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接替
此刻大约晚上七点半左右，环山区警局的路口亮着一排路灯，几辆警车规则的停在门外。
“到这就行了，师傅。”
陆缘叁让司机师傅叫停之后，付了款，也就和老包三人下了出租车。
这回几人吸取了死人电台的教训，在陆缘叁的强烈要求下，司机师傅关了车载广播。
说到这，陆缘叁想起了死在鬼景里的那个司机师傅，自己甚至连他到死后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和吴用那批死去的人一样，除了白择和吴用，其他人也是全无姓名的死在其中。
在灵异事件中的普通人非常脆弱，大部分的结果都是在事件发生的几天后，由家属报备失踪，成为伤亡统计人数中的数字之一。
也许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但因为你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他会在时间的推移下把你忘掉。
能最后记住你的，只有那些曾经那些真正在乎着你的人。
陆缘叁带头打开了警局的玻璃门，看见了在前台的座位上安静坐着的书小月，她正在低头梳着她长长的马尾辫。
“书小月，胡杨现在人在哪？”
陆缘叁敲了敲书小月前面的桌子。
书小月没有说话，抬起头后，陆缘叁看到了她有些发红的眼窝，脸上还有一道一道的泪痕。
陆缘叁陷入了沉默。
“胡队下午的时候走了。”
半晌，书小月回答了默不作声的陆缘叁。
她原本有些活泼和俏皮的声音多了几分嘶哑和虚弱，洁白的脸上带着让人有些心疼的失落表情。
“该死的鬼，该死的诅咒。”
陆缘叁浑身有些颤抖，眼中红光大盛，紧握起双拳的手浮现出一些黑色的烟雾。
“唉，小三啊，看开点，这就是老胡的命。”
包卫年拍了拍陆缘叁的肩膀，叹了一口气道：“胡杨是个好人，路是自己选的，现在是走到底了，也该如此。”
“这凭什么是他的命，凭什么胡杨的人生就这么走到底了？”
陆缘叁回头看着叼着烟的包卫年，神色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他是个好人，好人就活该短命？”
“三儿啊，你要认清一件事。”
包卫年挠了挠白色的卷发，慵懒的脸上吐了一口烟圈：“胡杨今天活着也好，走了也罢，只要他还是这个区的刑警，或是他们口中的胡队长，总有一天就要得到这样的结果。”
“他选择了这条路，所以他是个好人，也活该短命。”
包卫年耸了耸肩，补充道：“生生死死寻常事，老胡也算是光荣殉职，这有什么不好的？”
“包！卫！年！”
陆缘叁猛的上前，双手拽住包卫年的领子，一字一顿的怒目道：“你现在这是什么态度，你是不是忘了在超市里是谁拖住的那个鬼，是谁救了我们的命？”
陆缘叁看着包卫年有些无所谓的态度，再加上吴用和胡杨接连死去的刺激，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怎么，你是觉得我没有救过你的命吗？”
包卫年表情一点没有变化，看着陆缘叁怒视着自己的红色瞳孔，带有胡茬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容。
“陆缘叁，好了，包卫年他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柳玲玲和雨守岚看着警局内有些紧张的氛围，一人一个，上前拉开了二人。
“你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控制一下自己。”
柳玲玲挡在了陆缘叁面前，柔和的话语轻起，劝慰似的说道。
陆缘叁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不对劲。
他眼睛中散发出的红光已经明显到如同灯泡一样，周身还弥漫着一股阴冷的黑色迷雾。
柳玲玲马上就意识到，这是厉鬼作用的结果，所以叫上雨守岚，拉开了二人。
“我...我只是...”
陆缘叁看着自己双手上的笑容鬼嘴，脑中有些晕眩的感觉。
“是陆警官回来了么？”
警局前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里面露出了一张形似某彦祖的帅脸。
“陆警官，胡队留下了一些东西，给你和包警官的，就在他的办公室。”
何乐走到陆缘叁身旁说道：“其实现在倒是应该叫你陆队长了。”
“什么？”
陆缘叁身上的异状慢慢的消失了，表情有些不解。
“我说是代理队长，但因为我并不是鬼舞者的原因，所以也只能是代理队长。”
何乐解释道：“胡队说等你们两个回来后，队长一职就交到你的手里，以后环山区就由你们两个来负责了。”
陆缘叁听到这，心里明白过来一些事情，胡杨这家伙，好像是早有预谋啊。
“我明白了。”
陆缘叁回了何乐一句，回头撇了一眼包卫年：“你给我过来，去胡杨办公室。”
包卫年一把推开缠着自己叨逼叨的雨守岚，叼着烟，沉默的和陆缘叁去了胡杨的办公室。
推开胡杨办公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非常朴素的场景配置。
墙上没有那些印象中高官摆上的一些刺绣或者名画，只挂着一个橙色的石英钟。
一个办公桌，一个老板椅，一个饮水机，一个笔记本电脑，在角落里有一盆粉色的裙带花，现在因为没人浇水或者其他的原因，已经枯死了。
陆缘叁走到了办公桌前，发现桌子上摆着两套警服，电脑上还有一封被打开的文档：
“当你们看到这个文档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死了。”
“首先，对我的不辞而别说声道歉。”
“我太累了，小三你很聪明，应该能明白我的那些小心思。”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很大，鬼舞者更甚，所以我还是不放心把手底下的这些孩子，交给上头派来的新鬼舞者。”
陆缘叁看到这心道我特么当然明白，把我和老包骗来当刑警后自己就逃避似的走了，还真是应该给我们两个道个歉。
虽然不能说甩给陆缘叁一个烂摊子，但这等于把一些原本不存在的责任强加在二人的身上，并没有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只不过陆缘叁并不怪罪胡杨。
胡杨的死虽然是一种逃避，但是这其中夹杂着他本身的责任感和一腔热忱，两个字，壮烈。
自己当初在答应加入灵异刑警的时候，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如果这次的事件我想留手的话，虽然可能解决的慢一点，伤亡多一些，但还是能够解决，这样我还能苟活着一段日子。”
“只是，我真的无法这样做。”
“一是我不想让太多的人受到波及，二是我这个人已经活够了，就算拖着命，也不过只有几个月好活。”
“我最后这点微薄的生命能够用来拯救其他人而存在，真是太好了。”
“还有，我很幸运能遇到你们两个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能让我早早的退休。”
“你们的警服已经到了，其他的待遇你们可以在以后的日子中自行了解，我就不在这里多说了，就算有阿乐帮我打字，我现在说话真的有点费劲，还请谅解。”
“最后，再次对你们道一个歉吧，真的对不起，就这样让你们接替了本该是我的责任。”
“别的话就不多说了，大男人婆婆妈妈的不好，我只留给你们一句话。”
“鬼画刑警已经不在了，这座美丽的城市，交给你们了。”
“保重。”
文档到这里就结束了。
陆缘叁看到最后，说实话，心里没有一些触动是不可能的。
胡杨通篇就当做二人接受了他的责任来写，可以说是他对二人的信任，也可以说是一点小小的“威胁”。
自己和包卫年大可以因为经验不足推掉胡杨的委任，这样上头就会调来新的鬼舞者，自己和包卫年也就可以在二队混日子。
但是这样就辜负了胡杨的信任。
“你明明就是个区警，别说的好像这个城市都由你来负责一样，你这该死的老好人！”
陆缘叁咬着牙，锤了一下办公桌，心里想起了从书小月曾经聊过的东西。
胡杨说是环山区的负责人，但只要他见到有人遇到危险，可不会在意这是不是他负责的辖区，只会拼尽全力的去救人。
所以他是勒杉之光，而不是环山之光。
正常鬼舞者的寿命是几年，胡杨在被董绮香压制了一次复苏的情况下，还是没有活到他驾驭第二只鬼，倒在了鬼画刑警的第四个年头。
他现在笑起来这副鬼样子的原因也找到了。
陆缘叁拿起了胡杨桌子上的一副相片，上面是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美丽女人和一个看起来不大的小孩。
胡杨原本有个妻子和孩子，但后来胡杨失去了她们，脸上也就失去了真心的笑容，只剩下了拼命挤出的官场应付式的假笑。
“说起来，我们现在就正式成为灵异刑警了。”
陆缘叁和包卫年换上了桌子上的警服。
“喂，你可想好了，你现在穿上这衣服，到时候想要甩手不干了，我可是追杀到你家门口去嗷。”
陆缘叁看着动作懒洋洋的包卫年，不放心的提醒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唉，师傅别念了。”
包卫年应答着的时候脱下了外套，露出了他有些狰狞的身体。
他右半边的身体如同被什么东西浸染渗透了一样，布满了红色的血管和意义不明的划痕。
这些划痕有些像是歪歪的古代文字，又有些像是什么锋利的物体划出的血痕。
有些狰狞，有些恐怖，有些霸气。
“喂，你身体里的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给你身上弄成这样？”
陆缘叁算是在换衣服的时候闲聊，看着包卫年身上的痕迹，有些奇怪的朝包卫年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别看我这样，其实我五年前身上没这么严重的。”
包卫年在换衣服的时候可算没有叼烟，表情有些怀念的说道：“那时候就只有手臂是这样，后来我在一场灵异事件里面出了点事，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半个身体就这样了。”
“哎，你以前就经历过灵异事件吗？”
陆缘叁有些来了兴趣的说道：“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有事件代号么？”
“唉，不想提，是因为有一些糟心的事情在里面。”
包卫年挠了挠白色的卷发说道：“以后有时间再给你讲吧，当时在那个学校里，死了很多很多的人。”
“至于事件代号嘛...就叫关于死亡的七日童话吧。”
包卫年沉思了一会后，给出了一个名词，又否决道：“不行，这样是不是太长了，叫七日死吧，怎么样？”
“行了行了，以后再说。”
陆缘叁心道老包这脑子来起个贴切的名还是为难他了。
片刻后，二人在聊天中换上了警服。
警服很合二人的身，上面带有自己名字的胸牌，只不过在二人的身上穿出了不同的效果。
陆缘叁面色冷俊，穿着庄重，站着的时候目光直视着前方，戴上警帽后，颇有城市执法者的风范。
但穿在包卫年身上的效果，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包卫年身上的扣子都没扣齐，警帽也用来扇风，叼着根烟，慵懒的目光毫无精神，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不像是特别行动组的国际刑警，倒像是带有些痞气的小片警。
“你说我们的代号叫什么比较好？”
陆缘叁突然想起了作为灵异刑警要有一个代号，但一想到什么鬼嘴刑警就觉得十分的low，没好意思说出口。
“代号个锤子哦，那玩意搞得跟过家家一样，多幼稚啊。”
包卫年叼着烟回道：“我看我们不如像飙风战警那个电影一样，反正我们是两个人，干脆就起一个组合的名字算了，对外正好代表我们两个。”
“哦，你的意思是......？”
陆缘叁心道包卫年居然还有这种创意，有些惊喜的等待着下文。
“你看，我比较低调，就提供一个姓就好了，再加上我平时对你的爱称~”
包卫年一脸骄傲的说道：“不如我们就叫包小三组合，这个称呼虽然只有短短三个字，但有着丰富的含义...”
“噗——”
陆缘叁刚用办公室的饮水机喝了口水，一听包卫年的话当场喷了一地，心道包尼玛的小三啊，自己果然是有病，居然相信老包这个人能想出什么好东西，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就这样，二人接替了胡杨的区警职位，接替他作为刑警的责任。
但他们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里，他们二人不但会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鬼舞者组合，其拥有的凶名还会传遍整个灵异圈，成为真正恐怖的城市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