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却说那司徒只打眼看了下梅冰林的脸色,便断言道:“气血失调,心脾两虚,近日来,夜间多梦易醒吧?”
梅冰林笑道:“先生说的是。不过我此行不是为自己看病而来。”
司徒收起蛊盅,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了,道:“那是为谁?”
梅冰林道:“我此行是为圣女花满天而来。圣女近日来不思饮***神倦怠,宫主问那醉仙虫可养出来了,命我来催一催,要尽快才好。”
司徒拈了拈胡子,道:“醉仙虫还要三个月左右吧,那时才算成虫呢。”
梅冰林听了便道:“既如此,打扰先生了。我这就去回话。”说着便要走了。季妮将她送出门外,两人殷殷道别时,季妮道:“那老头说你气血失调,心脾两虚,你也该趁机向他问副药方才对。”
梅冰林却说:“已吃着药了,不必劳烦先生。”
季妮又问:“你们适才说圣女,圣女怎么了?”
梅冰林一笑,这才把缘故慢慢道来……原来适龄男女之间,有那等两厢情愿的,目语传情,月下幽期,自不必言。那圣女花满楼就与司徒家的一位后生司徒步暗生情愫,只恨情长缘短,那司徒步自前年奉命前往中原武林以后,不幸死在了外头。从此这花满天便时时刻刻想着念着那司徒步,哀痛之极,患上了心病——常常心绞痛,或一到夜里就泪流不止。而花雁飞想叫她忘了那司徒步,所以命司徒学林养起醉仙虫来……
辞别梅冰林以后,季妮回到屋里,见司徒仍在侍弄蛊虫,便问:“那醉仙虫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真能使人忘情移性?”
司徒道:“自然,这醉仙虫以忘忧草为食,成熟以后使人忘情移性,不复记得从前的种种恩怨情仇了。”
季妮道:“忘忧草……这虫子竟是吃草长大的,那究竟是这草让人忘情,还是这虫子让人忘情?”
“这两样东西都使人忘情。”
“那为什么非要等虫子成熟,而不直接吃草呢?”
司徒笑答:“因为虫子是使人忘记感情,从此都不动情了;而忘忧草是使人失去对感情的节制,也就是让人纵情。小娃娃,这两样东西可都危险得很呢,轻易动不得的……”
洛阳白府,这一日白薇大喜。清晨起来梳妆打扮,穿一件大红嫁衣,就立等那江离楼过来接亲了。临嫁前她娘亲过来与她说了许多贴己话,白薇因哭道:“就算要嫁我,也该使我堂堂正正的嫁出去,我怎么着也是您的亲闺女!又不是那等庶出的!为何这样亏待我?”
她娘亲便道:“女儿,你如今肚子里的月份大了,若正经大操大办起来,难免叫人看见了笑话,倒不如这样人不知鬼不觉的去了,还留些体面……”
白薇听毕,惨然不乐。
那白夫人因怕白薇多心,又道:“你别疑心是我们嫌了你,爹娘没有不盼着你好的。你嫁过去以后凡事也不必委屈自己,那陪嫁的东西娘列了个单子,你千万收好,往后这便是你安身立命的东西了。”
殷殷嘱咐,切切叮咛,白薇全没听见,只一心把个江离楼恨得要死。
待这日江离楼接过亲去,次日便筹备要回冀州。
一行从水路而下,路上那江离楼对白薇可谓是柔情蜜意,体贴备至了,或逢着什么奇丽风景,或遇着什么庵院寺观的,每每停下来与白薇赏玩,白薇总不在意。
约走了两三个月,到了那百岳城。走过城内似熟悉又陌生的街道,来到了一座三进三出的宅子前,那江离楼道:“此处是我早年置办下的房产,往后便是你我的家了。”说着领进门来。又命一应小厮丫鬟前去收拾行囊,备好热水洗漱。
白薇见这宅子外边不显,内里倒是不俗,四处雕梁画栋,锦绣辉煌的。正瞧着时,只见从垂花门内又来了一人,但见那人长得是琼鼻秀目,体态坚毅高杆,身上穿一件淡黄长裙,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那人笑着过来,说道:“离楼,你可算是回来了。”一面说一面打量着白薇。
白薇亦觉得奇怪,不知这人是谁。却见江离楼牵了那人的手过来与白薇道:“这是元锦翠,我的妻子。”
“什么?!”
江离楼又拉了白薇道:“锦翠比你先嫁给我,她也是我明媒正娶来的,她跟你的地位是平等的,所以凡事你们要互相谦让,我希望你们能够和睦相处。”
“平……平等?”江离楼提出平妻这话,可真叫白薇唬了一跳。又说是元锦翠先嫁的他,而且是明媒正娶的,那岂不是说她嫁过来只是个妾的名分?
江离楼又道:“现在家里的事一应都是锦翠在应承照料,你虽是宰相千金,但既然嫁了我,也就是我江府的人了,以后你的小脾气多少收一收。”江离楼一面拉着两人往里屋走了,一面又吩咐元锦翠道:“薇薇怀了孩子,生活上多有不便,你再请几个丫头来贴身照料。”
江离楼从此妻妾成双,好不得意,只那白薇好似神游物外,默然不语。
夜间江离楼与元锦翠睡了一屋,白薇独自一人卧在东厢房内,夜不成寐,吞声暗泣。想她其实从来也没了解过江离楼此人,如今遭了这等欺辱,又离爹娘天远地远的,不敢贸然反抗,所以只是默默忍耐。真是可怜绝世倾城女,一朝沦落他乡,枯草衰杨,何时熬得尽芬芳。
又说季冰从宰相府领了十二个跟班往金州奔来。
到了金州却难找梅冰林等人的下落,因金州地幅辽阔,少不得要一个城一个城的打听过去。
谁知嗟磨了半个月时间,却全无线索。然季冰虽全无线索,却想梅冰林是个武林中人,又捉了其余那么多武林中人来此,必定不是为游山赏水的,要说金州有什么,那就是两大魔教天雷门和百花宫了。
季冰决定赌一赌,可巧这日刚出门便看见着几个武林上的大人物,一个峨眉派的掌门人柳梦英,一个武当山的掌门人吴仁年,一个青城派的掌门人莫水文。这三个领头带了有二十来个人聚在街头,一细看,这二十来个人也都不简单呢!但看他们是个个腰间配剑,太阳穴鼓鼓的,想来都是各个门中的好手了。
这些人在中原武林上都是举足轻重之人,现在都聚在此处,季冰想一定也是为着梅心山庄一事,便上去攀谈道:“小子季冰见过诸位掌门人。”
吴仁年便道:“哦?你认识我们?”
季冰道:“在武林大会时曾有幸得见诸位掌门一面。请问诸位掌门是否也是为梅心山庄一事而来?”
“正是。你有什么线索吗?”
季冰道:“说线索算不上,只是小子猜想这金州不算是个繁华富贵之地,那梅冰林劫持了那么多的武林好汉却往这处跑,想来应当别有目的才是。而纵观金州能够容那么多人庇护的地方,也只有天雷门和百花宫了。”
诸位掌门皆道季冰有些见解,季冰便顺势邀他们一同前去探一探那两大魔教,峨眉派柳梦英道:“你可知这两大魔教都不是好惹的?”
季冰道:“正因如此,晚辈在此得遇几位掌门,才一定要来请各位施展援手,助晚辈一臂之力。”
吴仁年沉吟道:“魔教在乌呼和沙地那边,我们既然来了,是有必要去探一探。”
青城派掌门莫水文却不同意,皱了眉道:“我徒弟等人若不在那里,咱们没凭没据的,平白打上门去,岂不是坏了武德?”
吴仁年道:“你说的也对。”
那柳梦英又说:“魔教中人个个丧尽天良,不为世人所容,咱还跟他们讲什么武德?”
莫水文道:“欸,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势单力薄,若没个说法找上门去,怎么妥当?况且那魔教又岂是我们想去就去的地方?”
柳梦英道:“他们都欺负到我们头上了,掳走我那么多弟子!我还要跟他们讲道理不成?”
莫水文道:“可不一定就是他们做的……”三个人争论来争论去,也没个结果,那吴仁年又是个墙头草。季冰一时急道:“各位掌门,救人如救火呀!”
谁知吴仁年和莫水文都不说话了,那柳梦英看不过,刚要说话,那吴仁年拉了她一把,与她耳语一番,柳梦英便也不出声了。
季冰见他们三人这样不敢担当,只得告辞了。
也是年轻的牛犊不怕虎,季冰下午便带着人一路往乌呼和沙地去了。才出城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季冰四下里一望,没见什么异常。又走了两日,来到一个镇子里,季冰寻了家客栈落脚,特意要了个临街有窗的房间,进来房间以后季冰就一直坐在那窗边,动也不动。同来的跟班端饭来与他吃,也不知他瞧什么呢,就看他死盯着窗外,面色阴沉恐怖,便也不敢多问,放下饭就走了。
窗外正是这镇上的一条主街道,人来马往,还有一帮小孩在街上窜来窜去,不一会儿三个头上戴着斗笠的人走上这条街来,但见是两个高的一个矮的,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他们步履稳健地走进了季冰对面的那家客栈里去。
季冰嗤笑了一声,未见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