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最近，我看了许多电影杂志上刊登好莱坞电影明星的照片，常常感到很奇怪。因为他们脸部的特写镜头，无一例外的都是露着牙齿在笑。同样无一例外地，每个演员的照片露出的牙齿都洁白整齐，非常漂亮，像一排排闪光的珍珠。但，如果仔细观察一下他们的表情，那笑容怎么看也不像开怀大笑的样子，只不过是勉强地张张嘴，顺便炫耀一下自己的牙齿罢了。就像日本的女孩子做鬼脸时那种龇牙咧嘴的样子。这种感觉，女明星还不是特别极端，可是，在男明星身上就很明显。有这种想法的或许不只是我一个人吧，诸位读者要是不相信，就去查查《Classic》杂志，就会明白了。想一想，无论哪个明星的照片，按照那副“笑脸”就会联想到“露出牙齿的脸”，那实在是很奇怪的。

文化程度越高的人越重视牙齿的修饰。听说，从牙齿的整齐程度能看出一个种族的文明程度来。如果这种说法是准确的，那么牙医学最先进的美国就必然是全球第一文明的国家。那些故意露出笑脸和炫耀牙齿的明星，或许就是暗示：“我是一个文明人哪！”像我这样满嘴牙齿不整齐又不肯去矫正的人，就容易被当成未开化野人的范本，这也是很正常的事。近日，在日本比较时髦的城市中美式牙科诊所生意都非常红火，大多数人都抱着脑贫血的思想，纷纷来找牙医，把好好的牙齿拔掉或者人工加以修饰。也许是这个原因吧，城市里的人们牙齿越来越美观，过去那些不整齐的或者发黑的牙齿，还有蛀牙，几乎看不见了。无论男女，凡是注重礼仪和容貌的人，就算是买一盒牙膏，也要去买“科立诺斯”或者“派普松丹”这些美国进口货，而且每天早晚两次刷牙。所以，日本人的牙齿一天比一天雪白如珍珠，渐渐近似美国人，成为文明人。目的就是为了美观，这也是件好事。可是，原来日本将虎牙和蛀牙等不整齐的牙齿，看作一种自然的美。那些整齐的白牙，反而给人一种刻薄、狡猾的感觉。所以，东京、京都、大阪等城市的美女们（不，男人也如此），大多牙齿不整齐或者有蛀牙。尤其是京都的美女们的牙齿，几乎都是黑牙，这已成了定论。据我所知，九州岛一带，人们的牙齿都非常整洁美观（这不是说九州岛人就比较薄情，请大家不要生气）。还有一些老年人，因为长期吸烟把牙齿熏得又黄又脏，变成了长时间把玩的象牙一般的颜色，透过花白稀疏的胡子看到这种牙，和肤色十分和谐，给人悠闲自得、从容不迫的感觉。就算牙齿掉落一两颗，顺其自然，也不会影响整体效果。现在，只有去乡下，才能看到这种黄板牙的老人了。老人的牙齿整齐洁白，反而和东方人的容貌不相搭配，即使是装假牙，也要尽量接近自然，到了七老八十的年纪还要故作年轻，就像“四十过后浓妆艳抹”，结果就是让人心里产生反感。