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道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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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被拒

我有阴阳眼这事,除了双亲和查文斌之外便没第三个人知道。这本来就不是什么事,脏东西见的多了,能有啥好处?他们只想我做一个普通人,早些年查文斌给我胸口烙了个铜钱印,好了一阵子,但是随着我开始慢慢长大,体格也随之变化,那枚铜钱印已然逐年变淡,到了如今早已消失不见了。

一般来说偶数年出生的男孩子和奇数年出生的女孩子发生阴阳眼的概率居多,尤其以傍水依山的风水宝地为优胜。以易经的阴阳道行之说,可推测在五,六,七月的初一最易带天生的阴阳眼,绝多数人会在出生后两年之内自动消除。这也是为什么特别小的婴幼儿很容易受到惊吓的原因,那是因为他们天生开了阴阳眼,见到了脏东西的缘故。

一般人到了三四岁,最迟不会超过六岁,天生的阴阳眼便会自动消失,像我这样的多半是终身都会带着了。即使不是如此,也可借助于清明节拂晓时收集的露水,储藏于瓶子中,避光三日,擦拭眼睛,同样也可以看到不想看的东西。更或者有些巫教会将一出生的婴儿扔在黑暗的地窖里头封上三天三夜,这些婴儿必须是在黑暗的环境里诞生的,若是三天后婴儿还是活的,那么他长大后多半会有一双跟我一样的眼睛。

我见了鬼哪里还肯去念书,找了数个借口之后终于溜回了家,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学校。家里人是知道我的,从小就特容易撞邪,但这事情也没法和学校解释,解释了人也不会相信啊,我被迫在一天后又被送了回去。

当时跟我同年级的被分成了两个班,我在甲班,还有一个乙班。我们两个班级平时只有在上体育课的时候是在一起,两个班级之间的人算不得熟,也算不得生。也有不少人听说我见鬼的事情,好奇点的会跟我打听,我什么都没说,因为见鬼之后最忌讳的便是传,传得多了,那鬼就真的会缠上你。

但是谣言传播的速度远超过我的想象,各种版本的见鬼场景在学生们之间流传开来,胆子小的女生压根不敢睡觉,害的学校老师再次入驻寝室陪同,因为这事,我当年还差点吃了处分,理由是散播谣言,给学校正常学习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

我自个儿是闭了嘴,可外面的嘴依旧没停,学校决定要在下周一的出操晨会上宣读对我的处分,以平息这次“谣言”,稳定学生的学习心态。

我接到这个即将要被处分的时间是周三下午,当时的校长在办公室里拍着桌子说要我好看,可是当天晚上他的脸色就没那么好看了。

晚自习期间,隔壁乙班有一女生来了例假,痛经痛得十分厉害,没法继续呆在教室里。当时护送她回宿舍的是他们的女班主任和她的宿舍室友,她们两人把这个女生在宿舍里安顿好,给她铺了整理了床,盖了被子,还泡了一杯红糖水后返回了教室继续晚自习。

晚自习分两节课,每节课时也就五十分钟,中间有一个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女生被送回去的时候,就是这中间的十五分钟。

约莫一个小时候,铃声响了,晚自习结束,学生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返回寝室准备休息。我敢保证,那几声尖叫比我当晚的还要响亮,那是来自心底的惊恐而发出的绝望的叫声。

寝室的门分两层,下面是一道木门,高度约莫一米九,上面还有两扇窗户,可以推开透气的,老的教师一般都是采用这种造型的门。

就是这道门上,此刻正挂着一位女生,身子还在微微的晃动着。脖子上系着一根腰带,那是从她裙子上拆下来的,火红的裙子下她的身体绷的笔直笔直,舌头有些微微伸出,上吊的人气绝后都是这样。

脚上没有穿鞋,脚趾头之间分的很开,那是即将死亡的时候挣扎造成的,地上有一只小板凳已经被踢翻,她就是站在这个板凳上上吊的。有老师把她抱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冰凉冰凉,要知道她因为痛经请假回宿舍最多一小时不到。

因为是学校命案,所以这件事很快便被汇报,根据后来法医的鉴定,这位乙班女生的死亡时间当时已经超过了二十四个小时。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生理解剖,她的死亡时间被提前了整整一天!

蹊跷还远远不止如此,这条裙子是昨天她的母亲送到学校来的,因为昨天也是她的生日,更加蹊跷的是,她的生日和那位去年死的杨丽是同一天,如果精确到时间,那么也都是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

没有人可以继续淡定的读书了,学生们炸开了锅,老师们也炸开了锅,家长们纷纷要求给子女转学,这所创办至今已经有四十年的老中学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恐惧之中。

同一个日子,相隔一年,两位女生穿着红色长裙在寝室自杀,两人死之前都没有任何异常征兆。当时的媒体资源远没有如今这样发达,但是这件事还是很快通过人传人传遍了很多地方。

礼拜四,学校提前放了假,我骑着自行车一路飞奔,等到我回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多了两位客人:查文斌和童河图。

我回去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和爸妈聊天,见我来了,查文斌拍拍河图的肩膀,河图马上拉着我出去了。

我已经有些时间没见过他们了,河图算是我小时候的玩伴。这小子现在白白净净的,模样斯斯文文,微圆的脸有一对贼亮的大眼睛,还是双眼皮,很是清秀。

“你妈说你出了点事儿,前几天去过师傅家,这不大家都知道杨村中学出的那点事儿,我们过来看看。”

原来这师徒二人是来抓鬼来着,不过学校是绝对不是公开请道士的,否则那还怎么跟学生们宣扬唯物主义的真理呢?

当晚,查文斌在我阿爸的陪同下去了校长家里,也说明了来意。可是那位校长虽然已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但他却对神鬼这一套压根不信,对于查文斌这样的民间道士,在他眼里更加是一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混混。就连查文斌提出想去学校里看看的要求都被他给严词拒绝了,查文斌也不恼火,吃了闭门羹当晚便带了河图回家,只留给我阿爸一句话:让小忆这几天别去学校,也别出门。

阿爸以我身体不好为由跟学校请了假,周一早上,其它的学生们陆续回了学校。校长大人打算要在国旗下宣布对我的处分,可是他那慷慨激昂的句子还未开始念的时候,就有两辆小汽车开了斜坡,进了学校大门,打断了校长的讲话。

当天下午,所有的住校生都被告知可以提前回家,第二天也不用上课,说是有上级领导来检查。后来我才知道,这两辆车里有一辆车上坐着我们当地的以为分管教育的官员和一位省里来的大官,还有一辆车里坐着的是查文斌和童河图。

办公室里,可怜的校长坐在那儿双腿瑟瑟发抖,眼前这个唾沫星子横飞的“大官”简直是要把他老娘都从地下给骂起来了,活脱脱就是一流氓。而那位县里的领导压根在一旁不敢吱声,只是不停的白着那位校长,意思是:你摊上大事了。

而查文斌呢,一直闭着眼睛在那坐着,或许是他觉得那位“大官”的言辞实在有些粗鲁,不忍心再听便打算道:“好了云霄,孩子们都送回去了吧?”

那位“大官”的那张原本都要吃人的脸瞬间阴转多云,笑嘻嘻的对查文斌说道:“师傅,您放心,连那些教职工都一并给清场了。今晚这里就我们仨,您可一定要带着我啊,我做梦都想跟着师傅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何止校长,就连那位县里来的都大跌眼镜,这位赵云霄是谁?早些年是分管交通的一位小所长,后来据说结识了一位贵人之后便平步青云,几年功夫,现在已然是省里的大官了,权倾一方。这位爷的风格向来是以不好惹著称,被誉为官场上最大的流氓,流氓里头最大的官儿,现如今他对那位道士点头哈腰的活像个孙子。

校长大人额头上的冷汗连连,他知道自己的仕途算是完了,一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惹到了通天的大人物,那下场也就不用猜了。

而那位陪同的县里官员更怕这位倒霉的校长连累到了自己,他知道赵云霄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昨晚上却连夜接到省里的通知,要他陪同赵云霄去下面走一趟。

他还以为是上面搞突击检查,没想到,这位流氓官儿去了一个小村庄说是接人。到了之后,他想去敲门却又被赵云霄好一顿死骂,说是这晚上怎敢打扰他师傅休息,几个人就在车上窝了一夜,一直等到早上查文斌开门。

从赵云霄的态度,他便能判断出眼前这个“农民”到底是个什么人,联想早些年县里火葬场的那个案子,他终于想起来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查文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