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都是好事
方士康丝坦斯在官邸的门口等他们。
与白秋辰那似乎永远都是偏男性的打扮不同，康丝坦斯换下了那身中性的方士打扮，没有带那大大的幂篱，而是穿上了长裙，金色的头发也别上了发簪，手里却仍旧拿着那本《临池秋水谱》，白皙的手指在棋谱上点来点去，嘴里喃喃自语。
那本就白皙且精致的皮肤，在新月的照耀之下，真的好似白玉一般。
所谓的陌上人如玉，大概便是如此。
意识到他们的接近，康丝坦斯放下了手中的棋谱，看向了他们。
抱着泡泡的白秋辰走到康丝坦斯身边，打趣的说了一句：“打扮的很漂亮啊。”
康丝坦斯挑了挑那淡金色的眉毛：“我不必打扮也很漂亮。”
白秋辰，康丝坦斯，还有泡泡，这三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倒是像极了偶像剧里走出来一家三口——至于站在她们旁边的李星渊，大概就是拎包路过的普通路人的水准。
“洛河乡古时便是重要的内河漕运之地，因此历来极其热闹。”白秋辰抱着泡泡的模样就像是泡泡只是个黏在她怀抱当中的羽毛那样轻松：“又因为在中原腹地，因此常年未经战事，因此虽然鲜有封侯之人，但安逸之地，享受也多，正适合带你们逛逛。”
走出官邸，不远处就是热闹的街巷，虽然路灯看上去像是一盏盏悬在空中的方灯笼，但是仔细看去，就能发现里面的光动也不动，不像是火，倒像是电灯。
和白天不同，到了晚上，此地有些人们的穿着开始变得略带古风，长袍大袖多了起来，但也不是没有像白秋辰和李星渊这样穿着一身短打的人走在其中，而且就像是白秋辰所说的那样，虽然还是黄种人占了大多数，但什么人种都有，因此康丝坦斯在这里也并不显得特别。
沿街有吆喝着买小吃的小贩，有些李星渊在自己那个世界当中见过，还有的则不曾听说，白秋辰抱着泡泡挨个走过去，泡泡会盯着那些千奇八怪的食物好一会，然后或是点头或是摇头，但凡是泡泡点头了的，白秋辰都二话不说的买下来。
走了没多久，泡泡手里就抓了一把的小吃零食，兴许是因为外形变成了小女孩的缘故，她格外的偏爱甜食，因此嘴上和双腮上很快便粘上了一层油腻的甜光。
这样的泡泡，多少多了一点人间的烟火气。
白秋辰也不觉得累，而是兴高采烈的带着泡泡在街上转悠着。
李星渊和康丝坦斯则走在后面，李星渊不是个擅长和女人交谈的家伙，而康丝坦斯则更愿意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手中的棋谱上，因此两人比起白秋辰和泡泡要沉默的多。
走过一个街角的时候，李星渊看到一个老婆婆正挎着篓子卖澄黄透明的糖稀，稍微愣了一下。
在自己所在的那个世界当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卖糖稀的商人了。
虽然没有吃到嘴里，但是看到那粘稠的光泽，嘴里就不由自主的泛起了怀念的味道啊。
“要吃吗？”
康丝坦斯停住了脚步，把棋谱放下，略微的歪着头问他。
“我可以给你买哦。”
那种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多少让李星渊感到了些许尴尬，因此赶紧摇了摇头。
“不，我已经过了吃甜食的年纪了。”他顿了顿：“只是稍微有点怀念小时候的味道罢了。”
“幻梦境当中也有饴糖吗？”康丝坦斯问。
“我们那里叫糖稀来着，不过总之是有的。”
“嗯。”康丝坦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小的时候书斋外面也会有卖饴糖的人，我还因此吃坏过牙来着——”
她扬起了头，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然后康丝坦斯便走到了那位老婆婆面前。
“给我来一份饴糖，谢谢。”
“真的不用给我买。”李星渊赶紧说道。
在大庭广众之下吃这样的零食，多少让李星渊有点羞耻感——
“是给我自己买的。”康丝坦斯从老婆婆手中接过了糖稀：“帮我拿一下书，我掏一下钱。”
李星渊有点尴尬的接过了康丝坦斯那本《临池秋水谱》，看着康丝坦斯一边拿着糖稀，一边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几枚铜板。
老婆婆用稍微带着点疑惑的眼光看着李星渊，虽然没有出声询问，但却让他更加尴尬了起来。
看来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当中，男方付账都是共识。
“帮我稍微拿会书吧。”康丝坦斯对着李星渊说道，然后搅动了一下那缠绕着糖稀的两根木棍：“你知道的吧，必须要经过充分搅拌之后才好吃。”
听到这样的话，简直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
李星渊点了点头，把书对着康丝坦斯晃了晃，示意她自己会好好保管她的书的。
因为稍微耽搁了那么一会，因此白秋辰和泡泡都已经跑到了远处，不过白秋辰的个头很高，在人群当中也显得鹤立鸡群，而且她们俩买零食的次数远比李星渊和康丝坦斯多得多，因此也没拉开太远的距离。
李星渊有点心不在焉的看着周围的人群，这个大秦帝国还是处处都透露着古怪。
一个能对全球范围进行有效统治的国家，不可能没有强大的科技，而且白秋辰说过，在不知道两千年以前，蛇人就已经为大秦帝国带来了许多不可思议的科技了。
经过两千年的发展，如今的大秦理应更加发达才对。
但走在洛河乡的街道上，并没有那种科技极为发达的实感。
虽然无论是用不可思议的土木结构所构建的房屋，还是那在白天常常见到的如同木牛流马一般运载着人们的工具，再到白秋辰的锥枪，武器，都影影绰绰的透露出了一种未知的体系，但在李星渊看来，都还远远不够。
“给。”
一根伸在他的眼前，已经被搅拌的开始泛起白色的糖稀打断了他的思考。
李星渊一愣神，糖稀就被塞到了他的手里。
“那个，我真的不……”
“晚上不能吃太多的甜食。”康丝坦斯优雅的吃着自己的那一半糖稀，然后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作为淑女，要保持身材。”
“所以虽然很可惜，但就麻烦你代劳了。”
李星渊觉得自己的耳朵根后面都有点发烫了。
若是再拒绝下去，未免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谢谢……”
“不，谢谢你。”康丝坦斯的目光望向了那边终于发现了他们俩走散，四处张望着的白秋辰，看着她脸上那种由衷快乐的笑容：“无论是白秋辰还是我，都要谢谢你和泡泡。”
“白她原来也有应该有个妹妹，只是——巡路使的担子还好，太原候的身份对她而言，还是有点太重了。”
这样的问题，并非是作为一个过客的李星渊能插上嘴的。
“至于我。”康丝坦斯稍微撩了一下散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对着李星渊轻轻一笑：“要是再不吃掉那块饴糖，它可就要从木棍上掉下来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