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库勒
在觉梦观的正中间,年迈的蛇人库勒正在等待着李星渊等人的到来。
它是一位肉眼可见衰老的蛇人,有着庞大到了惊人地步的佝偻体魄,整个身体装在麻布色的长袍当中,腰间记挂着各式各样的香炉与类似的挂件,手中拿着一柄附着着众多肿瘤般的长杖,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长杖上面,竖瞳昏昏的斜看过来,看上去又衰老又疲惫。
整个道观本身便是为了挖掘通道而设计的空壳,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但却并不显得空旷。
那是因为在库勒的身边簇拥着数量众多的背叛者们,令人吃惊的是,人类占据了其中压倒性的多数。
各行各业,各种打扮的人紧张而惶恐的围拢在衰老的蛇人库勒身边,而在戈洛迪的记忆当中,就是在那个高大蛇人的脚下,有着通往秽神神庙地道的活板门。
“恭候多时了,大秦的战士们。”蛇人库勒用流利而标准的人类雅言说道:“在那孩子没有按时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发生了意外,好在使者还是安全到达了这里。”
白秋辰摆好了架势,她整个人的气息突然沉静了下来,就像是变成了一尊深不见底的湖泊一般。
她悠长的吐出了一口气息,泰一神赐福的铠甲露出了隐约的黄色光芒,似乎是某种幻觉一般,某种用非人语言哼唱的古老歌谣从那铠甲之上传来。
白秋辰跟着哼唱了几个曲调,那些音节加强了铠甲的力量,让其之上缠绕的无形之力瞬间加强了数倍。
她就像是突然变成了一个耸立在觉梦观当中的山峦一般,那种无形的威压让周围那些看上去只是肉体凡胎的背叛者们有些瑟缩,但他们依然保持着沉默,并且没有后退一步。
大多数的背叛者看上去并没有准备好迎接战斗,他们并没像是门外面那个胖子奉常的护卫那样可以发射出奇特光点的符文武器,也没有足以抵御那种武器进攻的甲胄,更多的人只是穿着日常的衣服,手里拿着木棍剪刀之类可笑的武器,最有杀伤力的不过就是一把割肉的小刀。
“让开。”
白秋辰舞动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长枪,威吓着眼前的人群。
“不要着急,武安侯。”库勒叫出了白秋辰的称号,而李星渊他们对这一点并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位库勒可是蛇人在咸阳当中所有间谍的头子:“我们不妨先谈谈,相信我,我在你的祖先出生之前便来到了这个城市,我知道很多你迫切渴求知道的事情——比如说,关于你孪生姐妹死亡的阴谋。”
白秋辰拧紧了自己手中的长枪,脸上出现了一丝郁结的阴暗神色。
“你一直为了这个帝国而战,但你真的了解过那些潜藏在这个国家阴影当中的东西吗?”
库勒伸长了脖子,向着白秋辰摊开了自己的手掌。
“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看看他们的眼睛,没有人强迫他们!更没有人喝下哪怕一滴的支配血清!他们是被你那伟大的强秦逼到了这里!如果说真的有试图控制他们的怪物,那不是我们,而是那荣耀的大秦!”
“别上它的当。”康丝坦斯抽出了一张符箓:“它在拖延时间。”
“我知道。”白秋辰摇了摇头:“我知道的。”
“玄明恭华天主?”库勒看向了康丝坦斯:“啊,回天监最有趣的进步派天主,你知道自己的生父和生母如今在何方吗?回天监是怎么跟你说的?”
康丝坦斯冷笑道:“想必在哪处地狱里嚎啕呢吧?要不要我送你去见他们?”
库勒似乎也没想到康丝坦斯会这么回答,那长满了鳞片的脸上露出了呆滞的表情,趁着这个瞬间,康丝坦斯丢出了手中的符箓,那符箓在半空当中变成了一团光焰,狠狠的砸向了库勒,库勒举起了手中的长杖,以蛇人语高声嘶鸣了一声,一团黑雾涌向了火焰,二者相撞,在空中纠缠了片刻之后双双消散了。
这成了战斗开始的信号。
那些背叛者们乱哄哄的向着白秋辰涌了上来,他们看上去就没有受过什么训练,即便是李星渊这样的人应该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在他们当中开无双,但是白秋辰横着长枪,把李星渊拦了下来。
“看好泡泡。”白秋辰在冲进人群之前对李星渊说道:“别让她看到这些。”
这是一场毫无疑问的屠杀。
即便是白秋辰没有穿着那身被泰一神祝福过的铠甲,那些简陋的武器也很难刺穿她的皮肤,唯一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可能是万一被刺穿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之后兴许会感染的破伤风——而在白秋辰穿上了那身铠甲之后,他们更是连这点奇迹一般的指望都没有了。
她挥舞着长枪,像是杀戮的暴风一般刮过,手段格外的粗暴残忍,甚至不再追求一击致命的方式,而是尽可能的让他们在倒下之后犹有余力嚎啕和嘶喊,悲鸣和尖叫声很快就在整个道观当中响起。
“看吧!这就是挡在我面前的结果!”白秋辰喊道:“不想死的话就逃吧!”
“不会逃的!”有个和王典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对着白秋辰嘶喊道:“在没有见到这个国家崩溃之前,我是不会逃的!”
他究竟对这个国家有着什么样的怨恨,是如此的希冀着这个国家崩溃呢——白秋辰不想知道这些。
她只是说。
“那就死吧。”
长枪瞬间洞穿了少年的心脏,少年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种仿佛燃烧着火焰般的狰狞,倒在了那被背叛者的血液染红的地面上。
终于还是有人开始逃跑了。
就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逃窜者产生的连锁反应导致整个背叛者的队伍开始发生了崩溃,他们哭喊着想要逃离白秋辰,逃出这个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一样的觉梦观大殿。
但是,所有的大门都被封死了。
地上的血液开始蔓延开来,就像是猩红色的藤蔓一般,攀上了门扉,并将其牢牢封死。
“真是不像样。”
一直在和康丝坦斯的法术战斗的蛇人库勒犹有余力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人类啊——果然是不知道信仰为何物的种族。”它伸出手掌,在被康丝坦斯所召来的火焰所轰击的时候不闪不避,而是用空闲的左手抓起了地面上那具少年的尸体,仔细的端详着他那残留着狰狞怒气的面容,用一根手指逐渐合上了少年的两个眼睛:“还是说,真正有信仰的人都已经死了呢?”
它重重的用那如同长满了肿瘤一样的长杖敲击了一下地面,黑色长杖的杖头那些拥挤在一起的肿瘤同时爆开,变成了一团挤在一起的眼球正在狂乱的转动着,发出滋滋的恶心声响。
库勒丢下了长杖,或者说,长杖自行挣脱了库勒的手掌,开始趴在地面的鲜血之上,接触地面的地方长出了无数的嘴巴,疯狂吸吮着那地面上的血液。
随着血液的逐渐盈满,长杖——不,应该说是某种以长杖形态被封印的生物开始逐渐生长了起来,并且将那些企图逃跑的背叛者们拉倒在地,用黑色的触须包裹他们的同时,无数的口器也随之啃噬着他们的身体。
根本没给人阻止的机会,那长杖便逐渐臃肿的成形,无数张嘴巴从那如同原生质肿泡一般的身体当中张开,开始发出骇人的喊叫。
“Tekeli-li! Tekeli-l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