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暴君7
式稚正从人族奴隶中挑选一批孩子,这些孩子像傀儡似的,全部跳进式稚的药池子里。浸泡不一会儿,全部腾空而起,变成了异族残暴的怪物,自觉朝着骨王那片地方去。宰负来找式稚时,正目睹这一幕。他猛地回头,生怕怪物们腾空而起的水溅到自己身上。
“不用这么小心,你离这池子远着呢。”式稚打趣说,“什么事?”
“龙扬洲乱了。”宰负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说。
“哪里来的消息?”
“兽人族。”
“喔?”式稚来了兴趣。
宰负接着后退至门外,才露出口鼻,“能不能出来说话?”宰负从腰间掏出一瓶绿色的液体,往嘴里滴了几滴,顿时神清气爽。那时延堇临走前留下的伊粟液。
式稚闻到了一股异味,走到门口死死盯着宰负手里的瓶子,伸出手。
“这是我的。”宰负不愿交出。
“这味道不对,你哪里来的?”式稚问。
“跟你无关。”宰负停顿了片刻,接着说,“无杀说,等龙扬洲的消息,如果童鬼处理不了,他再亲自出马。”
“亲自出马?”式稚惊呼,“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赤颜等待着祁阳的说法,他却只是露出神秘的笑容,一直看着赤颜。
“然后呢?”赤颜追问,“什么血?”
“你的冰剑能制止暗女的能力,你想过为什么吗?”祁阳打量着赤颜,故意等着他答复。
“因为预言吗?”赤颜只想到了这个回答。
“不全是,预言,这东西你不是一直不信吗?”祁阳说,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所以我们才一直警告你,不要过多陷入对暗女的感情中去,你们注定不会有好结果的。”祁阳说得很隐晦,他确保赤颜已经听懂了。
“你是说,因为我跟暗女的关系,冰剑能霸道地占有并支配对方的力量?”赤颜大惊失色,他听都没听过这种理由,哭笑不得。
“还都只是我的猜测,或许你跟巫族有别的联系呢。”祁阳准备离开,被赤颜一把拉住。
“说清楚,什么别的联系?”
“还有一个预言,关于你和巫族的,暗女最开始千里赶赴黑水域去找你,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传言说,你是巫族的宿命,你会斩杀所有巫族,让巫族消失。”祁阳轻声说,想要最大化的减低预言的恐怖。
赤颜连连摇头,他越听越想发笑,试探地打量祁阳,对方似乎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他一时拿不准应该反驳还是应该大笑,竟愣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复。
“你需要一些时间消化。”祁阳离开了。他不能再多说,关于羽镜对赤颜的解封行为。他曾经见过一次,小时候的赤颜发怒的时候,全身都是红妖花的印记。他不是巫族,却拥有这种异能,还有剑灵......祁阳也猜测过,会不会是因为异族跟外族私通的孩子会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所以,异族才禁止族群通婚呢?
兰格池对于接受新王的进度发展得有点儿慢。羽镜站在兰格池最顶端的塔楼上,风带动着他的衣襟。他双手背后,手上拿着一封传送信,无杀亲自给羽镜的。透过漂浮不定的风,大致看到上面的内容:
协助枭衣称王,不计后果。无杀。
按照羽镜的私心,他更愿意是暗女做王。
羽镜站着的位置是兰格池视野最开阔的地方,当然比不上废都那种得天独厚的环境了,不过俯视兰格池也是绰绰有余。鹰是视线最远的动物,这也就是为什么羽镜能够在第一时间猎杀精灵族,倔强追捕白族至最后一个人消亡的原因了。他天生敏锐残暴。
兰格池的街头小巷内,每到夜幕降临,寒气逼人时,总有不安分的鱼族聚集在不同的角落,他们严肃认真地商量着一些事。第二天鱼族的街道上,总会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有在红妖花田大骂的,有站在山洞处咒暗卫的,有哭喊自己家人全部被屠杀无处伸冤的,有打架闹事的......把枭衣好不容易在族内建立的一些信任和平静,一天天消磨。
羽镜也惊讶自己竟然这么听无杀的话,毕竟他跟无杀的身份不相上下,虽然无杀确实拥有连羽镜都惧怕的力量。同时无杀也为了异族而选择永远被困于那个地方,一股怜悯和同情让羽镜低下了头。一个小孩子都能有这种心性,为了异族能用肉身献祭。自然的力量固然不可轻视,这种舍己为人的决心,羽镜并没有。这也是他为什么愿意听无杀调遣的原因。超过力量的范畴,在更高的层面,羽镜佩服无杀,因为敬佩,所以敬畏。
羽镜站在塔楼上,静静等待夜幕再次降临,他矫健的身手几乎没费什么时间,就解决了那些不安分的鱼族。第二天,还没亮时,羽镜也就消失了。留下了一堆鱼族的尸体,羽镜还特别用心的把鱼族体内的血都榨干,喝不完的暂时储存着。不用宣扬什么,世人全都听说过那个传说,羽镜嗜血,吸干后的人形同干尸。
于是出现了一个十分有趣的现象,剩下的鱼族,哪怕心里有一点儿反抗意识的,都被更强大的求生意识阻拦。他们纷纷涌进王宫,请求枭衣的庇护。枭衣十分讶异,安抚半天,口干舌燥,只能换离苳去应付了,她跟暗女、山离坐在议政厅。
“羽镜怎么会在兰格池?”枭衣问,她确实想不通,“传说都好几年没看到他了。”
“或许是废都上的预言,异族总要兑现。”暗女制止山离,他正要开口答枭衣的话,她不能让山离说出羽镜一直囚禁在兰格池的地牢中。
山离瞪着暗女,明白了暗示,不再插嘴。
枭衣点头,她这才冷静下来整理思绪。她双手放在王座两边的扶手上,盯着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白皙稚嫩的手,却能让人的身体分离,制造血腥。“那些干尸......羽镜杀人见不到半点儿血腥。”枭衣轻声说。
暗女和山离马上明白枭衣的话。“你现在稳定多了。”暗女安慰着说,“羽镜的能力是受控的,跟你的力量不同,不用做这种对比。只要你不再制造屠杀,这种不稳定的爆发次数会越来越少的。相信我!”暗女朝枭衣点头。
山离真是佩服暗女的话,只要她想,三言两语就能让对方冷静下来。直到离苳一只脚踏进议政厅,才算是打破了刚刚不自然的气氛。
“总算如愿了。”离苳笑着说,“羽镜下手还真是快准狠!专挑那些不安分的族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帮我们呢!暗女,你说是不是……”离苳自顾自地说着,完全忽视了暗女对他的暗示。“……在兰格池待久了,能感应到哪些人是好的,哪些人是……”离苳注意到山离的皱眉,才慢慢停下来。他看看山离,看看暗女,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枭衣死死盯着离苳,“羽镜一直在兰格池?”
几人垂头不语,枭衣再次追问,暗女才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予亡坐在林中小屋内,对面是童鬼睡过的地方。婵恩,这个名字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他初次见童鬼,就觉得那双眼睛,无惧无惊的眼神像极了姐姐在世时的样子。不自觉的,看到她倒在地上,救了她。此时此刻,像极了他当初跟童鬼相遇的时候。
当年,他没能救姐姐,现在能算是原谅吗?他低声的叹息,陷入过往的回忆中,眼泪竟慢慢溢出来。
“你是真的不要命了!”羽镜用手接住予亡的眼泪,才让它没能掉在地上。眼泪滴在羽镜的手上,形成了一个大洞,立刻灰化后皮肤慢慢恢复。
羽镜笑着坐在予亡对面,看着他。而予亡望着羽镜手上皮肤的变化。
“别总想过去,你的身体和能力,不能总陷在过去。这一片森林跟无杀连接,你别害他。”羽镜接着说,“无杀怎么样?我在外面也察觉到他的异动。”羽镜朝外看看这片树林。“你整天守着这片林子,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予亡抬起头,呆看着羽镜。“一年四季,春去秋来,总归会有消失和新生。你说的是什么变化?无杀挺好的。”予亡镇定地说,“你还舍得回。”
“奇怪了!”羽镜笑了出来,邪魅而英俊,“这是我的地盘,怎么不能回。”
“最终你还是失败了,暗女没能爱上你,就像我姐也没能……”予亡的话被羽镜打断。
“一直期望你能朝前看。”羽镜停顿片刻,他实在不愿回忆往事,太繁琐耗费心力。他看着面前正在燃烧的火堆,“枭衣的能力跟无杀有什么联系?面对枭衣,无杀竟然会不稳定!我在兰格池都感受到他的躁动。这里,变了很多。”羽镜打量着小屋内。
“跟枭衣有什么关系!他们从来不认识,将来也不会有交集。不过是废都会议上,碰上了无杀能力的虚弱,你不是知道嘛,无杀的事。”
童鬼从外面抱着一些山果回,推开门的一瞬间,跟羽镜对视。她愣住了。
“这位是羽镜。”予亡轻声说,仿佛是怕打扰了童鬼的痴迷。
“羽镜!”童鬼丢了一部分山果给予亡,递了一颗果子给羽镜,明显被眼前的人惊讶到了,她从未看过这么矛盾迷人的长相。
“你是?”羽镜低沉的声音极具磁性。
“做女人还是有好处的。”童鬼挨着羽镜坐下来,望着他说,“我是童鬼。”
羽镜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恭维弄得极不自在,在废都,都是男人,仕女也不敢接近羽镜。长久以来都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出现,直到他遇到暗女,那个胆大撩拨的女人,现在却以失败告终。“童鬼?”羽镜喃喃念着,看了予亡一眼,皱眉沉思半天,眼神戏谑地说“不认识!”
予亡笑出了声。
“你还笑!”羽镜严肃起来,“你竟然带她来这里?”羽镜正张开手准备杀了童鬼。
予亡挥手,一股能量制止羽镜,倒把予亡惊了一下。
“你怎么变弱了!”予亡诧异地问。
羽镜凶狠地盯着童鬼,什么也没说。他不喜欢童鬼的眼睛,太不知收敛,看着让人生气,他也想到了从前,予亡跟童鬼的往事。“走吧,你应该还有事,天手撑不了多久。龙扬洲不想回去了?”羽镜说完,大手一挥,童鬼被他赶出森林外。
“没必要这么粗鲁吧!”予亡问。
“小心,你身边总是围绕着这些女人!还有,别再带她来这里,太冒险了,她好不容易忘记过去。”羽镜叮嘱着,“我去看看无杀,你要来吗?”
予亡没说话,对于羽镜说的“身边总是围绕这些女人”,予亡知道他暗示的是自己失去童鬼后的鬼混生活。随即像是自己安慰自己那样,泄了一口气,也跟着起身,两人吃着果子,推门而走。
予亡一路上想着羽镜对暗女的爱慕以及后面的行为,确实让人好笑。
“你到底怎么想的!暗女不喜欢你这种,她有赤颜!”予亡笑着说。
羽镜脚步停了下来,予亡看着羽镜才意识到对方并不知道赤颜,周围杀气腾腾,这倒出乎意料。予亡以为羽镜像当初追求不到婵恩那样,能潇洒的放手。羽镜的怒气转化为能量,不停夺取予亡的血。
“再这样下去,我就要变成人干了。”予亡大喊,他手上的皮肤慢慢凹下去。
羽镜慢慢停下,从兜里拿出一瓶血,一口气喝光,他接着问,“赤颜?当年那孩子已经这么大了?”他又噗嗤一声笑出来,“这样也好,他跟暗女走不长。”羽镜看向予亡,“一个精灵族一个人族,能走到一起吗?暗女是拥有永生的人呐。”
“红妖花田,你忘了红妖花田!”予亡极不情愿地开口,朝前走。他也是花了很大时间才跟羽镜和解,至少羽镜做得最正确的事,保住了婵恩唯一的孩子。这是一件两人并不想提及的往事。
羽镜竟然瞬间露出愧疚的神色,一路低头不语,到了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