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意平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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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玄州初战

程樟枪尖抵住武元锡额头,冷笑说道:“徐天朗覆亡只在旦夕,武都尉何必这般急着做殉死之人?都尉不妨听某一句,且率兵回慎州,观望形势,再做计较。不然,白白丧命于某之枪下,又有何益哉?”

王师侧翼奇兵杀出,战场形势复又胶着。眼前这年轻武将威风凛凛,直如天神下凡,武元锡不禁颤声问道:“来将何人?”

“某便是程樟,”程樟弹指将飞射而来的数支羽箭震开,枪尖敲打着武元锡头上兜鍪,不耐烦喝道,“都尉愿死愿活,速速决断!”

“愿活!”武元锡慌忙大叫,又转身厉声喝令道,“鸣金,退兵!”

他素来以武技自负,今日之战,才真正领教了什么叫做天外有天。

慎州叛军丢下七百余具尸体,又仓皇退走。

城头观战的百姓们,都欢呼喝彩。

在官兵们钦佩敬仰的目光之中,程樟身骑异虎,立于战阵之前,注视着叛军败走的方向,沉吟不语。

这样一个凭着出众武技和英武气概建功立业的时代,他已经具备了令人服膺的杰出威望。

“嗷——”他胯下那只异虎,高扬起头,发出了一声骄傲的长嗥。

图里至凑上前来:“方才程典尉为何不取了那叛将的性命?”

“这人活着,要比死了更划算。”程樟手指着战场上尚未清理的尸体,“此皆为边关骁锐,再不济,也该是捐躯于抵御胡虏之时。如今白白将性命丢在此处,可惜可叹。”

“咱们为将者,不能一昧贪杀,能少死几个人,也是仁善之举。”

祁存道、诚王、阿塔忠等率部入城,得知前部已经与叛军交战,祁存道面色一沉,觑着图里至喝道:“未得本座之令而擅自迎敌,左右,将这蠢汉拖出去,斩了!”

图里至登时面如土色,富祥贵头一回见着自家老爷这等威严,也是吓了一大跳。

诚王等人,慌忙替图里至说情,祁存道便道:“死罪可免,活罪难恕。且寄下项上人头,吃二十军棍!”

亲兵们便将图里至拽了出去,镇守陆泽、信安等处的师将孙兴贵、副师将蔡永宁,担忧叛军势大,向祁存道谏道:“王师北进三百余里,深入孤悬。若叛贼另遣一军,抄袭我之后路,威逼长定,则王师进退无据矣。督相不妨率部驻屯于此,俟韩统领所部,行至津安,然后分道齐进,则大事可定也。”

祁存道也虑及兵力不足,遂纳提议,分兵驻守城池及城外津要之处。又传檄怀戎、威州、慎州、沃州、昌州各府,晓谕叛军诸将,令其率部来归。

霍金麟所部,便驻屯于玄州城北之东鹿寨。

此处为原野坞堡,程樟于角楼远眺,南面可见城池、小河,西面遥望五行山绵延逶迤,北面,芳草萋萋,间杂槐木桑林,满眼绿意。

诚王遣出数队斥候,很快察知叛军田守真所部,自昌州南下,奔袭于玄州后方。这支敌军在玄州南面撞上押运粮草而来的骆承业部,仓促激战之时,蔡永宁所部自玄州来援,叛军未能得手,又退至玄州东北面之芦花寨驻守。

次日,朔风大起,叛军师将熊安众率三万兵马自幽都赶到,传令武元锡、田守真各自领兵会合,武元锡拒不受命,只在慎州观望。田守真虽奉命而来,却对熊安众心下不服。两军于保村南面再次交战,仍未能分出胜负。

田守真从东面向官军右翼发起冲阵,孙兴贵身先士卒,巍然不动。祁存道又遣阿塔忠率卫仲南部驰援,阿塔忠奋勇当先,对田守真厉声叱骂。田守真眼见不能得手,又率部径直退回芦花寨。

诚王顶盔掼甲,亲率羽林军,一鼓作气,击退熊安众所部人马。熊安众见人心不齐,只好退回袁庄大营,固守不出。

程樟这回没有冲锋陷阵,而是与张玄翰两个,扈卫于祁存道身旁。

“叛军号令不一,诸将不睦,”他向祁存道说道,“虽人马众多,而无能为也。”

“我师虽能却敌,毕竟不过二万余人。”祁存道拈须沉吟,“必得韩阔韩统领率临海军沿济北河而来,方可继续北进。”

充任行营参军的曾文乾不禁抱怨:“这韩将军迟迟未至,到底存的什么心思?卑职只恨自己是个文臣,不然,必定提剑随诚王殿下,一道杀贼。”

双方都未能摧破对手,霍金麟率部返回东鹿寨,心情很是不快,眼见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叹息说道:“北地这倒春寒,却也厉害。如今天不作美,这战事,只怕会拖上许久。”

石忠定也觉得十分棘手:“诚王遣出斥候,东行二百里直至济北河岸,仍未见着临海军赶来。若是徐天朗丧心病狂,果真引北燕虏骑南下,这玄州城,只怕咱们守不住。”

“瞧这天色,只怕会有大雪。”他仰头望天,眉头紧皱。

“下得大才好呢,”与他们一道返回的程樟负手四望,微笑说道,“这才是天公作美。”

霍金麟、石忠定皆不解其意,常玉琨也说道:“下雪有甚么好,大军进退不得。还好俺们都穿着夹衣,不然,这两日定然要冻杀不少同袍。”

程樟摆摆手:“先救治伤卒,教营房生火,咱们去屋里说话。”

是夜,细雪未停,及至天明,愈发下得紧了。

次日,程樟顶着风雪,赶回城中谒见主帅。

玄州府衙之中,老远便可听见曾文乾激愤之声:“韩阔屡屡推托,只是不来,绝非纯臣所为!当请至尊,罢黜此人,另遣大将替之,火速提兵北上。不然,若是徐贼凶性发作,果真开门揖盗,引虏骑南下,于我大楚朝廷,必是泼天之祸也。”

“尚不至此,”祁存道依然从容,“那严怀虚乃是徐逆之智囊,如今授首,徐逆身边无人,定张皇无措,一时未必能有此决断。”

“可是此獠眼见战事不利,势穷力竭,必定铤而走险。临海军若不至,凭咱们这两万之兵,如何能攻破幽都城?”

程樟大步进来,向祁存道抱拳说道:“如今不须临海军至,卑职已有破敌之策。”

诚王和阿塔忠两个,原本面色凝重,听得这番言语,齐齐转头望向程樟。

祁存道也瞅着他,拈须微笑:“程典尉之奇策,想必只在今夜?”

程樟微笑抱拳:“是,督相神机妙算,果然料中。”

曾文乾性急,上前拽着程樟衣袖,按着他坐定:“紧要时节,还猜甚么哑谜,快快说来听听。”

“北镇精兵,或戍于边关,或驻于玄州之北,平州裴知义、慎州武元锡,又有观望之意,则幽都城内,已然空虚。如今大雪弥漫,咱们乘其不备,索性拣选精锐,直捣幽都,贼必成擒。卑职昨夜已和霍、石二位同袍详议此事,都觉此计可行。”

诚王和阿塔忠两个,都站了起来,诚王觑着程樟,有些亢奋:“此为批亢捣虚,只要能赶至幽都,大事必定可成。”

“此处至幽都,尚有一百三十里。”阿塔忠迅速盘算,“若是今夜出击,咱们马上就要预备起来。”

诸人都望向祁存道,等他裁示。

祁存道拈须,转头瞧着张玄翰:“张郎将,此事你以为——”

未等他说完,张玄翰已经肃容抱拳:“祁公,某虽不曾将兵,亦知祁公身负重任,提孤军至此,利在速战。若时日迁延,徐逆必引虏骑至,则胜负愈发难料矣。”

“此中之利害,本官岂能不知。”祁存道也笑了,又转头凝视诚王,“事关国家兴亡,殿下虽万金之体,说不得,此番仍须得殿下亲率精锐出战。”

诚王肃然抱拳:“此乃小王职分所在,何敢推辞。”

于是议定,以霍金麟所部为选锋,由程樟率领。图里至、张继远所部为中军,诚王亲率,骆承业所部为殿后。孙兴贵、蔡永宁、卫仲南、田怀金等部,仍驻留玄州。

阿塔忠打算跟随诚王同行,诚王却摇头道:“祁公身边,仍需留一大将。若是贼部另有异动,此处便由阿塔护军,率部拒敌。”

阿塔忠只得躬身领命:“卑职听从殿下吩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