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碎冠（一）
艾尔享用完洛莲准备的早餐，兴致勃勃地去神殿工作时，惊喜地发现洛莲也在这里，他就坐在诺艾尔的神像前，不时望向窗外的天空，不时又向着诺艾尔祈祷，见艾尔到来，他很热情地朝她招手，也走到了她身边。
“今天你来得真早呢，可不像平日里的小懒虫。”
“我才不是懒虫呢！都是因为洛莲每天起得太早了，我虽然晚起，但从来没有迟到过哦，神官大人，神殿守卫们都能作证。”艾尔插着小手，嘟着嘴，似乎对他的这个说法很是不满，但很快便消了气，挽着他的手腕，甜甜地说道：“昨天你说的那些话，真的不是喝了酒说的胡话吗？还算数吗？”
艾尔的双眼充斥着恳切，洛莲自然也是给予了她满意的答案。
“永远都算数，我可爱的艾尔小姐。”
艾尔红着脸，手不禁用力了几分，她含羞地说道：“那你应该会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吧，去王都的事情能暂时放一放吗？”
“当然可以，我大可以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你，毕竟已经向你许诺过了哦。”洛莲微笑着，虽是这样说，但他知道，离开的时间已经不会久了，如果他们真的能够战胜埃斯帕利尔，那么自己就可以安心地离开了，因为这样，也算完成了对艾尔的誓约。
“谢谢......对了，你今天不用去雇佣兵公会吗？我见大伙都挺兴奋的，应该是有什么大生意吧。”
“对呀，对呀，很快就会有大生意了，不过我不会去掺和这件事，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到这里来的原因也是如此。”
“什么事？”艾尔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疑惑，歪着头，萌萌地问道。
洛莲十指相扣，对着艾诺尔的神像祈祷。
“和艾诺尔陛下聊天。”洛莲说出的话差点让艾尔没被呛到，要知道她身为艾诺尔的神选，能听见她神谕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可洛莲居然说自己和神明一起聊天？这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但一回忆起洛莲体内那股令人窒息的灵魂，她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他真的可以和神明对话？难道他也是某位神明的宠子？不过拥有如此力量的神明究竟是谁？不灭太阳还是神王？
洛莲低着头偷笑，摸了摸艾尔的小脑袋，调戏道：“当然是假的啦，我这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高高在上的神明对话呢，我只是到这里来看看可爱的艾尔平日里是怎么工作的而已，我绝对不会打扰你的。”
“吓唬我可是不好的哦！洛莲！！”艾尔因为在洛莲面前失态而脸红了一片，于是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拳头耀武扬威。
“我错了还不成吗，艾尔小姐，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我继续在这里祈祷就行。”
“好吧——可不要对神明有冒犯之举哦。”艾尔微笑着嘱咐道，朝他挥了挥手，小跑步去神官那里接工作了。
“当然不会。”洛莲端坐在椅子上，装出一副听话的样子，不过待到艾尔走后，他才抬着头，轻声说道：“艾诺尔，你真会选了一个正确的人作神选呢，她真的能抚平人内心的伤口。”
带着神力的余波的女声出现在洛莲耳畔，那是艾诺尔的回应。
“艾尔内心十分善良纯洁，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让她作我的神选，我相信她拥有了这份力量一定会拿去拯救世人，而不是为自己争权谋利的，不过我现在很担心其它继承神明力量的人们，他们是否会真正用这份力量去对抗恶魔。”
“你们选人的时候可要看准确一点呀，不要随便什么人都拿来当神选。”
“不——！不同的神的选择会截然不同，如果是掌管财富的神明，他往往会选择最爱钱财的人当做自己的神选，哪怕这个人是一个贪婪的商人也不例外。”
艾诺尔的声音顿了顿，然后突然呛了洛莲一句。
“我还是更担心继承耶蒙力量的人，他究竟会拿这份令诸神都畏惧的力量来做什么。”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耶蒙可比你们这些神靠谱多了。”洛莲脸角抽了抽，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艾诺尔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的回应相当无奈，只能祈祷他不是一位恶人，否则结局将不堪设想。
“你准备怎么对付先君之冠，他的力量哪怕在诸神界都是首屈一指的，除了神明可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你可不要期待我像菲兹大人一样牺牲自己来拯救这些人，世界上的生灵还有很多，我不可能因为一些镇民就放弃他们。”艾诺尔一直在用自己的神力治愈着那些被恶魔摧残的世界，令无数的生命得以苟延残喘，她爱众生，也正是因为如此，不能像菲兹大人那样不顾一切地将所有力量赠与神选。
“我理解.......所以我才想证明给你看，你做不到的事，一介凡人能够轻易地做到，这对你来说一定是一场打击对吧。”
“那你准备怎么做。”艾诺尔自尊心受到了那么点的伤害，立刻追问他。
洛莲开怀一笑，得意地解释道：“耶蒙赐予我力量时，还给予了我所有高阶恶魔的真名，先君之冠自然也包括在内。”
艾诺尔深吸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位少年，所有高阶恶魔的真名！这是何种奢侈的馈赠啊！对于那些饱受恶魔摧残的世界，这就是最有力的还击武器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你把它们的姓名告诉我.......我用自己所有的灵魂精魄.......不！我所有的灵魂来换！你知道这份恩赐的宝贵吗？它足以拯救无数个破碎的世界！！”
洛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地拒绝了艾诺尔，不过语气不再那么的戏谑，变得尊敬了起来。
“艾诺尔大人，你的牺牲很是宝贵，但我不能把耶蒙的记忆交给他最痛恨的诸神，身为它记忆的继承人，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可我是想要拯救很多正在遭受恶魔侵扰的世界呀!”
“那再等等吧，等到西琳的恶魔被全部驱逐后，我会写一本书，记录所有高阶恶魔的名字，那时候你再用它来引导你的信徒们对其它世界施救吧。”
显然这是洛莲对诺艾尔最大的妥协了，诺艾尔也默许了他的这种做法。
“那到那时，我再把灵魂精魄交予你。”
“我可不需要，你只需要保证这本书只会存在于你，和你信任的信徒手中就行，不能让其它的神明拿到。”
“嗯。”
此时，诺艾尔感觉到洛莲这个渺小的人类身上有着不同寻常的魄力，心中对他的戒备也渐渐消除，变成了一种观望。
或许他真的能终结这个黑暗的时代？她默默地发问，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身为生命之神，翠神的自己，便有了理由去协助他完成这项艰苦的伟业了。
“喂，艾诺尔，如果今后我们的立场不是敌对，那么有兴趣和我创造一个幸福的未来吗，让世界重回和平，让苍生休养生息。”
“如果你真的有那份能力，我愿意。”
就这样，神明与凡人都露出了笑容。
或许神明不都全是坏人，他所需要对付的仅仅只是那些罪魁祸首而已。
那样也算是少了一些强敌了吧！他如此想到，对着荷蒙斯的神像竖起中指，这个家伙，他无论如何都不打算理解，无论如何都不打算原谅，甚至还想杀他几亿次。
“真是的，看不出来呀，洛莲能这么虔诚，祈祷这么久。”艾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拿着小扫帚的艾尔在神殿各处东扫扫西扫扫，似乎今天是她做大扫除。
“啊.....啊......不好意思，睡着了，该吃午餐了嘛？我回家准备。”
“还有一小时呢，都说了不能做冒犯的事，怎么能在艾诺尔大人的神像面前睡觉呢。”
“这是一种脱离肉体的新型祈祷模式，你还小不懂——”
“喂喂喂！我们同龄好吗！！洛莲一直把我当做小孩看对吗？！！”
两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拌嘴，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可就在这时，太阳被那乌云笼罩，整个小镇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地底开始渗出黑色的雾气，森林中不断传来鬼魂的嚎叫。
“什么？这是.......”这一幕是那么的熟悉，曾经的一幕幕又一次在她的脑海中回放，最痛苦的记忆被一点点的掘出。
少女脊背发凉，四肢就像乏力了一般，朝着地面跌落。
可这时，她突然被一道黑影拥入怀中，洛莲将无助的少女深深地涌入怀中。
“不要害怕艾尔，我说过，哪怕是最深的黑暗降临，我也会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洛莲，你快走，这和我小时候的情景一模一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知道，但我也向你立下誓言，现在艾尔，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你所爱之人，爱你的人，都站在你的身旁与你并肩作战，相信我好吗？在这里等等。”
洛莲亲吻了艾尔的额头，轻轻地拂过那柔顺的金发，随后留下一道背影飞速离开了神殿。
艾尔脸颊潮红，泛着泪光的双眼里却充满了坚定的眼神，翠光在她周遭浮现，木灵们在她的呼唤下拔地而起。
对于先君之冠的恐惧消散了许多，因为她知道，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刻，也有人会站在她身边，与她并肩作战。
为了守护他，自己必须要全力以赴，不得有一丝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