么?”
“就是,就是干活儿,你不工作吗?”阿福问道,“你平时怎么吃?怎么住呢?”
小麻雀想了想,天真地说道:“我住在树洞里啊,我看见什么就吃什么。嗯,松果,小虫子,坚果,小树叶……有什么我就吃什么。”
阿福甩了甩尾巴,解释道:“你这就是在工作,为自己工作,而我,是每天去面包房工作,会得到吃的。”
“这样啊,就是面包吗?真好吃,我也要去那里工作!”小麻雀开心地说,她奓起的毛渐渐平复下来,就像她心里那个即将要爆掉的东西被放掉了一点儿气一样,慢慢瘪了下来。
她像弹跳棋子一样在屋里飞了几圈,似乎为自己找到工作而感到开心,又跑过来伸着头看纸袋子,看了看纸袋子,又看看阿福,像在说:“什么呀?真香。”
但她没有说,只是歪着头看来看去,阿福赶紧将纸袋子里的面包取出来分给她。
这时候,阿福才察觉到自己肚子也饿了。
“是给我的吗?”小麻雀这么问着,已经毫不客气地笃笃笃地啄食起来。
阿福吃得很快,掉了一些面包屑出来。
小麻雀看见了,就很珍惜地探过头来捡起来吃掉了。
“呃……”小麻雀打了个饱嗝儿,说道,“那海鸥先生和鸽子先生就是在上班啦!他们总是在送东西,一个在跨海送,一个在陆地送,是不是?是不是?”
阿福夸她:“没错,你真聪明。”
小麻雀又害羞又得意地叽叽叽地笑了起来,笑得阿福耳朵直痒痒。
这时,阿福突然想到:会不会那封信,其实是让他收下海鸥呢?
可是,海鸥可比小麻雀能吃多了。
何况就算他愿意收下海鸥,海鸥为什么会愿意被他收下呢?
奇怪。
阿福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将这个问题暂时丢到了脑后,总之,后天就是店休日,到时候再说吧。
整个晚上,小麻雀都在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像是在得知自己没有被丢下以后,一下子放松下来,话篓子整个儿破掉,一兜话语像瀑布一样往外倾倒。
“你这个是哪里来的?海绵?为什么沾了水会变软?海绵就是海里的棉花吗?”
“你今天什么时候走的呀?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听见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你每天都是这么早走吗?”
“我今天飞了一整天,累死啦。”
“我还遇见海鸥先生了,他更加忙了,他说鸽子先生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又少了一个送信的,都不知道去哪儿招帮手了。”
“他还说要是我没什么事做,就去当长期工,什么叫长期工?”
“我说如果我找不到你,我再去找他,他就没和我多聊,我感觉他比我还累,毛都黄啦。”
“你有没有送过信?海鸥先生还说他之前想过辞职,但是跨海的信只有他送得了,就一直没能辞掉,如果再找不到其他帮手,一直这么干下去,他就撂挑子。”
“你知道什么叫辞职吗?什么叫撂挑子?”
“我今天吃到一种新果子,味道好奇怪呀,我本来留了两个想带给你吃,但后来太饿了,我就吃掉了。你想吃吗?我明天带你去找。”
“我听说……”
“你……”
……
阿福翻了个身,将脑袋藏在自己胳肢窝底下,又将整个身子藏到被子底下,奈何听力实在太好了,怎么都躲不掉这絮絮叨叨的穿耳魔音。
这小麻雀怎么这么能说?
阿福几次想让她闭嘴,又实在不好意思,好在没过多大一会儿,他也就慢慢睡着了。
愿梦里没有小麻雀。
不如明天还是去问问海鸥吧,海鸥应该没这么啰唆。
第二天,阿福起床的时候,下意识地收敛了手脚,他拾掇了一番,梳了梳毛,走到沙发前,看见小麻雀睡得四仰八叉的,半边身子卡在沙发洞里,半边身子摊在洞口,翅膀像放掉气的皮球一样软趴趴地挂在身子两边,肚子上的绒毛随着呼吸的起伏抖动着,像棵胖大的蒲公英。
阿福伸出“利爪”,缓缓地探到了小麻雀的肚皮上——轻轻点了两下。
小麻雀纹丝不动。
阿福又加了点儿劲,将小麻雀的肚皮戳得凹下去了一点儿,又弹回来,小麻雀终于有所察觉,她直起翅膀,拍了拍地面,扭了两下,脖子一歪,又继续睡了。
怎么睡得死沉死沉的?
阿福使了点儿力气,将小麻雀推得翻了个身。
小麻雀终于给面子地睁开了眼,费力地眨了眨:“我好困……”
“那你继续睡。”阿福果断地建议道。
再磨蹭会儿,上班就要迟到了。
但小麻雀有气无力地坚持着:“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工作……好困……”
也许是“一起”两个字触动了阿福,他想了想,将已经睡得没有骨头的小麻雀举起来,放到了脑门儿上,提醒道:“坐稳了。”
接着,阿福麻溜儿地走到屋外,像晨风一样穿梭在树林中。
因为时间的缘故,今天阿福跑得比以往还要快些,像一匹小马驹一样,灵活地腾挪转移,避开各种障碍物,到面包房的时候,他都有些气喘了。
头顶的小麻雀松开了抓紧阿福头毛的小爪爪,从阿福背上一路滑下来,啪叽一声掉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扶着墙吐了。
“早知道……说什么我也应该自己飞的。”小麻雀哀怨地控诉着。
阿福见她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就放心地打开了店门。
阿福刚迈进两只脚,小麻雀就已经重整旗鼓振翅飞到了面包柜顶。
老板正在收银台鼓捣,一抬头惊了:“这位客人,我们还没营业哪!”
阿福快步跑过来,将前爪搭到柜台上,摇着尾巴,将这两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面包房的老板很高兴:“这就是你家的小朋友哇!”
说完,对着小麻雀招了招手:“早饭快好啦。”
是我家的吗?
阿福想了想,没有反驳。
“天——哪——”小麻雀高高地飞起,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那份面包里。
原来刚出炉的面包这么蓬松!这么热乎!这么香软!
这么这么!
小麻雀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她欢欢喜喜地哼起了歌儿,只不过既没有百灵的轻盈,也没有黄莺的婉转。
就是还挺……挺难听的。
阿福一边吃早饭,一边默默耷拉下了耳朵,面包师吃完早饭,比往常更快地蹿进了厨房,老板倒是啥也不觉得,还跟着拍起了手,附和得小麻雀越发有劲儿。
小麻雀唱了一会儿想起来一件事,赶紧说:“我要在这里工作!我可以在这里工作吗?”
老板想了想说:“可以啊,你想做什么呢?”
“嗯……”小麻雀扑腾了几下,飞到阿福身边,有样学样地跟着抓住了一块抹布,接着,费力地夹着抹布飞到了空中,扔进了水槽里,至于像阿福那样轻松地拧干净擦橱窗,可就做不到了。
小麻雀换了个模仿对象,刺溜一下飞进烘焙间,被扑面而来的小麦粉撒了一身,灰头土脸地跑出来,跳到了收银台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老板。
老板指了指收银机。
小麻雀犹犹豫豫地跳到了机子上,在键盘上绊了一跤,所有的抽屉都弹了出来。
“叽!!!”
“哎呀!”
两声高呼同时响起。
小麻雀吓得两眼发直。
老板惊呼了一声,拍着手高兴地说:“总算出来了!”
“咦?”小麻雀不解地站在一旁。
老板又将抽屉拉了拉,按了按开关,拨弄了一下收银机里的硬币,快活地说:“这抽屉卡了好几天了,怎么按都弹不出来,我还以为要靠蛮力撬开呢。”
原来没做错事呀,小麻雀明白过来了,松了口气。
老板摆弄完了收银机,说道:“好啦,不一定非要做些什么,就在店里玩玩嘛。我看,你还是个小朋友吧?”
小麻雀点了点头:“好像是。”
“你爸爸妈妈呢?”老板问道。
“我没见过爸爸,妈妈早就不见了,”小麻雀绞尽脑汁地回忆道,“我都记不得啦!”
“喔——”老板摸了摸小麻雀的小脑壳儿,“真是个小可怜。”
“我不可怜呀,大家都是那样的,”小麻雀歪着脑袋说,“而且阿福对我可好啦,我现在有床睡,还有面包吃,还有工作呢。”
老板不说话了,又摸了摸她的小脑壳儿,摸得小麻雀昏昏欲睡,有些困。
阿福的耳朵动了动,玻璃擦得更起劲儿了,接着又去接过面包师刚烘好的一盘面包,一只一只地码进了柜子里。
见着新面包,小麻雀一个激灵清醒了,她哈哈大笑着飞到阿福身边,说道:“你看!这里头都是你呀!”
刚烘好的面包本来就有些焦黄,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更加黄灿灿的,饱满的姿态,确实和阿福有些相像。
大家都乐了,羞得阿福弹了小麻雀脑壳儿一下。
这时,外面的天色更亮了,老板刚挂出开始营业的牌子,就来了第一位客人。
是个新面孔,似乎只是赶路经过此地,进来略微转一圈就要出去,老板习以为常地核算着昨天的账,并不在意。
小麻雀却很在意,一见客人有离开的意思,赶紧拍着翅膀说:“试试这个!这个好吃!!”
“是吗?”客人嘟囔道。
“真的,真的。”小麻雀从还没凉透的早饭里拣出来一块新鲜的面包递过去。
客人将信将疑地接过去,尝了一口:“是还行。”
“嗯嗯!!”小麻雀点头点得像啄木鸟。
客人折返回去买了两块面包走了,老板给小麻雀比了个大拇指。
没过多久,新的客人又来了,小麻雀赶紧凑了过去。
接下来,这一天里,小麻雀叭叭的小嘴就没合上过,客人来了,她就可劲儿说面包多好吃,没有客人的时候,她就和店里的大家聊天,别人越忙越累,她却是越忙越精神焕发,到了后来,她干脆指挥阿福切了一堆面包块儿,亲自飞到店外头大声揽客去了。
走过路过的朋友都被她塞了一块小面包。觉得还不错的,就进店买了点儿走。
一天下来,进店的人格外多,很多还是新面孔。老板的收银机开开合合,就像老板的嘴,笑得就没合拢过。
到了晚上,小麻雀问老板:“我以后还能来工作吗?”
“当然可以,欢迎你!”老板拍着手说,还提醒阿福多打包几块面包,“明天店休,多带点吃的回去。”
“我厉不厉害?”小麻雀趴在阿福脑袋上,有气无力地说。
“厉害厉害。”阿福一边赶路一边夸她。
“嘿嘿。”小麻雀说了一天,飞了一天,已经累着了,爪子虽然还扒拉着阿福脑袋上的毛,翅膀却耷拉了下来,垂在了阿福耳朵边,在夜风里沉睡过去了。
阿福在夜色里咧着嘴笑了:
算了,明天在家里好好休息,让海鸥过自己的去吧。
收下一只小麻雀,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吧?
阿福不知道的是,在他收到信的那一天,另一封信,却让鸽子先生踏上了奇怪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