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挂帅讨贼
听到坪山村的坤成讲述完那一日遭袭的经历,翁仲更加坚定了自己和老爹看法。这伙贼人行事如此有序,可见事先计划定是周全,绝不会是普通盗贼山匪或是流民所为。
“坤成大哥,这伙贼人是什么装扮?”翁仲忍不住问道。
“这伙贼人统统都是黑布包头,浑身上下都是黑色衣裤。”坤成回忆道。
“那他们在村子里停留了多久?”翁仲又问。
“不知道,我们躲在山洞里根本不敢回村。因为怕遭贼人戕害,所以我们都躲得远远的。当时天已见黑,远远的往村里望去,这伙贼人就在场院里点起火把。从火把的晃动来看,应该是在搬运东西。但过了一段时间,这些火把突然一下子全都熄灭了。当时村子里一团漆黑,完全看不到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坤成道。
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让人完全把握不到这伙贼人的行踪,无怪乎外间传闻他们是恶鬼作祟。可是听到坤成的描述,翁仲心里有了盘算,所为的鬼神之论定是贼人的故弄玄虚。这伙贼人身着的黑色衣裤,就是他们黑暗中离去的最好伪装。而他们离去的时间应该恰好是火把熄灭的时候,因为知道村民都在远处观望,所以熄灭了火把,利用夜色的掩护退去是最好的方法,而且当时村民们也一定是惊魂未定,无论是谁都不敢到近处去观察贼人的动向。如此说来,贼人连撤退的方式都算计好了,就更证明他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可虽然贼人残暴嗜杀,但是如果当时能有救兵帮忙的话,那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翁仲不解得问坤成道:“既然遭遇了劫匪,为什么当时不到官府报官呢,哪怕是到周边的村子求援也好啊。”
“不是我们不这样做,而是在当时的情形下,我们无力报官,哪怕是求援都做不到啊。”坤成为难的道,“俺们村是在大山里,几百户人家只有一条路通往,而贼人恰恰是从村口进来,唯一的出路完全被封死,哪还有人能冲出去报信啊?”
“既然你们村只有一个出口,贼人的进出就没有那么复杂,事后你们可曾去探查贼人去踪迹?”翁仲问道。
“这个我们去查了”,坤成道,“天亮了以后,从藏身的洞口远远望去,村子里再没有了动静,俺们几个胆子大、功夫好的,就悄悄跑回场院,只见除了遍地是弟兄们的死尸外,没留下半个贼人的踪影。于是我们便顺着痕迹追出去想看看这些人到底什么来路,可追到了一半就发现所有的痕迹都断了,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再也难见分毫。这事太过蹊跷,这也是我们村遇袭的其中一件怪事。”
“其中一件怪事?”翁仲心思一动道,“难道还有其他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坤成仔细的回忆着:“这伙贼人来无影去无踪,这是第一个奇怪的地方,这些贼人只要仓库里的财货,不翻屋不撬柜,事后村民家里的东西一件都没少,这是第二个奇怪的地方;可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村里的驴马牲口都在,但是那些农具大部分都没了,可他们要这些物件儿有什么用啊?”
“大部分都没了?也就是说还有一些是留下的?那这被拿走的和留下的农具有什么区别呢?”翁仲也觉得有些奇怪。
“丢失的农具都是些新农具,去年我们村到城里买了一些生铁,专门找了一间铺子赶制了一批新农具,留待今年开种时使用。可是没成想,这一下子全都没拿走了。”坤成道。
“都是用生铁打造的?”翁仲低声的沉吟了几遍。他知道之前各国的农具都是青铜打制的,甚至一些偏远山区还在使用石质的农具。近几十年来,才开始有一些相对富足的村子购买铁块来打造农具,这样的农具比老式的青铜农具在作业时间和效率上成倍的提高了。可是,为什么要把这些农具拿走呢?贼匪是绝不会从事耕作的,否则当初就不用到处劫掠来获取粮食了。
翁仲若有所悟的一阵沉思,眉头深锁地环顾四周,向剩下的那三个村子的人道:“各位,你们村子的情况可否与坪山村一样?”
“俺们郭村跟他们一样,就像是地里冒出来的似的,事先根本没有兆头,等到撤退的时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俺们留庄也这样,如果是没有遭遇到阻拦和盘问,这伙贼人就好像根本不在乎杀多少人,哪怕是在村里只要能把仓库搬,空转身就走,接着就找不到人了。”
“俺们胡台村也是农具丢了一大半,这可真是太奇怪了。”三位村民七嘴八舌的描述着当时的场面,但是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件事诡异地无法捉摸。
一直在桌边旁听的老莫成,朝着翁仲打了个招呼道:“小仲啊,看来这伙贼人就跟咱俩判断得八九不离十啦。这伙敌人看来真的是训练有素,那小仲就由你来给大伙说说是咋回事吧。”
翁仲缓步走到公所中央,朗声说道:“老村长,各位乡亲,在下今日与老村长商议过最近村子遭袭的事情,也做了一些判断。刚才听了咱们几个村子遭袭的村子当时的情况,更加证实了我们之前的判断,那就是这伙贼人绝不是暴民,而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武装组织,甚至是军队。”
见众人听得面面相觑,翁仲接着解释道:“之所以这样判断,其原因有四:这伙强人应该是在袭村之前就已收集情报,掌握了各村仓库所在,此证据一也;不以杀人为手段,而只以夺货为目的,进退有度,目标明确,此证据二也;傍晚入村,夜黑离村,既能借着暮色的掩护突然出现,又能利用夜晚隐蔽自己的行踪,对进攻的时机拿捏的如此精准,此证据三也。”
“有此三大证据,足以证明这伙贼人是有组织、有预谋,与普通贼人有着天差地别,”翁仲继续补充道,“刚才我问过坤成大哥,丢失的农具都是铁制的,这更印证了我们的判断,这批农具定是被运回藏于山中某处的军营,重新打造成兵器、箭矢等物。”
“对啊,我们村有两个村民当时就是被弩箭射死的,”坤成猛然想到,“虽说他们的尸身上没有箭矢遗留,但是从伤口上一眼就认得出来。俺当年也曾在军营待过,绝不会看错。”
“正是如此,可见在我们这座大山里,隐藏了一支不知名的力量,不把他们找出来,我们是永无宁日的。”翁仲肯定的道。
看着翁仲分析的细致透彻,坚定不移的样子,老莫成始终一言未发,思绪也飘到了几十年前,仿佛此刻又回到那座中军大帐。翁仲那坚毅的眼神,挺拔的身子,举手投足间让他有了错觉,眼前站着的分明就是当年的楼缓将军。
老莫成心思大动,站起身来,清清嗓子道:“诸位,刚才咱们经过一番讨论,已经把这伙贼人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小仲说的对,这伙贼人不灭,我们永无宁日。当务之急是要把这伙贼人引出来,咱赵人都练过武把式,各村都有护村的队伍。只要我们集中起来,打这伙贼人一个措手不及,乃至消灭他们是完全可能的。”
紧接着,走到翁仲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道:“俺已经老了,这体力和脑力都不行了,所以俺们村这次反击贼人的事,就全权委派给这位翁仲翁先生了。”
“什么?你就是翁仲?就是那个远近闻名的游学士子,那个神童?”还未翁仲推辞,身边的坤成就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惊奇的道,“怪不得先生分析的头头是道,彷如亲历一般。俺服了,俺也可以跟先生保证,俺们村也听从先生号令,只要能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全村上下绝无犹疑。”另外三个村民也纷纷附和,愿意率全村听从翁仲的调派,请求他挂帅讨贼。
翁仲此刻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这些人的希望,面对大家炽热的目光,自己不能再推脱,于是深深一揖道:“各位父老乡亲,小仲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刚才老爹说的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既然这伙强盗神出鬼没,那我们就要引蛇出洞,打他个措手不及,消灭他们,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先生说的没错,只要他们出现在我们有准备的时候,就成了他们在明,我们在暗,消灭他们就容易多了。可是如何能让他们主动现身呢?”坤成不解的道。
“刚才听诸位描述劫案发生的经过,我发现遭袭的村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只有一条路可以通往村外,”翁仲解释道,“这样就可以保证劫匪有充分的时间封锁消息,进而安然离去。眼下,还有一个村子符合这个条件,那就是......”
“莫家村?”坤成脱口而出。
“没错,莫家村符合贼人攻击的全部条件,只是目下对贼人来说还没有足够的诱惑,所以我们就得仔细斟酌一下,如何能造出一种情势,引贼人主动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