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方素帕寄心知
穆瑶一礼刚闭，荣记钱庄的荣少爷便抢先开了口：“楚宁，你这丫鬟姿色倒是上乘，但，作诗这等文雅之事，让一个丫头助兴，怕是不妥吧，难不成你穆府的丫鬟都是有文采的？”
穆楚宁只含笑不语，扬眉看了看落落大方的穆瑶。
他对穆瑶颇懂诗词又不扭捏害羞很是放心，便从容的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坐等好戏上演。
荣少爷悻悻的撇嘴。
穆瑶虽站的远，却将此话听的清楚，心中对荣少爷不免有几分厌烦。这些有权有势的富家子，瞧不起下人的不在少数。穆瑶虽见怪不怪，却也想着怎样能好好贬损他们一番。
“各位少爷，小姐，穆瑶不大懂作诗，若有哪里作的不妥还请各位主子包含。”说完穆瑶再次施礼，美目微微瞥向穆楚宁。
穆楚宁对刚刚那位声音甜腻的小姐似乎颇有兴趣，穆瑶一直细心留意着，便偷偷记下了她投来的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穆瑶美目流转，嘴角漾起笑意开口吟道：“堂中端坐英伟郎，帐后高倚娇美娘。满腔情谊书纸上，不知道路阻且长。”
这诗虽算不上高深，有情致，但却将那小姐的一纸传情给堵死了，又将那些朝三暮四，摇摆不定的少爷给一同说了进去。
“穆瑶献丑了。”作完诗后，穆瑶含笑，屈膝福了福，回到穆楚宁身边站好。
穆楚宁脸上笑容不变，心中早已乐开了花。穆瑶很明显是在吃醋，她的确十分在意他。
厅堂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小姐们都不大好意思再主动传情。
“哈哈，好。”荣少爷突然抚掌大笑：“楚宁，你这丫鬟不得了，敢说敢做，是个伶俐的，我喜欢。”
穆楚宁得意，却不动声色。
“他身边的丫头都这么难对付，想必这穆少爷也不是个好说话的。”屏风后不知哪家的小姐忍不住发牢骚，不小心声音高了那么一点，话就被少爷们及诗会主事之人听了去。
穆瑶小脸沉着，听到这话自然不高兴，但转念一想，此事定是穆楚宁故意为之的。
他是想让自己去替他婉言回了那些小姐，这么想着，脸色缓和不禁低头抿嘴笑了。
堂中主事之人叹气，这些小姐公子丫鬟的，各个都不是省事的。他清了清喉咙，正欲开口主持接下来的环节。忽听楼外小厮响亮的禀报：“穆扇坊太太，程家扇坊太太，荣记钱庄大太太到。”
安静的场内呼的发出了小声的异动，有些小姐为了博穆家太太的好感，匆忙让丫鬟整理衣裙，起身恭候。
因着是长辈，又是此次的发起方，阁中之人皆纷纷起身。
只见穆府的二太太走在最前面，她身穿暗紫色流霞花纹的窄腰宽袖长裙，外披狐裘大氅，手中握着冬季装饰用的羽扇，庄重的含笑款步行至二楼。
身旁是两位长相富态，面目和蔼的中年贵妇。
穆瑶心里咯噔一动，二太太本就瞧不上自己，若见了自己也在，不知会不会让自己难堪。
三位太太及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在二楼诗会中心处停住，二太太未语先笑。她扫视阁中众人，站在她的位置，可以将屏风后的风光一览无余。
她点头，似乎很满意此次到场的人。只是在目光扫到穆瑶身上时，凤眉微微一皱，又很快舒展开来，向穆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笑。
“孩子们不必拘束，都坐吧。”
随后转头朝程太太身后一招手，一位身着草绿色修身袄裙，头戴珠钗的妙龄少女便走了出来。
少女走到二太太身边，亲昵的挽住二太太的手腕，两人看似情同母女。
“这位是程家扇坊的大小姐，程郁娆。”二太太一边慈爱的看着程郁娆，一边给大家介绍。
穆瑶晃神：“原来她就是程小姐，”
她神情复杂的望向眼前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气质高雅的女子。
程家小姐身材窈窕纤细，鹅蛋脸，眼睛细长如珍珠般发光。微微翘起的小嘴两边是两个浅浅的酒窝。
眼见着这位程小姐确实如二太太所描述的样貌，家世都在自己之上，穆瑶不自觉的低下头。
穆府二太太高抬一手，再加上程小姐颇得穆少爷青眼，看到此，众人怎还会不知道，这个程郁娆大概就是穆家选定的未来少奶奶了。
“各位，实在抱歉，郁娆来晚了。”程郁娆开口，声音清脆。说话间她将目光投向坐着的穆楚宁，冲他顽皮一笑。
“程小姐来了便好，我们可是恭候多时了，快入座吧。”穆楚宁不似之前面对诸位小姐那般游刃有余，似乎很兴奋，同样回给程郁娆一个开朗的笑：“穆瑶，去给程小姐斟茶。”
穆瑶没想到穆楚宁竟让自己给程郁娆倒茶，她咬了咬下唇，强自镇定的挤出恭敬适宜的微笑，行至程小姐身侧，躬身施礼，斟茶。
见穆瑶着一身红，程小姐厌恶的瞥她一眼，不快之色转瞬而过。
被程小姐一记眼刀狠狠刺中，穆瑶心里七上八下的，似乎自己面对的是个可怕且毫无把握战胜的对手。她低着头，不看程小姐，默默退回到穆楚宁身边。
“我是不是错过了许多精彩的诗词？”程郁娆与其他小姐一样被安排在屏风后，现在虽看不到她的表情了，但穆瑶可以想象到，这个美貌女子此刻是多么自得与有恃无恐。
她已经将自己视为穆家未来的少奶奶了，觉得此阁中无人可以与自己相争。
“程小姐来了，精彩才算是真正的开始。”穆楚宁不知怎的，在见到程郁娆后突然变得话多了起来。
“不错，不错。”二太太见气氛颇好，儿子又对程小姐很感兴趣，便安了心。对旁边两位太太道：“我们在怕是孩子们拘束，还是让他们年轻人自己交流吧。”
三位太太又对着众人叮嘱了几句便絮着家常退席了。
“那我们继续吧。”主事人开口，冲着程郁娆恭敬的含笑：“程小姐，你来晚了，刚刚在坐的都已经作诗了，现在就请您也作一首吧。”
程郁娆看看周围有敌意有艳羡有失落的目光，秀眉一挑，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这有何难，眼下我倒是想到了一句诗，虽不是我自己所作，确是我十分喜欢的，不如我就分享给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