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季妮与司徒步逃出城后,在一荒庙里藏身。
司徒步道:“正经我们以后该如何呢?”季妮心里也是茫然。这荒庙的房顶破了一个洞,仰头便能看见漫天星光,季妮倒在地上,良久无言。司徒步再来看时,她已昏然睡去。
这一觉直睡到日晒三竿方醒,醒时只见司徒步生了火在烤兔子,季妮凑了过去,垂涎三尺。司徒道:“百般喊你都不答应,倒是这肉刚一架上,你便醒了。”
两人一面烤肉,一面说话。司徒又旧话重提,道:“正经我们以后又该如何呢?”
季妮道:“往西边走吧,一路看看风景,闲逛闲逛。”
司徒道:“你不与那张学典算账吗?”
一提这话季妮便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扶着额说:“早晚再与他计较,现下却不是时候。”
两人吃过兔肉,便往西走了。
才走过一个山坡坡,又遇上一条岭,两人欲抄近路,便不肯绕行,直往岭上走。没行多远,从路旁跳出来一个蒙面女子,提着条朴刀却向两人道:“懂的便留下买路钱,免得丢了小命!”
司徒步道:“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剪径!”
那女子冷笑道:“哼哼!若问我名姓,我说出来怕吓破了你的胆!姑奶奶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季妮是也!你麻溜的赶紧留下银钱包袱!我便容你过去!”
季妮闻言便笑道:“恰巧我也姓季,原来是一家人,兴许祖上还有亲呢!”
那女子把一双美目一横,喝道:“少来这套!我管你姓刘还是姓王,要拿不出银子来,都叫你魂归地府!到时上百个姓,你就慢慢挑吧!”
季妮道:“看在同姓的份上,却饶我们过去吧!”
那女子不依,道:“我‘搏命女魔头’的名号可不是浪来的,不要婆婆妈妈的,识相的赶紧拿银子出来!”
季妮歪头道:“你说什么?搏命女魔头?”
那女子挑眉,“怎么?没听说过?那温华山便是我烧的!不知道?”
季妮冷笑一声,浮云掠影之下把那女子手里的朴刀一下夺了来,揪住那女子道:“原以为你不过与我同名同姓罢了!原来你这厮却是假冒了我的名目,在这里胡作非为!”
女子听说,一下心凉了半截,跪在地上道:“奶奶饶我性命!”
季妮道:“你究竟甚么人?”
那女子扯了蒙脸的黑巾,露出一张俏丽清秀的面庞来,道:“奴家姓季,名叫年儿。本不敢剪径,实在家母病重,没有银钱看病,这才冒险出来剪径的。因奶奶在江湖上有名目,所以假冒了奶奶,但凡有客人经过,只听见奶奶名号,便两腿打颤,无有不从我话的。以此得些银钱,给家母看病。却不曾真的害过一人!求奶奶慈悲,饶我一命。日后再不敢了!”
季妮道:“好啊!我的名声硬是让你给作践坏了!”
季年儿抱着季妮的腿哭求道:“不过为乱世当中求条生路!还请奶奶开恩!好歹看在同姓的份上,饶奴家一命!八百年前是一家呢!”
季妮冷哼一声,道:“谁跟你是一家人?可不要乱认亲戚!你正经说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你娘又生的什么病?”
季年儿道:“奴家原是南边屏封人,早年间爹爹死了,娘便带奴家去投奔冀州城里的叔叔。叔叔家在冀州城是开米铺的,见我们可怜,便留我们在米铺里干活。后来奴家渐渐成人,叔叔便要把我嫁了去,收点聘礼钱。因我不依,把叔叔惹恼了,被赶了出来。流浪到此,现在前边的村里居住。母亲从去年起就卧病不起,两条腿不中用了,眼睛也哭瞎了,生活全靠奴家支撑,奶奶,您现在杀了我,等于要害死两条人命啊!”
季妮听闻,也可怜她的处境,便道:“你有颗孝顺之心。罢罢罢!我便饶你一命。”
季年儿连连叩头,道:“奶奶果然开恩时,便是奴家重生的父母,再长的爹娘!奴家愿终生奉养服侍奶奶!”
季妮又自怀里取出一锭银子来,把与那季年儿,道:“这锭钱,你拿去好好给你娘看病吧,以后却不要再做这剪径的生意了。”
季年儿得了银子,感念在怀,道:“还请奶奶去我家里坐坐,用点饭食,稍作歇息。”
季妮正饿得肚里咕咕作响,于是点头答应。三人便顺着小路下了岭,来到岭下一个小村里,两间草屋前。
进到屋里,但见是家徒四壁,一个妇人卧在草席上动也不动。季年儿一面从缸里舀米出来,一面喊她娘,她娘都不答应。季年儿觉得奇怪,上前一看,但见她娘已经闭了眼,一脸铁青,身子都冷了。季年儿当即大叫一声,“阿也!娘啊!”手里的米撒了一地。
季妮和司徒步都上来看了,原来她娘已经悄没声儿地咽气了。那季年儿全身直抖,扑在她娘身上痛哭不已。季妮心内暗道,这母女俩好生可怜!又看那妇人颇为眼熟,在心内百般思索,总算想起来,原来她从前也是见过这母女俩的!
约是四五年前的事,她在冀州城的客栈里用饭时,这母女俩便在客栈门口哭哭啼啼。
经此一事,季年儿也没空做饭了,捧着她娘的尸首痛哭一场,又来料理一切后事。季妮本来饿得慌,便自去米缸里舀了米来,拿去溪边淘了,向厨中烧起火来做饭。做好饭后,那季年儿只顾痛哭,不肯用食,季妮便与司徒步各自分用了。
次日一早,季年儿去乡里买来一副棺,把她娘装了,披麻戴孝,停灵三日,于后山上挖了一个土坑,将她娘埋下。
期间季妮几次想走,季年儿苦苦恳求,说娘已死,奶奶恩德未报,却等她几日。
这日好容易将她娘埋下了,季年儿把出剩余的银两,盛到季妮面前,道:“娘去了,也用不上这银钱来,仍还与奶奶。”又道:“奴家已了无牵挂,只奶奶的恩德未报,求奶奶收下奴家为儿,奴家以后愿当牛做马,服侍孝敬奶奶。”说着伏地拜倒。
季妮心道,她正缺个孩子传宗接代,恰巧这孩子也姓季,倒是送上门来的好事。便答应道:“难为你孝义两全,我便认你为干女儿罢!”
两人经司徒的见证,行拜认之礼,从此结为义母女。
不两日,三人一齐南下,那季年儿果然对季妮百般孝顺,季妮便也渐渐为她上心,凡事都想到她。
这一日走到一小镇上落脚,季妮邀年儿去市井上闲逛,不想听得一言两语,说天运关失守了,北蛮正直取洛阳。年儿听了颇为忧虑,道:“干娘,往后这世道又会乱成怎样啊!”
时值深秋时节,季妮拢了拢身上的罩衫,面上淡淡的,道:“恐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没几日又听说安王造反,趁夜领兵打入皇宫,大太监邹福带着皇上跑了,现不知流落到哪里。却叫那安王把皇宫给占了,连带皇后也一齐被他占了。还新改了年号,叫做“明德”。明德帝一上位先是册封功臣,其中赫然就有季妮她师兄——李高义。
季妮心想李高义总算如他当年所说的,扬名立万了。想必如今天天喝酒吃肉,不在话下,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又能延续多久?
话休絮烦,只来说一说那大太监邹福带着皇上从硝烟四起的皇城里逃将出去,一路往南边来。
那邹福与皇上说:“在X州我们还修了行宫,正好趁去躲难。”
皇上本来软弱,一向对这邹福唯命是从,自然无有不应的。谁知半路这邹福便反了,拿刀架在皇帝脖子上,非逼他写下一道遗诏,遗诏上要把皇位让给邹福。
皇帝哆哆嗦嗦地写着,邹福得意猖狂地笑。
不想这时异变徒生,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支暗箭,正刺中了邹福的后心窝。邹福疼得抖了一下,回头看,只见不远处树上蹲着一个剑眉星目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手里正拿着箭弩。
邹福干儿子在旁,见邹福中了箭,忙扶了上来,馋住邹福,大喊道:“有刺客!”
护卫们都围了上来,邹福指着那蹲在树上的青年男子,道:“你……你是谁?”
众人但见那男子嘴角含着戏谑的笑,说道:“太监也想当皇帝?简直无稽之谈。”说罢那人从树上飞身而下,浮云掠影而来,手起刀落,又不知结果了多少人性命。
邹福他干儿子见这情景,忙丢下邹福逃了。邹福最后望了一眼那不知来历的男人,捂着胸口咽了气,满是不甘。
皇帝见这魔君似的人物杀得四处鲜血迸流,早惊呆了。
不一刻又见他提着染血的剑,踏着满地的尸首而来。皇帝吓得冷汗直流,跌坐在地上,胡乱摆手喊道:“别杀朕!别杀朕!”
却见那男子朝皇帝行了一礼,道:“草民秦礼,拜见皇上。”
可是巧不巧,撞着惊天动地少侠秦;好不好,救危解难来续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