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秒和001号决议
全场空寂。演讲台上的我,忘词了……
一秒、两秒、三秒……
……
“听,嘀嗒,嘀嗒……时间是一趟不会停下的列车,如果不能将热情播撒在青春奋斗的土壤上,人生的秋天必将会是一片荒芜的原野,无法留下一粒果实给我们过冬!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份相聚的缘分,那就让我们携手并肩,在繁师这片热土上,一起播下春天的种子吧!莫待此情成追忆!谢谢大家!”
我在失语停顿的三秒的全场空寂中,的确清晰地听见了秒针的声音,而结尾词的灵感,来源于我对农村的春夏秋冬的亲身经历:农民的四季,过时不候。
掌声雷动,理所应当。不是送给我,而是送给那些赋予我灵感的背后之人。比这更热烈的掌声,他们都值得。
我含着早已蓄积得快要溢出的热泪,没有看台下的那位白师兄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下了台阶。
他什么神情表现已与我无关,我今晚的任务,无论得奖与否,皆圆满完成。
但,他刚刚在我做出倾听时间秒针声音,刚开口打破沉寂时,噗嗤一笑的嘲讽,和旁边的领导抬眼瞥我时的窃窃私语,已经变成小怪兽,冲破我的眼线潜入心,我不想记住,但忘不了。
虽然小喇叭说他出生商贾之家,很可能无法如我般对粒粒皆辛苦体会至深,我也不能原谅他这风云人物更不该有的肤浅。尤其对我演讲状态的干扰,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什么?
问题的答案随着演讲结果的公布一起揭晓:本次比赛的冠亚军获得者,是白延展在演讲协会里亲挑亲培的弟子。
我也没给系里丢脸,并列第三,夺得季军。
这的确是一个理想的结果。冠亚军是他亲自指导的,季军之一是他的同系亲师妹,不知情的人必定认为也和他的指导有关。
同时还将季军的微光分点给其他人。这样,上至领导下至全校学生,无不再一次对他的能力佩服。
而他,借着用事实说话的赞誉加身,青云直上。
难道,这就是他要干扰我演讲状态的目的?果然懂得经营,步步高效。
无论我的猜测是否吻合他真实的想法,演讲比赛结束后不久,他荣升校学生会主席。
为了自己的青云路,真是借力不避嫌啊,我在校道上看着刚和人满面春风地打过招呼后,迎面走来的白延展,在心里叹道。
“小师妹好呀!”
我没注意他对我的招呼,谁能想到他会主动冲我打招呼呢?刚想在心里嘀咕一声“虚伪”时,他就已从我身边风一样过去了。
这人走路并不快,倒是四平八稳,跨步大,一副气定闲清的样子,只是不知肚子里藏的都是什么机关。
“你怎么搞的,师兄跟你打招呼你都这么没礼貌!”
小喇叭不知什么时候跟在我身后。
我隐约听见了她跟白延展打了招呼还替我做了一番她自认为周全的说明,大意是她室友我这两天眼睛有点毛病,刚上完眼药水出来,太阳光下不敢睁眼,她正追过来给我送墨镜。
送墨镜这一出戏,也亏她想得出来。
但我还是心里领情嘴上犯叼:眼睛有毛病还能连带耳朵有问题么,刚上完眼药水不是眼睛更清亮,眼神儿更好了么,显然就是拐着弯儿来给我这个人上眼药水,说我有毛病了你。
小喇叭痛骂自己狗咬吕洞宾多管闲事一番后,又接着说看在我常冷不丁就来个大脑零部件失灵出状况的可怜孩子份上,就不和我计较了,并且耐心地给我做生物知识补习,说五官神经都连一起,眼睛有毛病搞不好还是耳朵有隐疾造成的。最后搓着我脑门无限惆怅地说,上个眼药水怎么还洗不去我这可怜孩子心里的成见呢?
我懒得继续辩驳五官之间的神经连接,但否认自己心里有成见。
在小喇叭张嘴准备再对我实施一番教育后,我非常讨巧地接口提醒她:这周日晚上演讲协会活动,我带你去的,别忘了啊!
果然,此话收效甚佳,我立刻就得到了手拉手,前嫌尽弃的温暖待遇。
关于周日晚上七点演讲协会举办的本年度第一轮辩论赛。
我是演协的新会员,还没参加此轮比赛的资格,但过去一睹师兄师姐们的辩论雄风,还是心向往之的。一收到消息,我就在寝室里传播给其他几位了。不过,谁去谁不去,自愿为原则。
资源共享,自由民主,互帮互助。早已从我们宿舍自发形成的风气成为我们贴在墙上的室训。
第一个积极反应的,当然是白延展的死忠粉小喇叭了。她开口问的第一个也是关于去不去的唯一一个问题,就是她的白星星会不会到场。
“这是一场重要的活动,事关学校辩论队的组建和优化,担着学校在全国大学生辩论赛中的赛绩与荣誉,身为现任会长不去,说得过去么?”
我话音未落,小喇叭就已经贴在我身上挥舞一只手臂说必须去,然后又软绵绵地对我抛媚眼,还说周日之前她对我必定是有求必应。
其他几位都笑说有这等好事,赶紧答应。我深知事情没那么简单,未卜先知地强调:
“我只答应带你去,至于别的什么,我可不管啊!”
果然,小喇叭的小圆眼一瞪,立马金鱼要发威,但想想还是得依靠我,赶紧又拉幻灯片似的,转换了一个献媚的笑脸,用软得我手都起鸡皮疙瘩的调调证明她对我前后态度不会变:
“绵,这生意虽然盈利不高,但我还是做的,周日开赛之前,我不仅对你有求必应,还包你每一天的早餐!”
“哇!”
全场轰动。
“小喇叭,听者有份啊!大家都是姐妹,不能见势忘义,区别对待啊!”
还是室长大人智慧,反应快。
“大家都是亲姐妹,必须同喜同乐啊!”
室长发话,代表的就是全寝室人员的意志,小喇叭必须得振臂高呼认同,如果她不想成为502第一个被区别对待的室员的话。
结果就是,接下来的早晨都是小喇叭一个人起早床去给我们各位大神买好,一一摆放在各自桌面。
不过,基于我本人不想借此成为小喇叭心目中的剥削能手,也防止小喇叭对我变本加厉提出更多要求的心理,加之那时天仍微寒,睡惯懒觉的小喇叭居然坚持如斯,也着实打动了大家,室长最后公布了大家对此事的决议。
即,繁师大历史系502宿舍第001号决议文件如下:
基于小喇叭一改往日睡懒觉不吃早餐的劣习,连日来按时起早,顶风冒寒,热情积极地为大家买早餐的良好品行,已成为502寝室的一次良好表率,现经室长及其余四位室员一致商讨决定,请小喇叭继续履行她的承诺为林绵绵买早餐,顺带为其余四位捎带早餐,对于自愿给予小喇叭早餐费补贴者,小喇叭不得拒收。望友好互助行为再接再厉。此决议即时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