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向大海出征（下）

那之后过了2天，筏子终于完成了

为了方便获取浮力史强在船底铺上了粗大的竹子，尤其是龙骨周围的中央部史强都有牢牢地捆紧。船头与船尾则是一边烘干一边压上岩石使其弯曲，根据第二类杠杆原理造出来的。同时为了提高防止翻船的复原力——横向的稳定性，史强还利用支柱为左右两边附上了舷外浮木式的浮筒

话虽如此这终究是艘仅能1人乘坐的，连船帆都没有的手划船。无法前往波涛汹涌的外海

只是即使如此，出海也有很大的意义

史强刚漂泊到这座岛上的时候，曾在海里游过。虽然当时，放眼望去没见到任何陆地——但那也只限于岛的南侧。如果是北，东，西侧的话，说不定有着只是稍微出点海就能望见的有人岛。就算这次没能一次性找到，只要将近海的风和海流记录成海图就能再为下一次做准备

想着姑且将要进行测试航海这件事告诉少女的史强，一大早就来到了大岛的小屋……可少女貌似是去泉边冲澡了，并不在家。于是史强就留下写着『我去海上看看』的笔记本碎片——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回到小岛

由于这几天都有在测量时刻，所以史强清楚满潮的时间。还有数分钟

尽管小史强它很想跟来，可要是掉进海里的话未免太可怜了史强就把它留在了沙滩上……

「干贝没问题，大史麦片没问题，椰子果实的水壶没问题，遭遇上鲨鱼时要用的枪也没问题——好，出发吧——!」

史强从因满潮而变成海滩的造船处，将筏子推到了海上

筏子本来就会受到波浪的牵引自动下水，纵身跳上甲板的史强也用从红树上砍下的长船浆顶着浅滩迫使船体前进

于是竹筏就这样，以远比预想来得顺畅的势头来到了海上

通过制作模型检查过重量平衡，并用荨麻麻绳牢固地组装起来的船体一表现的十分稳定。

很好，出航相当成功

可当史强用重新安设到船尾的船桨:划着船的途中——却注意到竹筏很难远离岛屿。因为纵使竹筏想向海上进发，也会被海浪再次推回

漂泊到这座岛上时一史强虽然是游过来的，但少女却是漂过来的。史强的包也一样。这也就表示在这座.岛的南侧，有着会流进海水的海流。那恐怕是由在海中环绕着这座岛的环礁导致的

事先预想到这一点的史强，为找寻从岛上返回海上的离岸流而让竹筏打了个弯

史强打着简易船舵，以南→东→北的路径，在大岛周围转悠着...而到了岛的西北侧一带后，海流的方向突然发生了变化

「就是这，这里就是出口...」

所谓的海流，就好比海上的坡道。你再怎么划也很难在上坡前行，而下坡则相反，就算不划也能前行。史强再次打上舵，乘上那道离岸流——之后就真的像从陡坡上滑下一般，以迅猛的速度和岛屿拉开了距离。甚至快得让人害怕.......

（…………）

想要确认距离的史强回头一看，和岛的距离已经远到能将它的全景尽收眼底的程度了

明明仅在上面生活了两周左右——小岛和大岛的各处，却都令史强感到怀念。那套搁置着送给常伟思女儿的水手服的竹房，储集干货的洞穴，还有少女沙滩——岛上的一切，都在不断远去

就像这样，岛不断变小……变小……

而当它的一部分沉入水平线，看上去就像有两座岛的时候

「……？」

才出海没多久，就很快在遥远的北边望见了黑色的影子。太棒了，说不定这也是所谓的初学者光环呢。还有别的岛……不对……在动。什么情况……？

这么想着，史强使劲向北边划去——结果才看清在黑影上方，喷出了好似雾气一般的海水

……是鲸鱼啊

史强为此感到沮丧，可另一方面又因为自越南以后就没见过鲸鱼而呆呆地盯着它看……

「……噢……！？」

这时让史强不禁叫出了声的是，在比那条鲸鱼更对面的海面上史强又看见了另一个黑色物体

而它并不会动

这次肯定毫无疑问，是岛屿之类的东西了！如此想着的史强兴高采烈地划起了船桨。此时的海流依然是顺流，风向也是南风。同时史强也为了以背为帆而直起背脊立于船尾，全力地划着，划着，划着—

「……」

而在看见轮廓渐渐清晰起来的那东西后，史强又一次泄了气

并不是岛……而是岩石。上面连一根草都没长，从远处都能明白

从这个位置上，还能看见另外几个疑似岩石的影子。从大岛是火山岛这点来考虑，这一带应该星星点点的存在着不少相似的海底隆起以及环绕在其周围的珊瑚礁吧

只不过，附近有这些东西也是一种发现，这仍然是贵重的情报。能从这里望见的岩石体积一律偏小——但也可以根据地形，推测这些岩石与大岛·小岛一同形成了一个列岛。这种情况下，再往北应该有着更像样的岛屿，顺利的话或许还能找到有人岛

这次航海就算没能抵达有人的岛屿也无所谓。只要能看见就好。因为只要能找到它，就能再造一艘更像样的船渡过去

可当史强这么向着北边一个劲地划着船时……

「…………！？」

却忽然，注意到一件事

史强并没有在向北边前进。刚才在北边发现的岩石现在却跑到了东北边，并逐渐沉进水平线。因为没有罗盘所以史强不是很确定，但看起来史强似乎正在被海流带往西边。貌似是潮流随着时刻产生了变化

有点慌起来的史强打起船舵，划着竹筏打了一个弯后抬头望了一眼，结果刚才还能看见的岩石却全部从视野中消失了。海流的速度相当快啊

对此感到不妙的史强，打算中断探索返回沙滩——但此刻的视野360度全都是海。大岛·小岛老早就沉入水平线某处的对侧了，没法弄清岛和自己的相对位置

（总之要先向东南边划……！根据太阳的方向确认好方位才行……！）

为了回到小岛史强抬头望了望天……可祸不单行，天空也开始布上了阴云。云层遮住了太阳，导致史强无法判明正确的位置

竹筏仍旧在不听使唤地，被海流往不知为何方的方向冲去。现在的速度已经快到用肉眼也能明白，就仿佛是在顺着河川疾驰而下一样

「…………！」

如果再这么继续被冲往不明方向，就完了啊

然而，史强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前进才好

（总之，不赶快脱离这道湍急的海流的话……！）

史强再次像挣扎般划起船桨。这种时候方向怎样都好，当务之急是先将竹筏划到能停下的地方，等到太阳出来后，再重新决定前行方向

可上空的云却犹如快进影像一般飘了过来，还在不断变厚，变黑。别说是太阳了，甚至还……下起了雨。而且还一上来就是大雨，硕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的击打在身上的那种

毫无遮蔽之物的海上天气，易变程度比岛屿要更胜一筹。海风每分钟都在增强，海浪也开始汹涌了起来。海水一股接一股的扑在竹筏的甲板上，而那海浪的高度也一波更甚一波。海流以仿佛要折断船桨的强度，对竹筏紧咬不放

之后的几分钟里大雨化作了暴雨，海面上狂风大作

「鸣啊.....」

终于，高度近乎史强身高的海浪也开始向竹筏袭来了

可即使如此史强也无法更改划船的姿势，于是海水进入了耳中，平衡感也因此变得混乱

再加上竹筏的摇动还在不断加剧，-个不好可能还会落入海中啊。不快点趴下的话——

不，要是停止划船的话就完了。因为海流-直在将史强向不知为何处的汪洋大海冲去

尽管史强这么想一可恶，只是海浪，风，正逐渐转变成史强从未体验过的暴风。雨也变成了横向吹打过来的豪雨，势头还强到让史强甚至无法环视自己站立的竹筏

(加把劲，其中也有着流向大岛小岛的海流一!只要能乘上那个，就一定能回......)

然而——朝哪个方向走才能找到那种海流史强根本毫无头绪，况且史强首先就无法脱离脚下这道猛烈的海流。每当横浪拍打过来竹筏都会倾斜个30度，不， 40度。已经，划不动了。史强光是抓住夹板不让自己跌落就费尽了全力

每次被浇上大浪，竹筏都会淹没进海中一次。从头顶上落下的海浪有着仿佛能压死人的重量，每每将史强的头部给按在竹制船体上。紧接着很快又是一道大浪。史强连发出惊呼声的余暇都没有一眼睁睁地看着装载在船上的水和粮食，被掠夺至浪花的另一头

——啪哧嗯一!

的这种，绝望的声响一一与其说是声响更该说是以震动的形式，通过船体传递了过来

为了获取平衡而设置在左右两边的浮筒上，用来将它和延伸至那里的支柱绑在一起的绳子....断掉了.....！

船体的倾斜急速加剧，竹筏就像被巨人的手掀起-般翻了船。落入海中的史强紧紧抓住竹制的船体，拼命地坚持着。简直就像一只被塞进洗衣机的老鼠

啪哧，啪嘁！嘎啦，嘎啦啦……绳子的断裂声和竹子之间的相互碰撞声仍在持续。船体——正在不断瓦解——！

被海浪拧下的竹子又被海浪卷起，从左右两方，好似长枪一样向史强袭击过来。舵断了，桨也被冲走，如今竹筏已经完全不受史强控制

随着从外侧开始的崩坏船体也逐渐失去浮力，并因抱在上面的史强的重量而开始下沉

即使脑袋能伸出海面，也没法看清自己此刻紧抱着的竹筏上，理应还勉强残留着的部分。史强已经沉到水面之下了

（只有一点也好必须得减轻重量才行……！）

如果残留下的竹子的浮力低于史强的体重，那就连漂流都无法实现了。所谓的珊瑚十分的锐利，若在海中不小心撞上去的话它将会像刀具一样把人体削成碎屑。也就是说这片珊瑚礁的海域其实就是刀剑之海，连泳都游不了。不能让这条竹筏沉下去，绝对不能！

「——呃……！」

无可奈何，史强只得紧急操作起用于对付鲨鱼而套在夹克里的护甲弹匣——将子弹尽数舍弃。虽然子弹排出的声音被怒涛和暴风雨的声音所掩盖，但史强能感觉到身体变轻了不少。看样子是成功排出子弹了。可如此想着的史强抬起头后的视野里

「……呜……！」

——目测至少有10m的那种高墙一般的巨浪，正和烈风一同向史强迫近

令人感觉十分缓慢的大海的起伏，在史强漂浮着的海面上逐渐做出了一个酷似坡道的倾斜。而这倾斜角的增加还在继续。就像是被涂抹在波浪的高墙上一样，史强连同海面，连同竹筏的碎片一起，被举了起来。1m，2m，3m——

（……什……！）

抬头看了看一下子变得漆黑的天空，发现波浪的天花板已经覆盖住了正上方

好似被关进巨大波浪水管里的史强——

毫无抵抗这股力量的方法

唯一能做到的，只有在那足足有好几万吨重量的海水受到地球的重力牵引掉落下来的前一瞬间……

深深地，吸进一口气而已

「……史……强……！」

…………

……史强似乎、听到什么声音……

接着是某种柔软的东西贴到史强的嘴上，将一股温暖的气体吹进他体内的触感……

「……史……强！」

这是……叫声……？

可是因为耳朵进水，加上激烈的暴风雨声，让史强听不太清楚……

史强微微睁开眼皮，看见在眼前不到五公分的近距离——

是水蓝色的双马尾被强风吹刮的少女的脸。

「……史强！」

史强对上视线后，少女便睁大她琉璃蓝色的眼睛……用宽松衣服底下的纤细手臂将史强的上半身抱起来。因此改变了姿势的史强——

「呜！……咳！……咳咳……！」

又全身趴下来，把海水吐到淹水的沙滩上。

鼻子好痛，全身又冷又疼。有如受过好几个小时的私刑虐待般，脖子、背脊、手脚、每一根指头乃至眼皮都像是被扭烂一样疼痛。而且不只是扭伤而已，到处还有撞伤擦伤，全身几乎没有一处不痛。

在部队受过宛如拷问的水中训练，在越南也遭遇过溺死事件……史强本来以为自己算是很习惯溺水了，但这次的等级完全不同。简直受到了人生中最大级的伤害。

然而，即便如此……

史强还能呼吸。手脚底下撑住的地方很稳定，是在陆地上。

（我、我得救了……吗……？）

虽然因为下雨淹水而变得像浅滩一样，不过这片白沙——还有少女——这里是、原本那座岛啊。

史强抬起头，用视线模糊的眼睛环顾周围，知道了这里是大岛南侧……海滩。

在岩岸处可以看到碎裂的竹子破片被打到岸上。看来史强是跟着坏掉的竹筏一起被海浪冲着……冲着……漂流到了这座岛上。

出航时史强也发现了流向这座岛的海流，看来这座岛是位于一个巨大漩涡般的海流中心，形成各种漂流物聚集的地方。怪不得这里的漂流木会那么多。

（换句话说……不管我往什么方向划，都会被带回原处的意思吗……）

在不断拍打身体的雨水中，史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搀扶着史强并且从一旁抬头看向史强的少女先是含泪呢喃了一句「太好了」之后......

「——这个白痴!不要擅自离开呀!」

忽然用不输给海滩上沙沙雨声的大声量对史强如此怒吼。发量很多的双马尾都在风中竖起来

「抱歉......你那天晚上说得没错......大海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对于海太过无知了。我完全以为我这次要死啦......丫头，谢谢你......]

少女似乎在这个暴风雨之中对史强做了什么看护行为，于是他这么道谢后......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地将视线望向史强嘴巴附近，接着忽然脸红起来，「啪!」地用她两手宽松的袖子捂住自己嘴巴。

「我我会救你是因为、呃、要是你死了就没人可以跟我较劲啦。就只是那样。是为了我自己。而且要是没了负责收集食材、料理食物的人，我也会很麻烦呀。」

史强什么时候负责起那种任务了?

不过少女就像在打手旗信号似地不断挥动双臂，让雨水都随之飞溅，感觉似乎在讲什么借口。

即使没说出口，但或许她是为了之前毒菇那件事情想对史强报恩吧。虽然史强觉得如果只是那样，她也表现得未免太过害羞就是了。过话说回来——

[.....话说你，真亏能注意到漂到这里的我啊。在这种夸张的天气里」

「是因为你这家伙的猴子突然脸色大变的跑来我这，拉起我的靴子——我就和兰缇斯一起跟了去。然后就发现你这家伙和溺水而死的尸体一样漂浮在海岸上了」

就是说在那之后她就把史强给拖到了这片沙滩上，并一直照看着史强吗。至于兰缇斯，好像是少女饲养的狗的名字。这家伙有着各种跳过说明阐述事情的习惯呢

「差点就成了浮尸啊。小史强，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不对是恩猴」

「然而实际上，你也确实陷入了心肺功能停止的状态。还，还，还有刚才那个只不过是急救措施。那绝，绝，绝对，不，不是接吻。并不算作第一次亲吻了男性」

虽然少女挥动着双臂满脸通红地在说着些什么，但后半部分史强因为暴风的声音没能听见

而这也就说明——

「…………！」

「……！」

他们两人都不禁环视了一下周围，因为轰隆大作的狂风——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强。明明至今为止的风力，就已经是从未遭受过的暴风了

吸进雨水后理应增加了重量的沙子，却跟绽开一样移动着。贝壳，椰子叶，以及石子和木片——周遭所有的一切，都开始依次被暴风吹起。虽然少女之家勉强还在坚持着，但可以认为倒塌只是时间问题

史强一边捡起为了不被吹飞而用四肢支撑着自己的小史强，将它塞进衣服里——

「——快去避难吧丫头。风大成这样搞不好连人类都会被吹走。尽管是个狭窄的地方，不过小岛上有一个洞穴。那里的话风肯定也吹不进去。痛痛痛……」

一边跟拖着一样驱动自己作痛的全身，拉上少女的手——奔往小岛

雨水从山上和密林里稀里哗啦地流出，岛上的沙滩仿佛成了砂川。明明漂泊至此的第二天史强为了寻求水源而四处奔波，如今却到处都被淹没进了水中

或许是因为环绕在岛屿周围海域里的珊瑚礁起到了防波堤的作用，只有海浪很幸运的没有变高。因此，他们还算顺利的通过了大岛和小岛之间……

在连呼吸都困难的暴风雨中，走过小岛的沙滩——

「……啊，该死……」

然而费了一番功夫才建好的史强的房子，早已无比凄惨地四散在了那里。将史强的竹筏也给击沉的这阵暴风，恐怕是会一路前进到中国的台风啊。台风连现代建筑都会摧毁，简易小屋之流自然是不堪一击

史强——与为了不让兰缇斯被吹飞而用小机器人之锁拉着它的少女一起，顶着不蹲下搞不好就会直接被吹倒的大风向前走去。史强拔出夹在毁坏的房柱里的包，眯起被雨粒砸得生疼的眼睛前行。紧咬牙关，一边一步步的稳住步伐，一边以每分种仅20m的速度。体感风速为50m/s，是连呼吸都无法如意，犹如龙卷地狱般的烈风……！

但在一番忍耐之后……他们总算，抵达了位于小岛西南部的洞穴

压低身子进入昏暗的洞穴，并在尽头处拐了个弯后……多亏了呈现L字型的洞穴形状，外面的风雨已经只听得见声音了

尽管精疲力竭——不过这么一来史强，少女，小史强和兰缇斯，就都不至于落到被风吹至水平线的下场了

只是这种能松口气的时光也只维持了片刻，在光亮几乎不会照射进来的这地方……

「…………」

「……呜……！？」

让史强和少女都倒吸了一口气的是，马来犀鸟，食火鸟，穿山甲，袋貂，蛇，蜥蜴，陆龟这一类生物密密麻麻地塞满了这里。这种事史强还是第一次遇到

平日里相互争夺着地盘，时不时还会相互蚕食的鸟兽们……此刻却毫无要争斗的迹象，仅仅只是将身体挨在一起静静地待在原处。虽然这实在是一副奇妙的光景——

（看来这群家伙是知道这地方，每逢暴风雨都会跑来避难啊……）

但这座岛的生物们能靠此将生命连绵不绝的传递至今，也为这里是安全地带做出了证明

然而，有件很遗憾的事——史强孜孜不倦地储藏了不少食物的，这座洞穴的深处——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大概是风的声音化作震动让洞穴的墙壁产生了摇晃，最后引起塌陷将食物全都埋在了底下。为了隐藏粮食而堆起的石头不知是不是也因塌陷散了一地，塌下的岩石缝隙中老鼠正进进出出的为小老鼠搬运着干货和麦片的碎渣

「嗯……洞窟里还真是一片祥和啊。外面的惨状就像是骗人的——……呀！」

啪塔啪塔地让水从头上滴下的少女，在看到阴暗处的老鼠后吓了一跳朝史强抱了上来。少女似乎也很害怕老鼠呢。虽然也可能只是身为女孩子单纯讨厌老鼠吧

「别害怕。动物们也都很理解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所以它们不会咬过来的」

说着，史强在凹凸不平的石头地板上盘起了腿……

少女也一边通过偷瞄戒备着老鼠，一边在史强的正面抱腿坐了下来

——黑暗之中，他们都无言地静待着暴风雨的离去。除了静待之外也什么都做不到，仅仅只能一直侧耳听着屋外那可怕的声响。一边在稀稀拉拉地落下砂石的洞穴里，祈祷着不会发生大规模的塌陷。就和仅仅只能静静地蜷缩起身体的鸟兽们一样

（一旦变成了这样，人类和动物都没区别啊。在自然的力量面前，都一样无可奈何……）

想到这史强垂下了头——这时刚才在海上发生的事于脑海中闪过，明明现在并没有溺水史强却感到有些透不过气来

只不过是岛上的生活稍微像样了点，史强就得意忘形还做出了竹筏这种东西……妄图以一人之力，向这大自然挑战

其结果就跟看到的一样。何止是没能找到陆地，还因溺水而险些致死，全身上下都受了重伤，就连保存下来的子弹也丢得一干二净

……经过了今天的事……史强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什么东西……被折成了两半

那大概，是像希望，自信那一类的东西。猛烈倾注在天真地预计能凭一己之力脱离这座无人岛的史强身上的，那股大自然之力——是一股根本无从抗拒的，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

从文明中被割除，被抛进自然之中的史强……

和这里的小鸟小野兽们一样，不过是一只名为人类的动物罢了

在这昏暗的洞窟里，史强被迫痛彻了这一点。痛彻了这令人不堪忍受的，自身的弱小无力

让人感觉有3天，甚至有1周那么长的一昼夜过去……

……于黎明前不久，暴风雨终于消逝而去

可能还是感受到了塌陷的风险，跟一只又一只的离开洞穴的动物们一起——史强和少女，也来到了进入拂晓时分的外边

尽管沙滩上仍有着偏强的海风，不过雨已经停了下来。虽然还有点黑，但天气已然放晴

西方的天空上仿佛洗褪了色一般的群星正在闪闪发光，东侧的水平线则呈现出棉花似的纯白。再过不久应该就是日出了吧

史强的房子被暴风雨吹得尸骨无存，甚至看不出原来所在的位置……

「……」

「……」

而在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的少女沙滩这里……也成了一副悲惨的光景

少女的房子仅是稍微残留下了一些基石，屋顶和墙壁全都变得七零八落。木板的碎片不是漂浮在大海的对面，就是被埋进砂里只看得见一部分

原本裸露出树根的山一侧的悬崖也已经崩塌，连地形都发生了改变

简直就跟战争的遗迹一样。不，就算是战争恐怕也不会完全破坏得这么彻底吧

(无论是住处，粮食，还是道具....）

他们俩各自，耗费了好几天时间建造，储集过来的一切——

都在短短数小时内被破坏殆尽，消失无踪。因大自然的力量，而失去了所有

史强和少女只能以一副浑身湿透的模样，茫然地呆站在原地

他们——

都回到了和漂泊到沙滩的那天相同的状态，回到了起点

与这份绝望相反，清晨的东方天空又一次出现了美丽的薔薇色黎明

那是和漂泊到这座岛的时候一样，纵使身处绝望之中也依然会让人不禁看到入迷的朝霞

史强和少女2人并排站在一起，无言地眺望着那道朝霞

他们......到起点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与最初相同的状态了吗

(不......不对)

——并非如此

仅有一件，与那时不同的东西。那是

「「喂」」

似乎都在思考着完全相同的事情，警官和ETO高干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你先说啊」

「你这家伙先说」

两人都一样，不想由自己提出这个与一踏足这片沙滩就开始相互厮杀的那时候不同的行动么。想来也是吧，确实挺尴尬的

那么这尴尬的任务，就由史强来替她承担吧。毕竟少女自尊心那么高，要想等她说出来怕不是得等到才刚露头的太阳都下山

「不从现在开始——相互协作吗，丫头」

像这样，史强打开了话口，不看着少女的方向

「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哦」

少女也这样回答了史强，不看着史强的方向

「在这里我们的对手是大自然。光靠一个渺小的人类，别说是战胜它了——能不能生存下去都不好说。而这样的人类如果老是争斗个没完那对双方都只有坏处。你虽是我的敌人，但在这里敌人同伴这样的概念本身就很渺小，只会拖生存的后腿而已」

史强阐述出自己反省的念头后……少女则——

「于我而言，要和不知廉耻的你这家伙友好相处也很让人不悦。可如果你这家伙擅自说要跟我协作的话，那也行。我就接受一时休战吧」

虽说在少女跑来史强这勒索的时间点，实质上的协作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史强和少女，决定在这绝海的孤岛上重新来过

从现在开始，结合两人的力量

这么一想，总觉得——昨晚熄灭的希望之火，好像又渐渐燃起来了

明明他们前一刻，才刚失去了所有

「休战。休假，吗。你说得对，一时休战吧。」

也不知为何，史强露出笑脸这么跟少女说道

「哼哼。你这家伙还真是乐天派呢」

少女也不知为何，眯起眼睛可爱的笑了出来。那笑容，甚至可爱到了令人生憎的地步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